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荣华心底一惊,刚要出声,下一瞬,便见那银面人已是到了自己的跟前!伸手一点,自己便再无法出声了。
荣华瞪大了双眼,看向来人,眼神中并不见惊恐,反而是不解与疑问之色甚浓!银面人倒是有些玩味地笑了笑,伸手将她身上的大麾紧了紧,眨眨眼道:“伊小姐果然是胆色过人!竟然不害怕?”
荣华瞪了他一眼,扭了头不再理会他。
银面人将她的腰身一紧,二人便都跃上了那棵桂树。
“伊荣华,你就这么想着嫁入豪门为妾?”男子有些凉薄,却明显是经过伪装的声音自荣华的耳边响起,“回答我,你喜欢上周海涛了?”
荣华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身边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个贸然闯入的外男,她竟然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害怕!反而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好奇他在这里待了多久?许是因为前世之故,荣华对于任何一种危险的气息都极为敏感,可是在这个男子的身上,她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气息,反倒是察觉出了一种熟悉感!这让荣华很奇怪!自己再三确定的确是没有在外面遇见过什么人,可是这种奇异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荣华微扬了头,细看身前的男子,他的脸上戴了一面纯银色的面具,面具的做工精致,所有的弧度都打磨的光滑闪亮。面具将男子的额头一直到嘴巴上方几乎是全遮了个严实!只余下了一双黑的如同是黑夜一般的眸子,和一张嘴角处略有些上翘的嘴唇。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是,就点点头,如果不是,就摇摇头。”
男子有些凉薄的声音再次响起,荣华这才回了神,忙低了头,心中暗自懊恼,怎么就对着一个陌生男子看了这么久?岂不是让人笑话?
荣华正想着如何脱身,不让自己置于险地,便觉得上巴处一抹温凉之感传来!
竟是那银面人出手将荣华的下巴托起,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荣华心里又羞又恼,可是偏偏却是无可奈何!只好咬了嘴唇瞪向他!
“回答我!”
荣华听到这次的声音中明显比刚才又冷上了几分,竟是不自觉得便在这个男子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了!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荣华强自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对上那黑的如同是墨一般的眸子,心底微颤了颤,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便不再有其它动作了。
银面男子看她如此的表现,眸子里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预示着,他的心情不错。
银面男子将荣华身上的大麾又往一处拢了拢,“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让你知道我是谁。你真的有把握那王氏会死于狱中?”
荣华点了点头,遂有些不解地看向身边的这个人,不知为什么,荣华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自己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熟悉。
银面男子盯着荣华的俏脸,阴恻恻道:“伊荣华,你最好祈祷你的计划完美无缺,否则,我不介意先挑了那个周海涛!”
什么?
荣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荣华正欲再问,便觉得身上再次被人轻点了一下,然后便一阵恍惚,站回到了原地!
荣华站定,再看向那桂树上,哪里还有什么银面男子?荣华不甘心地又四下瞧过后,才有些失望地垂了头,这个男子是谁?为何要无故地闯入伊府?闯进碧水院?听他说的话,很显然是听到了她与周海涛的对话,可是有人窥探,周海涛这个习武之人居然是没有发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银面男子的武功定然是在周海涛之上!
荣华又呆怔了片刻,转头看向屋子里。
这银面男子从出现到离开,都是悄无声息,连在屋子里的如意也没有发觉!而且,根本就没有惊动任何人,这院子里,也不见他的足迹!当真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不成?
荣华眯了眯眸子,从他出现到离开,也不过就是片刻!这样神秘的一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荣华还在院子里发呆,便见如意掀了帘子出来,“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快进去歇歇吧。若是让少爷看到您又对着这株梅树伤怀了,怕是少爷会恼了我们的。”
“没事。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在屋子里待的久了,反倒是有些太闷了。”荣华笑道:“如意,你让吉祥去牢房外打探一下,看看大伯在牢房里能待多久?”
“是,小姐。”
荣华进了屋子,不再想那神秘的银面公子的事,他应该不会有恶意,否则,以那个人的身手,有的是法子杀了自己,或者是将自己直接就掳走,毁了她的清誉!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了什么?
荣华将自己的心思收了收,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让事情进行的更为顺利?毕竟,趁着现在能利用一把周海涛这个文安候世子的身分,还是要赶快利用的好!若是哪日,他走了,单凭自己与哥哥之力,想要光明正大的收拾大伯一家,怕是难上加难了!
牢房内,伊建风正跪在王氏面前,一脸的眼泪鼻涕,是说不出的悲恸之色!
而王氏,则是有些寒了心一般地凄笑道:“风儿,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确定要为娘这样做?为娘十月怀胎生下你,你可知道有多难?”
王氏不看伊建风,而是转了头,将视线锁在了那牢门之上!
伊建风似是有些羞愧,竟是连头也不敢抬,“母亲,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如果当初儿子没有给您下毒,就不会弄成这样!是儿子不中用,竟然连累了母亲!”说着,便对着王氏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母亲,儿子知道您疼儿子。就请您看在儿子和您的孙儿的份儿上,别让儿子为难了。儿子也不想弄成这样。可是事已至此,您的声誉已经尽毁!即便是您不认罪,有族里的那一纸文书在,您也是无法抵赖的!还有,族长已是将您给逐出族谱了,您即便是出了这牢房,怕也是再不能进伊家的大门了!”
王氏听了,竟是后退了半步,一脸的颓废之色,“想不到,这个伊荣华倒是好手段!将一切都算计的天衣无缝!呵呵!我这老婆子,居然是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还真是可笑!”
“母亲,现在说这个也是没用了。您就再体谅体谅儿子,儿子在您走后,定然是日日祭拜,不敢相忘!母亲,那幕后之人是何等的厉害您也是知道的,万一再连累咱们全家老小全都送了命,儿子岂不是就没了后?母亲!”
王氏的眼底里露出了一抹的悲凉之色!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就是自己疼爱了几十年的好儿子!王氏看向伊建风的眼光越来越有些寒凉!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个这种货色?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的儿子会跪在这里逼她自尽?
王氏苦笑了一声,自以为一直将这个儿子教导的懂事有礼,自以为自己告诉儿子万事要先从自我的利益来考虑是对的!可是现在看来,这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王氏轻叹了一声,“你起来吧。”
伊建风抬了头,有些不解道:“母亲?”
“起来吧。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你放心,我就算是有什么事儿,也决计不会牵连你!更不会将自己的孙儿牵扯进来!”
“母亲,您的意思是,此事现在仍有转机?”
“哼!伊荣华倒是想的简单,可惜了,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太嫩了些!事情最关键的,不就是那纸文书吗?你可别忘了,那文书是在哪儿写的?”
伊建风一愣,“母亲,这文书不就是在荣升的府邸里写的?”
王氏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就对了!我在他的府里静养了几日,谁知道他们兄妹两个给我灌了什么药?”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伊建风一眼。
伊建风恍然大悟,点着头道:“母亲说的有理!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去想办法!您放心,最迟后日,儿子便让孙知府重新审理此案!”
王氏轻哼了一声,并未说话。伊建风也知道定然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恼了母亲,便擦了一把脸,讨好道:“母亲,都是儿子的不是!您就别跟儿子一般计较了!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氏挑了眉,看向伊建风,这几日在牢中,虽然吃不下,睡不好,可是她的那双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与之前并无什么分别。“风儿,你是我养大的儿子,你是个什么心性,我会不清楚?上次我中毒之事,还没来得及问你!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伊建风听了,后背便有些发凉,“回母亲,这,这都是刘氏出的主意!”
“刘氏?她出这主意,是为了让你顺利地嫁祸给荣升两兄妹,还是为了直接取了我的这条老命?”
“母亲息怒!儿子是万万不敢的!”伊建风的头顶已是开始冒虚汗了!最初的计划,的确是要毒死老太太的,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人死了,荣升两兄妹就是有天王老子罩着,也是一时难以撇清关系的!可是没成想,这毒竟是下的少了,老太太不但没死,还让人从自己的身上搜出了马钱子!伊建风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这个时候,自然是万万不能认下这件事的,否则,老太太岂不是更加地火大了?
“我知道你不敢!可是不代表刘氏不敢!上次我出荨麻疹的时候,就差点儿没死在她手里!”
“母亲,此事,儿子回去后,定当对她严惩!”
“这次也是她说动你来劝我自尽的?”王氏的声音突然转凉。
“这,母亲,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儿子回去后,自当妥善处置。”伊建风说完,便有些羞愧地亲手盛了汤,又拿了汤匙亲自喂王氏用膳。
王氏的脸色这才稍缓,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是对他寒了心,可是一看到他对自己的一点儿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就想着原谅他。
王氏喝了半碗汤,又进了些菜,伊建风这才放心收了东西回府了。
次日一早,荣华便被宋嬷嬷等人给叫醒了。
“小姐,出大事了,您快起来吧!”
“是呀,小姐,您快些起来梳妆吧。少爷在前厅等着您呢。”
荣华迷迷糊糊问道:“出了何事?竟是如此地大惊小怪?”
“小姐,老夫人在牢中自尽了!”灵雁急道。
荣华听了,意识顿时是清醒了不少!“自尽?这是官府的说法?”
“回小姐,老夫人是服毒自尽的。听说是中了什么断肠草的毒。”
荣华闻言不语,由着灵雁和灵芝几人为自己梳洗打扮。
“哥哥,可是听说了老夫人之事?”荣华到了前厅时,荣升正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着什么。看到荣华进来,脸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下来。
“妹妹,王氏的事,你都听说了?”
荣华的眼神微闪,王氏?这么快就改了称呼?
“在那日大堂之后,族长就将她逐出伊府了。只不过,后来大伯一直苦苦哀求,所以并未公开宣布。今日一早,听说王氏畏罪自尽,族长便当即立断,将那文书写下,并且交由各府的子弟们看过了。”
“哥哥,如果说老夫人被逐出族谱,那她死后?”
“死后是不能再入伊家祖坟的。”
“那现在王氏的尸体可是已经被大伯领走了?”
荣升点了点头,“一早就去领走了。仵作也给出了结论,就是中了断肠草的毒。妹妹,你可想去看看?”
荣华摇了摇头,“她曾亲口承认,父母的死,与她有关!哥哥,现在她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荣升却是轻叹了一声,“也罢!她既然是被逐出了伊家,自然也就不再是你我的祖母了。不去也罢!免得闹心!”
“哥哥,今日是最后一次为周公子施针了。我想着和师父一起去。你看行吗?”
“去吧。正好我也要出门。咱们一起用过早膳再去吧。”
何婆婆将最后一根针取出后,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好了!世子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老身开出的草药,还有那药浴要再继续一个月才可停止不用。”
“多谢何神医了。”周海涛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护卫。
只见那护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捧出了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放了两个盒子。
“这一件是京城寒心山庄的地契、房契,一件是那颗夜明珠。还请何神医笑纳。”周海涛脸上带着温润的笑道。
“这寒心山庄,本不是老身该受的!三年后,公子还要由我的徒儿施针,方可得以全愈,这寒心山庄,便当做是我徒儿的诊金吧。”
何婆婆说完,便将那寒心山庄的一干契约都给了她。
荣华不明所以,立刻推辞道:“师父,这些徒儿万万不敢受!还请师父收回。”
“好徒儿!给你,你且收着。我这老婆子指不定哪天就要与你各分东西了。这寒心山庄,你就好生打理着,他日,我若是累了,倦了,也好有个歇脚之处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荣华再不受,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多谢师父!徒儿一定代师父好好打理。”
何婆婆又叮嘱了几句,便去了大堂帮忙。
“周世子,不知那赌约,可还做数?”荣华状似无辜道。
周海涛一对上她那双满是打趣的眸子,心里便是没来由的一气!“哼!本世子说话,自然算数!你说吧,想要什么?”
荣华想了想,“这事发突然,荣华一时也没有想好到底该向周世子提什么条件才好。这样吧,不知周世子可否留下一样信物,待他日,荣华若是想到了,再执信物上门请世子遵守承诺。不知世子以为如何?”
周海涛一愣,本来还想着这个伊荣华会提出一些个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来,没想到,倒是这样一句话!
周海涛大笑道:“怎么?伊小姐是妄想着拿我一件贴身之物,他日好找上门来,要小爷负责不成?”
听着这无赖一般的话,荣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羞怒之色,“周世子昨日不是还说一言为定?想不到今日便食言了!如此也罢。左右民女不过一介商人之女,即使是周世子不肯履行诺言,民女也是没有法子的。既如此,民女便先告退了。”
荣华说完,脚下片刻不曾停留就往外走。
“慢着!”周海涛止了笑,眼睛半眯,“这是我的玉佩,他日,你可凭此来候府寻我。我既应下了你一件事,就自当说到做到!”
荣华转了身,接过那护卫递过来的玉佩,“如此,就多谢周世子了。”
“伊小姐,本世子有一事不明,还望伊小姐赐教。”
“世子言重了。世子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你不过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心思为何如此狠毒?竟然是连你的祖母也要算计?虽说不是你的亲祖母,可是到底是你祖父的结发妻子,你这样做,就不觉得太狠了些?”
荣华听了,却是轻笑出声,“周世子太高看民女了!王氏之死,并非是民女的计策。民女就是再聪明,如何将那毒下进了大伯带去的膳食里?”
此话一出,周海涛立时便明白了!
这个伊荣华果然厉害!只不过是利用了伊建风及其后宅女人们的心思罢了!这毒,根本就不是伊荣华所下!而是出自伊建风的后院儿了!
看着伊荣华越走越远的背影,想到先前自己被迫答应她将王氏投毒嫁祸一事,提前透露给了孙知府,这才有了先前在伊府王氏被抓的那一幕!不得不说,这个伊荣华算计的,还真是精准周到!周海涛沉了眸子道:“好一个伊荣华,果然是心思细腻!本世子一直以为她如此笃定王氏会死,定然是她会在牢中下手,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从伊家的后院儿着手了!果然是厉害!”
王氏的尸首是不能入伊家祖坟的,伊建风便到了效外,找了一处荒地,草草地将其下葬了。死了也好!至少,是官府还没有正式判定她的罪。如今,人死了,一了百了!官府也是不能再揪着这事儿不撒手了!如此一来,自己府上的名誉虽然受损,但是好歹,也算是保住了自己在伊府的地位!只是他没有想到,待他回城时,迎接他的将是更回猛烈的暴风雨!
伊建风一回城,便感觉到了街道两边的众人看向他们的视线大有不同!
“你们听说了吗?那王氏就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逼死的!”
“真的?啧啧!这种儿子生养他还不如养只畜生呢!竟然是连自己的亲娘都给逼死了,简直就不是人!”
“你们说,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自尽,是他在膳食中给下了毒,那王氏才会死的?”
“不知道。不过,那王氏倒也算是恶有恶报!谁让她心思歹毒来着?”
“就是!”
“不对吧?那王氏被捕快给关押在牢房里,自己哪儿来的毒药?难不成,一个妇道人家,还整日里将毒药随身带着?”
“是呀,这可就不好说了!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我看那伊府的大小姐天天去给那王氏送饭菜,也不见王氏有什么呀?怎么昨儿个就那伊老爷去了一趟,今儿早上,人就死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更是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倒是十分的热闹!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听着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伊建风只觉得怒火中烧!究竟是谁?是谁给她的母亲下了毒?居然还散布出这样的谣言来!
碧水院,荣华把玩着从周海涛那里得来的一枚玉佩,这玉佩取自上等好玉,单看这玉石的材料便是价值不菲了!更何况这玉佩的作工还是如此的精湛!
“灵芝,将这玉佩收好。记得别弄丢了。”
“是,小姐。”
“小姐,大老爷将刘氏贬为了妾室,而且还下令禁足了。”宋嬷嬷进来禀报道。
“哦?贬为妾室了?”荣华笑了笑,“看来,这个付氏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动作居然如此迅速。”
“小姐如何认定这一切都是那付氏搞的鬼?”宋嬷嬷不解道。
“简单!付氏是个极为察言观色的人。怂恿大伯去逼王氏自尽,应该就是出自她的主意!在此之前,她便已经料到了大伯定然会去,所以,提前对大伯母说了一些极晚让人冲动的话。不得不说,付氏这个人还真是将人的心思拿捏的极准呢。”
“这,小姐竟然能够连这也猜的出来?”宋嬷嬷大惊道。
荣华浅笑道:“宋嬷嬷,你真以为我是神仙不成?这几日,我一直让吉祥盯着那边儿呢。这些自然也是吉祥回来禀于我听的。”
“奴婢说这几日怎么不见吉祥了呢,原来是被小姐给派出去有大用场了!”
“如意!”荣华将如意叫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如意很快就悄然退下了。
荣华行至窗前,将窗户缓缓打开,今日的天气不错!暖阳高照,荣华闭了眼,感觉到了那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自己的脸上,暖洋洋地!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移开。
荣华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用力的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大伯现在应该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了吧?外面的流言蜚语会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将他淹没!有了这样的名声,不用哥哥再费力去刻意打压,他名下的产业怕也是损失极重吧!内宅不宁,生意受损,大伯,我倒是看看,你走投无路之时,那个人肯不肯出手帮你!
荣升来到碧水院的时候,便见荣华正站在窗前,睁着眼睛晒太阳。
“你这丫头,现在都是什么月份儿了,哪能还这样吹冷风?”
荣华睁开眼睛一瞧,哥哥就站在了窗外笑看向她,“哥哥回来了?今日不忙吗?”
“再忙,也得记得陪我们的荣华呀。宋嬷嬷说你午膳用的不多,我不放心,过来瞧瞧。”
“让哥哥费心了。”荣华说着,便两支胳膊一并,然后半趴在了窗户上,“哥哥,大伯府上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不用想,也大概知道大伯为何将大伯母贬为妾室了!谋害婆婆!这样大的事,想不到刘氏竟然也敢做?”
“哥哥,我倒是觉得胆大的不是刘氏,而是那付氏!”接着,荣华便将吉祥这两日监视那边儿府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荣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照你这意思,付氏又为何一定要让老太太死呢?于她有何好处?”
“是呀!与她有何好处呢?”荣华也是喃喃道,“哥哥,或许,一开始我们就想岔了!”
荣升一锁眉,“妹妹此话何意?”
“也许,事情的关键一开始就是在付氏身上,而不是大伯的身上。”荣华淡淡开口道:“付氏,怕才是整个府上最为关键的人!也许她能帮我们解开我们所有的谜团,知道杀害父母真凶之人!”
荣升点点头,“妹妹言之有理!是我们太疏忽了!这个付氏本就是大伯养的外室,若不是上次意外回来认亲,怕是咱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呢!如今听妹妹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哥哥,咱们现在已将大伯逼的走投无路了。你说,他会不会去找他背后的靠山?”
“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么做!你就在家里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哥哥万事小心,至于付氏,还是要派人盯着些。”
荣升伸手将荣华耳际的一小缕头发向后顺了顺,“知道了。天气凉了!进去吧,别再受了凉!”
荣华心中一暖,“天气这样好,哪里就会受凉了?”
荣升的脸上浮现着一抹极为宠溺的笑,“天气再好,也是冬日了!总是要小心些的。乖,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话落,又亲昵地用手拍了拍荣华的头,荣华身子向后一缩,“别总是拍我的头,会拍傻的!”
荣升也不说话,笑了笑,出了碧水院。
伊建风这几日被这些突然涌现出来的大小事端已是弄的有些焦头烂额!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环视了一圈,想到才短短几日,自己竟然就成了逼死生母的不孝子了!不止如此,与自己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夫人,竟然狠得下心来,在给母亲的膳食里下了断肠草?简直就是蛇蝎毒妇!
显然,此刻的伊建风忘记了,他自己也曾给王氏下过毒!
伊建风看着桌上的那几个让他头痛欲裂的帐本,眉头紧锁!
片刻后,似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乘车出了府。
马车一路行的倒是不算太快,出了东城门,便到了郊外的一处农庄上。
伊建风下了马车,四下里瞧了瞧,便低了头,进了庄子。他刚进去,身后便有一道黑影,也是快速地跃进了庄子。
伊府,外书房。
“少爷,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小五子进来规劝道。
“不必管我。你下去歇着吧。”
“是。”
不知过了多久,伊荣升只觉得眼前的烛光一闪,便抬起头来,看到一名黑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在屋子里淡淡地传开。
“怎么回事?”荣升面无表情道。
“回少主,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跟踪那伊建风到了城外的一处农庄,后来见伊建风与那黑衣人分别后,想跟上前去一探究竟,不想竟是被他发现了。”
“是他伤了你?”
“回少主,单凭他一人,还伤不了属下。本来,属下是有把握将其生擒的,怎料突然杀出了那人不少的同伙。属下无能,只好负伤而逃。”
荣升的眸子漆黑如墨,沉静如水,片刻后,轻叹一声道:“罢了!终于还是打草惊蛇了!经此一事,再想查下去,怕是难了!”
黑影单腿跪地,低头道:“属下失职,还请少主责罚!”
荣升转了个身,背对着黑影,半晌才悠悠道:“替我盯紧了付氏。这个人,一定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如果有必要,可以直接将人掳走,再行定夺。”
“是!”
荣升一挥衣袖,便见一个玉色的小瓶子冲着黑影飞去!黑影急忙接住,“谢少主赐药。”
荣升不语,冲他摆了摆手,外书房内,便再次恢复了宁静!
夜深,当所有人都已经是安然入睡之际,却听见一道极为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
荣华一个激灵便起来了!外面值夜的丫环也都起了身。
“怎么回事?”
外面睡眼惺忪的灵芝走了进来,打着哈欠道:“回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呢。不过灵雁已经出去看了。”
荣华靠坐在了床上,不一会儿,灵雁便回来禀报了。
“小姐,是大老爷府上走水了!而且火势极猛,一时控制不住!”
荣华的眸子一暗,走水?怎么可能这么巧?荣华抬眼望了一下外边,“哥哥可起身了?”
“回小姐,少爷已经带了人赶过去了。不过听说这火势太大,人们连院门似乎都进不去!”
如此大的火势,怎么可能是走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不给人以抢救的机会!“如意可回来了?”
“回小姐,回来了。正在房里换衣服呢。”
荣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快给我梳妆,我要出去看看。”
当荣华在宋嬷嬷和灵芝等人的簇拥下出了府时,与他们仅仅是两街之隔的伊府祖宅,已是烧的火光冲天!这样大的火势,想要扑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想从里面救人出来,似乎更是痴心妄想!
荣华见此,心底一寒!前世,自己也是死在了大火之下!莫名地,对于火,她有一种恐惧感!
当荣升看到荣华也过来时,皱眉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吧。”
荣华的眼睛有些湿润,摇摇头,面色有些发白地一手揪住了荣升的袖口,“哥哥,里面的人,还能救得出来吗?”
荣升的双眉紧锁,看着荣华那清亮如泉水的眸子,最终是摇了摇头,“这样大的火势,太难了!”
荣华听了,手一松,竟是向后退了一步,被宋嬷嬷给扶住了。
“为什么?数十条人的性命,就这样没了?”荣华的眼泪最终是没有忍住,自眼中滚落了下来!她虽然恼恨王氏及刘氏还有大伯等人觊觎他们兄妹的财产,可是却从未想过要让他们合府上下遭受这灭顶之灾!
荣升也是面露不忍之色,可是也是别无他法!就连孙知府来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荣升的眼底一片冰冷,他双手各自垂落于身侧,紧握成拳,万万没有想到,那幕后之人竟是如此狠毒!竟是残忍的将整个府邸灭门!
荣华渐渐地冷静下来,仔细地看着这火势,以及周围的状况,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丝不解之态!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回到府里,宋嬷嬷守在她的床前轻声安慰着,“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事情已然如此,还能如何?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不能再受罪了!何况他们与小姐也并不亲厚,您何苦如此难受呢?”
荣华此时已是没了眼泪,只是表情却是极为凄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即便是有错,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为何却是让整个府上的人跟着陪葬?”
“小姐,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情,由命不由你呀!”
荣华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宋嬷嬷你回去歇着吧。如果哥哥回来了,就让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是!”
荣华再无睡意,灵芝拿了两个靠垫儿给她垫了,她就那样靠着静静地想着什么。灵芝和灵雁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没人敢惊扰小姐,便一个去准备热茶,一个去准备手炉了。
“小姐,这样靠着也是有些凉的,拿个手炉吧。”灵雁将一个做工精巧的小铜炉外面再套了一个套子,然后送到了荣华的手上。
荣华此时已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募地,一个念头闪进了她的脑子里!她的眼神中先是一惊,再是有些后怕!若是果真如此,那他们的胆子不是太大了吗?再说还要牵涉到善后之事!荣华越想越心惊,吩咐道:“叫如意来见我!”
“如意,你离开之前,那边儿府上可有什么异动?”
“回小姐,奴婢离开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你可将人带出来了?”
“回小姐,已经带出来了。就安置在了咱们碧水院的一间下人房里。现在让灵敏守着呢。”
“很好。去将人带来!”
外面的冬风呼啸的极为凄厉,听上去像是厉鬼在哭嚎一般,让人听了,心底里便是一阵发寒!
如意将人带到了荣华的寝室,将她头上的罩子轻轻扒了下来。里面的人,赫然正是被贬的刘氏!
刘氏一看是荣华,便有些吃惊道:“荣华?你为何要派人将我掳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长辈的吗?还不快命人将我放开?”
看着仍然是有些嚣张的刘氏,荣华此时却是恨不起来了!这个女人,拼了命的算计,抢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几个儿女?可是到头来呢?如果让她知道,她这一生都在疼着、护着、爱着的人全都葬身于火海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疯掉?
“刘氏,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大伯母了,也休要在我的面前摆出这幅架子!我且问你,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刘氏听了,瞳孔一缩,身子也下意识地向后爽了爽,“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官差!再说了,官府不是都结了案,说是劫匪所为吗?”
“刘氏,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若是你说了实话,那么我便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我这伊府!若是你不肯说实话,相信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痛不欲生!”
荣华的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淡漠,刘氏却是眼珠子转了转,强硬道:“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
“哦?那好呀!你说如果我把荣锦的一只手剁下来,你会不会知道呢?”
“你!你!”刘氏听了,吓得目瞪口呆!竟是伸手指着荣华,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怀疑,我说的出,做的到!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与不说。你自己好好掂量清楚!首先,我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掳来,自然也有法子,将荣锦和荣贵掳来!其次,我既然敢如此问你,便说明了王氏死去已经是对我有所坦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与我合作,说出你知道的一切,还是宁死不肯改口?”
荣华说到这儿,轻轻地啜了一口茶,“刘氏,我知道你们幕后那个人位高权重!不过,想要取你们的性命,可是容易的很!这世上,不是只有他能做到!”
刘氏听了,浑身一颤!没错儿!荣华说的全都是事实!她能将自己掳来,就能将自己的女儿也一并掳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这荣华在灵堂上哭晕了以后,她就觉得这个荣华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或许她真的会说到做到!那锦儿这一生岂不是就毁了?
荣华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看似淡然,可是她的一双眸子却是紧紧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刘氏!将刘氏眼中的恐惧、畏缩,还有心疼之色,全都看在了眼里!
荣华心中长叹一声,荣锦妹妹,想必现在,你已经是走到了奈何桥上了吧?原谅我这个堂姐,在你死后,还利用了你一把!要怪,你就怪那杀你全家之人吧!
刘氏似是思虑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了荣华,见她一脸的气定神闲,心里头更是没底了!
“荣华,小姐,我说,我说。我只知道,在二弟和二弟妹出事之前的一个月,京城中曾有人来找过老爷。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的。只是一次偶然中听到了他们的商谈,似乎就是要想着侵吞你们伊府的财产。”
“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人头戴帷帽,即便是和老爷商议时,也是不肯摘下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我记得他的右手上似乎是有条疤。”
“哦?”
“手心还是手背?”
“是手心!我也是一次无意中打翻了茶杯时,替他擦拭时,才看到的。那疤大约有寸许来长,看当时的样子,应该也是一道旧疤了。”
“那你从声音上可能判断出他的年纪?”
“这个,听不太出来,不过肯定是在三十岁以上的,其它的,我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荣华眯着眸子,将刘氏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片刻,她的唇角竟是微微弯起,扬起了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像极了外面盛开的白梅,淡然宁静,高洁清华!
“刘氏,看样子,你是不想将实话都说与我听呢!”荣华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比如说,那个男子的身分、来历等等。”
刘氏看到荣华在那里欣赏着自己的一双玉手,哪里还看不出这分明就是威胁之意?竟是趴在了地上,磕了个头道:“荣华!我说,我说,我求你千万别伤害我的孩子们!”
荣华这次轻笑道:“那就说吧。”
刘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道:“我只是偷听到,那个人,似乎是出自京城的什么国公府!具体的,就真的不知道了。而且听那人的口气,似乎是受了哪位夫人的差遣来的。那夫人地位尊贵,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刘氏说完,抬了头道:“荣华,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也饶过我的孩子们吧!”
荣华冲着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上前一点,那刘氏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将这药给她服下一粒,然后将她送出城去吧。”荣华递给了如意一个小瓶子。
“是。”
荣华想着刘氏刚才提到的那几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国公府?夫人?尊贵?是什么人竟然对我伊府如此上心?不过刘氏提供的信息却是使一切都合理了!荣华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眸子里闪过一抹阴冷之色!上一世,自己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现在知道了,她就绝不能让自己的父母枉死!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她定然是要将其揪出,取其项上人头,来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小姐,您快歇一歇吧,已经是寅时了,您快小憩一会儿吧。这明日且有的忙呢。”宋嬷嬷劝道。
荣华点了头,的确是得好好休息一下,否则,明天哪里来的精神打理大伯一家的丧事?
早上天还没亮,荣华便被宋嬷嬷给叫了起来,梳洗一番后,到了花厅与哥哥荣升一起用着早膳。
“多吃一些吧,接下来的几天,怕是会不得安生。”荣升说着,便转头对宋嬷嬷等人道:“你们将小姐照顾仔细了。且莫因此而让小姐生了病。”
“是,少爷。”
荣华摒退了左右,轻声道:“哥哥,孙知府如何说?”
“孙知府派人查验了尸体,以及被烧成了废墟的祖宅,说是夜里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会引起如此大难!”
“打翻了油灯?这个孙知府,还真是会找借口。”荣华有些不屑道:“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哪家的油灯打翻了,能引起这么大的火?三进三出的院子,竟然能被烧的精光?而且府里竟是无一人生还?”
荣升的眸子一闪,“妹妹,你可是觉出有什么不妥了?”
“这是自然!是大大的不妥!即便是走水了,又如何?哪家走水了,会把整个府邸烧光了,而且连一个活口也不留?”荣华有些痛心道:“最让人生疑的是,大火已至,为何却是听不到里面人的哀号声?是人们都睡的太死了,还是他们根本就已经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开不了口了?”
荣升点点头,对于这个妹妹的心思如此细腻,还是十分赞许的,“妹妹说的没错!今早上火熄了之后,我暗中派了人去仔细地看过,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有不同的刀伤、剑伤!有的在颈部,有的在腹部,有的在头部。”
荣华一听便闭了眼睛,好半天才道:“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将大伯逼的那样紧!若是我没有将他逼的那样紧,也许他就不会去找那幕后之人,而那人也不会觉得他太过麻烦,而将他除了去!”
“妹妹,此事与你无关。你别多想了。”荣升犹豫了一下,在想着要不要将追踪的事情告诉她。
“哥哥,王氏之死,虽不是我下的毒,却是死在了我的算计之中。我明知道刘氏在那饭菜里都下了微量的断肠草,却不提醒她。哥哥,我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你快别这么说!王氏本就与咱们父母之死有关,别说不是你下的毒,就是你亲自下了毒来杀她,也说不上你有什么不对的!再说了,那毒是刘氏下的,要说狠毒也该是刘氏!怎么会轮到你?”
荣华的眼眶一红,“哥哥,刘氏没死。她虽然不再是咱们的大伯母了,可是到底也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哪能一丝感情也没有?我让如意喂她服下了一粒忘尘,再醒来,他便不会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说着,便将从刘氏那里得来的消息都告诉了荣升。
荣升一听,眸子便是一沉,那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惊涛骇浪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些胆战心惊!
“原来如此!难怪孙知府会如此大胆,原来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我倒是要好好查查,咱们父母以前跟他们有什么过节?这西凤国里被封为国公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要想查出是哪一个来,倒也不难!”
“哥哥,不急!国公可是咱们西凤国最高一级的爵位。此事来日方长,咱们还是先把大伯府上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好好商议吧。”
“妹妹说的不错!此事容后再议!孙知府明知道我们与文安候世子的关系,再加上四皇子临走前有过叮嘱,可是他仍然要冒着风险还替那人压下此事,说明那人的身分地位,定然是在文安候之上!却不想竟是位国公府的人!”
荣华想了想,又道:“不止如此,怕是那人也是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孙知府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毕竟,若真是闹大了,光从那些尸体上就可以判断的出来,并非是死于火灾。”
“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就一起去料理大伯一家人的后事。总不能任其弃尸荒野,到底也是父亲的同父异母的大哥。”
荣升说完,又给荣华加了些菜,二人不再说话,快速地用了饭,便一起去衙门那里领尸体了。
经过几日的一番折腾,总算是将伊建风一家人的后事料理完了。而孙知府最后给出的结论就是膳房那里不小心打翻了油灯,而膳房内又是干柴、油等物聚集的比较多,所以才会引起了大火。又因为是深夜,而打更的人和护院等又在前一天晚上喝多了,最后才会酿成大祸!对于这一结论,荣升和荣华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对于这一结论中含了多少谎言,兄妹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碍于对方的身分与自己实在是有天地之差,也只能是忍了!
将伊建风一家葬入了祖坟,下人们的那些个家人也都安置妥当了,这才算是事了。
宋嬷嬷端了一盅鸡汤进来,“小姐,您快歇歇,用些鸡汤吧。这些日子可把您给累坏了吧?”
灵芝笑道:“小姐现在不累,这不,还有心思琢磨着要和何夫人一起出门采药去呢。”
荣华嗔了灵芝一眼,“什么事儿用你这张嘴说出来,就都变了味儿!”说着,便到桌前坐了,宋嬷嬷将盅盖给掀开,顿时,屋内就被一阵浓浓的鸡汤味儿给填满了。
“真香!这一准儿是王婶儿的手艺!”灵雁也插话道。
“嗯,是挺香。宋嬷嬷,哥哥那里可有?”
“小姐放心吧。已经差人送到保安堂去了。”宋嬷嬷笑道。
“那可还有多余的?给大家都备上一碗。这些日子,大家跟着我和哥哥也都累了!”
“是,小姐就是心善,总想着奴婢们。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宋嬷嬷话音刚落,灵雁便道:“我去吧!这等跑腿儿的活儿!还是奴婢来做最为合适。”
灵雁说完,也不待宋嬷嬷发话,便急步跑了出去。
荣华轻舒了一口气,费尽周章,总算是把大伯一家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伊家直系,以后就只有她和哥哥二人了么?想到这个,荣华的心里又难免涌上了几分的惆怅。
“何夫人过来了,快里边儿请。”灵芝清脆的声音专传来,这才让荣华有些走思的心神回了过来。
“师父。”荣华对着何婆婆福了福身。
“行了,你我师徒之间,无需如此。我明日想着去你们城外庄子上走一趟,你可有兴趣同往?”
“是,徒儿这就命人安排。”
何婆婆点了点头,“逝者已矣,别再多想了。如今这伊府上下就真的只余了你们兄妹二人了。以后可千万要相互照顾提携。”
“是,师父教导的是。”
“好了,你的身子这几日也是累坏了吧?我来帮你诊诊脉。”
“有劳师父了。”荣华也没有推脱,便伸手捋了袖子,露出了一小截儿的皓腕。
少顷,“荣华,你小小年纪,不该忧思过重。什么事情都会有个解决之法,切不可强求!你现在郁结于心,总归是于身体不利。为师给你开一些清心袪火之药。不过你要知道,关键还是要你自己想明白才好。旁人就是再劝,也得要你自己听得进去才好。”
“是,徒儿记下了。”荣华扇影般的睫毛微闪了闪,黛眉微蹙,深吸了一口气呀,是呀,事情总是会过去。大伯一家的事虽然与自己有关,但已然过去了,还能如何?活着的人总该是好好儿活着才是。自己心中虽然对大伯一家有愧,但是真正的凶手还消遥自在,自己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心里难过,而忘记了如此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思及此,荣华的粉拳下意识地紧攥了攥,国公府么?贵夫人?杀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有大伯一家的灭门惨事!自己怎么能够只顾着自伤自怜?还有前世那深入骨髓的恨!自己这一世,定然要护着哥哥,再不能让哥哥为自己忧心了!
保安堂,后堂。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启禀少主,付氏及其子伊荣成已经都安顿好了。”
“很好,付氏可有交待了什么?”
“回少主,没有。不过付氏似乎是一直在试图逃跑,而且属下在付氏的身上搜出了大量的银票,竟是有五十万两之多!可见她与那幕后之人定是早有预谋,所以她提前将伊建风家的所有珠宝变卖成了现银!而且在火势渐小后,属下等进入那废墟时,库房及几个主院落里的东西,明显是被人给挪走了。”
“这一点,并不奇怪!五十万两银子,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呢。”
伊荣升起了身,面色有些阴郁,紧锁了眉头,明明年纪不大,可是那一身的戾气却是像极了常年经历杀戮、浑身浴血之事!
“想逃?想要逃到哪里?”少顷,伊荣升的唇角挂上了一丝邪魅的笑,“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逃吧。只是有一样儿,伊荣成,绝不能被她带走!暗中派人跟着她,看看她能逃到哪里去?”
“是。”
“还有,付氏母子还活着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荣华。这件事情牵涉甚大,我不想她再涉险了。”
“是,谨遵少主吩咐。”
“好了,去安排吧。另外,这些日子,再抽调几个得力的丫头过来,放在小姐身边儿做隐卫!”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黑影正想着要退出去,便听到荣升有些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慢着!”
黑影的身形定住,抬头看了主子一眼,又迅速地垂了下去!眼前的主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是跟在主子身边儿时间最长的人,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可不是如同寻常人看到的那个伊荣升那般的温和有礼。
“荣成今年还不到九岁吧?”
“回少主,正是。”
“将他送去云谷。”
黑影的身子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眼前的人,“少主,云谷是您的秘密力量所在。您就不担心?”
虽然后面的话未说完,可是荣升已是明白了,淡然一笑,那浑身的戾气尽失,转而换上的则是优雅清华之气!“正是因为担心,所以才让你将他安排进云谷。”话落,那狭长而明亮的一双凤眸里,闪耀出一抹诡异的光茫!
“无论如何,他是伊建风的亲子。能培养成才,自然是不错的。即便是探子,也得让他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世上。懂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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