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客栈里已坐满了等待问诊的百姓。
凤轻染将药材往桌子上一放,帷帽一摘,坐在诊桌前便开始给他们诊病。
凌君焱与斩延见此,对视了一眼,心想她虽然失忆了,但一切习惯和之前还是一模一样。
而闻讯赶来的北辰偃齐,见凌君焱将目光都落在了凤轻染身上,便开口说道:“她失忆了。”
凌君焱扭头,看向了北辰偃齐:“你早就遇到她了?”
北辰偃齐点头:“就在你去西楚的第二日,我想着你总会回来的,便没告知你。”
凌君焱闻言面色一沉:“你知道我为何而发起这场战争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瞒着我?”
“并非如此!”见凌君焱发火,北辰偃齐觉得有些头大,“我是见她失忆,怕你看了不舒服,这才没告知你,我和澈哥哥已经在想办法帮她恢复记忆了,只是我们用尽了办法,仍是不见她能恢复。”
凌君焱挑眉,脸上仍旧挂着不悦:“那你都用了些什么办法?”
“我和澈哥哥研究过了,一致认为她腕上的金属镯有问题,却怎么摘也摘不下来。”北辰偃齐如实答道。
凌君焱闻言蹙眉,忙又重新看回凤轻染,当目光触及到她腕上的金属镯时,眉头蹙得愈发紧了。
“去查,看她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又是谁将她掳走的!”凌君焱的双拳愈攥愈紧。
“是!”斩延抱拳领命,转身疾步而去。
凌君焱则仍旧紧盯着凤轻染,见她不时在诊桌与药材之间行走,双腿已然完全康复,也不知她这是自然康复的,还是有人帮她治好的,总之是自己没将她照顾好,她离开自己反而变得更好了,这让他无比惭愧。
他甚至害怕,有些超乎他想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令他惶恐不安。
在深深看了凤轻染几眼后,他这才收回视线,情绪有些低落地对北辰偃齐道:“进屋聊吧,分析一下战局。”
北辰偃齐点头,屁颠屁颠跟在凌君焱身后,进入到了客房之中。
“如今染儿已找到,我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陪她,所以接下来的战事,我想速战速决。”进入屋内后,凌君焱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北辰偃齐蹙眉:“可北辰渊手上握有重兵,且北辰大多数疆土都在他手中,岂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
“所以,这就需要用巧计了。”凌君焱眯眼说道。
“何计?”北辰偃齐一脸好奇。
“东凌边境,与凌夷搭界的地方,有一片森林,叫做咒亡森林,不知你可听说过没有?”凌君焱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咒亡森林?”北辰偃齐喃喃重复,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确有耳闻,按照传闻来说,那确实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那地方,我曾亲自涉险过,确实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若当初不是被染儿所救,我是万不可能走出那个地方的。”凌君焱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后怕与感激。
“既如此,那咱们就按照你给出的建议,想法把北辰渊引入其中,这样既能速战速决,又能避免大规模的战事,减少伤亡。”北辰偃齐接过话茬,眼中满是对这计谋的赞同。
“那好,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便商议下怎么将他引入其中。”凌君焱说着便将地图铺在了桌案上。
一旁的北臣澈在听了这个决定后,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他得趁早行动了,不然等对方进入咒亡森林后,便再也没机会将苗恪捉来了。
晚饭的时候,北辰偃齐照例去了凤轻染那里,只是这次还带了凌君焱。
凤轻染皱眉看了眼这个面部有疤的男子,心想他果然身份不一般,竟能让北辰偃齐对他毕恭毕敬。
“凤姐姐,他是东凌的焱王,也是东凌未来的皇帝。”未等凤轻染说话,北辰偃齐便向她介绍起凌君焱来。
凤轻染蹙眉,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凌君焱,原来他就是挑起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果然只是将权利放在了第一位,这种皇室成长起来的人,又怎会懂天下百姓的疾苦呢?
见凤轻染对自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凌君焱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自己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感受到气氛有些紧张,北辰偃齐忙继续向凤轻染介绍道:“凤姐姐,其实……”
“不必再说了,吃饭吧。”凌君焱忙打断了他的话,并习惯性地给凤轻染夹了一筷子菜。
他认为自己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是这个时候说出自己与她的关系,势必会引起适得其反的效果。
倒不如用行动来向她证明的好,他坚信,再相处上几日,自己一定会让她改观。
凤轻染皱了下眉,显然很反感不相干的男子给自己夹菜,却意外发现,对方夹的菜竟是自己喜欢吃的。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微妙。
察觉到凤轻染脸上的神情变化,凌君焱知道自己这是触了雷区,一顿饭下来再没敢给凤轻染夹菜。
当日晚上,北臣澈便去了敌营,意图将苗恪掳劫来。
但他进了军营后,便迷了路,全因苗恪在军营的中心地带布了阵。
这个法阵,会给人造成视觉误区,远远望去,整个军营布局规整,一切正常,但踏入中心区域后,却仿佛步入迷宫,让人辨不清方向,迷失其中。
北臣澈的闯入,很快便被他们发现,其结果便是,北臣澈被捕了。
消息第二日才传来凌君焱这里,对方的意思是,拿北臣澈换城池。
他们商议此事时,也没背着凤轻染,一顿早食下来,凤轻染算是捋清楚了:北臣澈半夜去偷袭敌营,但被敌方给逮住了,现在要拿他来换城池。
“这仗非得要打吗?”她在饭桌上问大家道。
众人听后,皆是一惊,听得北辰偃齐说道:“北辰渊,他弑父残害手足,理应被天下人共诛之。”
“那他也是有原因的呀?如今百姓已安居乐业,为何还要再起战争?”凤轻染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解与质疑,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凤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北辰渊,一直在觊觎我东凌疆土,他野心勃勃,意图吞并我东凌以壮大自身。我们主动攻击,实属无奈之举,若等他势力更盛,恐怕东凌将不复存在,百姓也会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我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凌君焱强忍着不适说道。
他没想到失忆了的凤轻染,竟会站在北辰渊的立场上说话。
这要放在以前,她恨不得北辰渊去死。
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凤轻染腕上的金属镯。
想到北辰偃齐说她的失忆,很有可能与这枚金属镯有关,他便起了给她摘下来的心思。
猜出了凌君焱的想法,北辰偃齐赶忙帮腔道:“凤姐姐,你不是很想摘掉这枚镯子吗?焱王内力高强,不如让他帮你摘掉吧!”
凤轻染将信将疑地看向了凌君焱,在一番思量过后,这才伸出了手腕:“那就有劳焱王了。”
凌君焱凝神运气,双手握住凤轻染的手腕,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然而那金属镯却如生根一般,仿佛与她的肌肤融为了一体,根本就无法摘下。
他颓然收回双手,在失落了一瞬后,赶忙安慰凤轻染道:“军营里有铁匠,或许可以打造工具,将这镯子强行破开,你莫要太过担心。”
凤轻染点头,这正合了她的心意,原本她就是想找个锯子割开,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那澈哥哥那边?”见两人已商议完毕,北辰偃齐赶紧插话。
“拿城池换是不可能的,我建议直接去敌营抢人!”凌君焱态度十分强硬地说道。
“那咱们是带兵行动,还是几人潜入敌营救人?”北辰偃齐接着又问。
凌君焱敛眉,在沉思了片刻后,这才说道:“那边应该早有防备了,为今只有兵戎相见了。”
北辰偃齐闻言点头:“那现在我就去调集军队,也不等到晚上了,现在便攻过去。”
凤轻染听后,微蹙了下眉,想到自己都快出来十日了,却还不知道北辰渊的营地在哪里,便起了也想跟去的心。
猜到他们极有可能不会带自己去,她便乔装了一下,混到队伍里跟去了。
事实上,北辰渊那边确实已有了防备。
凌君焱白天去和晚上去无甚区别,甚至于,晚上去还会遭遇更严密的巡逻和陷阱。
见凌君焱率兵攻来,北辰渊冷笑,心想若不出意外,今日便可做个了结。
凌君焱远望敌营,旗帜飘扬,士兵整装待发,俨然一副迎战之势。
北辰渊有意如此安排,他知凌君焱行事小心,若表现得风平浪静,对方倒起疑了。
凤轻染混在队伍中,远远望了望北辰渊的军营,实在不忍心看到对战。
到时无论哪方战败,她都不希望看到,况且双方对战,会有很多士兵伤亡,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是父母妻儿的依靠,这让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凌君焱率军攻入敌营,却发现对方虽蓄势待发,但实战中却显得不堪一击,且有意将他们往敌营中心引。
就在凌君焱心生疑虑之时,察觉不对头的北辰偃齐却率先开了口:“焱王,这情形不对!敌营中有苗疆之人,名为苗恪,精通巫术法阵,此中必有蹊跷。”
凌君焱闻言,眉头紧锁,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敌军退得有序,似是在故意诱敌深入。
他当机立断,大声下令:“速退!敌军有诈,不可恋战!”
众将士闻言,迅速响应,有序撤退。
撤退途中,凌君焱劝说北辰偃齐道:“北臣澈现在是个有力的筹码,北辰渊暂时还不会动他,咱们先撤回营地,再从长计议,寻机解救,你莫要过于担心,咱们一定能将他安全救回。”
没能将北臣澈救出,北辰偃齐确实有几分失落,但当想到若继续深入敌营,其后果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他心中也明白凌君焱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暗暗握拳,心中发誓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将澈哥哥安全救回。
在两人没注意的角落,凤轻染已悄悄脱离队伍,继续朝着军营深处走去。
在到达营地中心后,她却是像迷了路一样,四周景象诡异变化,仿佛步入了一个无尽的迷宫之中。
北辰渊正为对方及时撤离,没能落入陷阱而苦恼,忽见一小兵踉跄闯入。
他正欲派人将其拿下,却认出小兵竟是凤轻染乔装。
他心下一惊,连忙出门相迎,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翩翩,你怎的来了?”
“我……我根本就不叫叶翩翩!”凤轻染说这话时,眼中明显迸射出一抹敌意。
北辰渊被她的这个眼神刺得有些心痛,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
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又看了眼她身上的敌军战衣,他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子:“你……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你都承认了?”凤轻染有些气恼,篡改别人的记忆,他可真是够缺德的!
“我是因为太爱你了!”北辰渊急忙解释,当初或许只是为了利益,但现在……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爱别人就可以篡改别人的人生吗?这么说,曾经的我必有所爱,而你,定是爱而不得!”凤轻染分析所得。
北辰渊听罢,心思又活络起来,这么说来,她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往。
只要……只要自己将她留在身边,那么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过往,自己就可以永远拥有她。
“翩翩,你的过往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美好,忘记以前的种种,忘记以前的伤害,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北辰渊无比卑微地说道。
凤轻染在心里挑眉,现在的北辰渊,在她心里已半点信誉都没了。
她现在只想留在他身边,找寻到自己失去的全部记忆,并借机将北臣澈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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