顾窈娘进到院子里,便看见顾夫人面上带着无奈,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顾窈娘探着脖子,想要看房内情形,顾夫人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用着室内也能听见的声音向顾窈娘抱怨道:“你爹越老越不中用了,刚还说要出门在花园里逛逛呢,还没走出房门呢,又说累了。正在里面躺着呢!”
顾窈娘不免担忧:“爹可是不舒服?”
说罢,便抬脚朝里走去。顾夫人也不拦她,只是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房门。
顾窈娘绕过屏风,便看到顾先生面朝着墙,侧躺在榻上,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她。
但躺得笔挺,规整地将枕头夹在肩窝之中,整个身子不偏不倚,背脊也没有放松,显然是憋着劲的,肌肉绷着没有放松。
这哪里是睡着了呢?分明就是躲着不肯见王成献呢。
顾窈娘看向顾夫人,用眼神询问——“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顾夫人摇摇头,以口型说着“不知道”。
顾先生自来古板守礼,能想出装睡的借口,拒绝见一个人,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
看来是当真十分不愿见到王成献了。
顾窈娘虽是不明白究竟为何,却还是不打算勉强初出囹圄的老父亲去见一个不愿见的人。
她大声说道:“既然爹不舒服,那我便先去将王大人请回去吧。”
果然,便见顾先生悄悄在枕上侧了侧,以便听得更加清楚。
顾窈娘心中不觉好笑。
等顾窈娘走了,顾先生从榻上腾地坐起,急忙问着顾夫人:“窈娘没发现什么吧?”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便是发现了,也没有揭穿你!”
顾先生搓着压在身下有些麻胀的胳膊:“也不知道那王家小子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顾夫人叹口气,挨着丈夫坐下,幽幽道:“你躲着不见,也不是个办法。他也还算是有心……”
顾先生双眼一瞪。眼见丈夫又要反驳,顾夫人忙打断道:“你还是想想为何来找你吧!我看窈娘和他关系怕是还算亲厚。”
顾先生冷冷哼道:“咱们的窈娘是个好姑娘,他都来了,窈娘又不可能赶他走,自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就亲厚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你说,会不会是行之告诉他了?他来,会不会就是为了和咱们把这事说清楚?”
窈娘来朔京三年了。这三年虽是来信不断,却只是只字片语,哪能观得生活全貌。
且那顾窈娘向来报喜不报忧,她信中说她在朔京交了许多朋友,其中有一个,便是那王成献的女儿。
顾先生闻言一下站了起来,在房中转了几圈,原本还不愿出门的他此时坐不住了。
他转过头问道:“你觉得窈娘如今可知道了?”
却也不是当真想要一个答案。他也不等顾夫人同他说话,便斩钉截铁说道:“不行!是得见见他!”
却见顾夫人面色古怪瞧着他的身后。
顾先生见状,自己也转头朝后看去,不由愣住了。
他此时本是面朝里,脚步未动扭身朝后看,便有一些滑稽。一个圆脸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笑眯眯瞧着他。
顾先生不由眯了眯眼睛,然后将身子转了过来,更加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顾窈娘站在王成献身后,有些尴尬地向着父母讪笑着。她方才向王成献说父亲身体不适、正在休息。王成献便表现出了十分的担忧,不用人带路,便朝后院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有一次还走错了路,还是顾窈娘叫住了他。
提醒了王成献,顾窈娘真是悔啊!可每当王成献要走进岔道时,也不知是出于何等原因,顾窈娘总是嘴比脑子快,提醒了王成献正确的道路之后,又开始后悔。
于是王成献便这般,一路走到了这里。
顾先生看着王成献云淡风轻的脸,愣了愣,倏而便冷了脸,一言不发扭头便朝室内走去。
“大哥!”
王成献却叫住了顾先生。他有些激动地上前,想要拉住王成献。他眼中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有欢喜,也有难言的惶恐。
顾窈娘好奇地看着二人。王成献作为长辈,她是尊重的。可王成献与自家父辈之间的纠葛,她十分好奇。
她隐隐期待二人之间的谈话,一双眼不错地瞧着二人之间的来往。却被顾夫人拉着向外走去:“别管他们。窈娘,你带我逛逛院子去。”
顾窈娘恋恋不舍地朝后看了看,却见父亲和王成献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望着,见顾夫人要拉着顾窈娘离开,顾先生忙道:“快走快走!”
顾窈娘只好跟着母亲走了。
顾夫人见她似是闷闷不乐,笑了:“你也知道你爹,好面子,你在那,他说什么都不好意思。咱们走了,他们爷们之间说什么都方便。”
顾窈娘低低“嗯”了一声,又扬起笑脸道:“娘,咱们去花园吧。”
她扶着顾夫人的胳膊,一路走过去,絮絮叨叨问着话——
“娘,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您饿不饿?”
“娘,您累不累?还走得动么?要不要休息?”
“娘……”
顾夫人哭笑不得,笑骂道:“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这么啰嗦!”
顾窈娘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想起来还在埋头苦读的顾平生,又道:“娘,咱们去看看平生吧!”
顾夫人笑着拉住她:“不去。咱们娘俩就在花园里坐会。”
二人在花园凉亭里坐下,顾窈娘吩咐人拿了好些个软垫,放在顾夫人身后坐下。
顾夫人笑着看顾窈娘忙前忙后,眼含欣慰的笑意。
顾窈娘小声问道:“娘,王伯父是不是和姑姑认识呀?”
小姑娘脸上亮莹莹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顾夫人却是心中一颤,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顾窈娘坐着,双手无意识地搅动着:“之前我们都下狱了,是王伯父到狱中接上我,去面圣陈情的。也是王伯父和公主都替顾家求了情,圣人才准许我们住回到顾家宅子里。
若是没有他,二叔恐怕也难及时医治,怕是在狱中就没了。
我问他,王大人说,他与咱们家是故交。”
说到后面,她不由又难过起来。
她的二叔,一生英姿、少年英才的二叔,竟这么去了。而她方才因为好奇姑姑与王成献之间有何过往而生出的戏谑心思,她此时隐隐有些后悔,生出了些对自己的不齿。
二叔才刚去,自己怎就笑得出来?
顾夫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她笑道:“我那时还未嫁入顾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隐约听说过,王大人他们家的孩子及冠之前,都要四处游历。王大人便是到了青云县,曾在咱们家里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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