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一早,荣华陪着荣升一起用了早膳,又说了会儿话,荣升便出门去巡视铺子了。
何婆婆笑道:“徒儿,你倒是聪明的紧,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不是徒儿聪明,而是徒儿以前就常觉得有些不妥,就像是咱们府上的王伯,明明医术很好,可是若出了伊府,他便什么也不是!就只是因为他不是世医,也没有官职在身。同为医者,可是待遇却是如此地大相径庭!徒儿只是有些看不惯而已。”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民间的医者,日子过的的确是不怎么样。比起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来,简直就是差了天和地!”
荣华的眼神一闪,“师父知道太医的事?”
何婆婆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那眼神里闪过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茫。
宋嬷嬷将茶递到了荣华的手里,“小姐,适才听少爷说那两位大夫已经答应了到咱们的保安堂坐诊,您就不怕他们会做出一些于咱们伊府的名声不利的事情来?毕竟,您可是整垮了他们的医馆?”
“不怕!哥哥做事向来周全!他们二人早已是与伊府签了契约。若是伊府受损,第一个问罪的,便是他们!再说了,他们是医者,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名声,名声一旦受损,这碗饭,他们这辈子都甭想吃了!”
“小姐英明。”宋嬷嬷又道:“小姐,这老夫人一直对外称病,您看要不要过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免得她到时候挑您的毛病,说老爷夫人一过世,您便忘了她这个嫡祖母了!”
荣华思索了一下,叹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总不能总是避着不见!谁让我是晚辈呢?”
宋嬷嬷命灵芝回去取了一件披风过来,给荣华系了,主仆三人乘了马车,穿过了两条街道,便到了这伊建风的府上。荣华先被请到了后院儿的花厅,不一会儿,刘氏便带了她的女儿伊荣锦来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荣华来了。这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刘氏讥讽道。
荣华对着刘氏福了福身,“荣华给大伯母见礼了。荣华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听说祖母身体微恙,哥哥便从铺子里取了一些温补之物送来。另外,前些日子也多亏了大伯和大伯母的照应,所以便选了些礼物,也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心意?”
刘氏本来是还有些不待见荣华的,可是一听说是带了东西来,眼睛便是一亮,这脸马上也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笑道:“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话是这样说,可是眼睛却是一个劲儿地冲着如意手上的盒子瞧。
荣华心里明白,面上不露声色,“这些都是哥哥自铺子里选的一些上好的补品,送给祖母和伯父伯母补身的。还请大伯母笑纳!”
刘氏早就有些心痒了,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东西接了?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说着这话,便就势落了座,顺手拉过了伊荣锦道:“荣锦哪,快过来给你堂姐见礼了。”
荣锦今年十二,只比荣华小一岁,以前有事儿没事儿地总往她们家跑,没少从自己这里讨了东西去。以前自己心思单纯,又觉得是亲堂姐妹,也从未防过她。如今,可是不同了。如此想着,荣华看向荣锦的眼光便有些犀利了!
“荣华呀,不是来给老夫人请安吗?走吧,我带你们过去。”刘氏见二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妥,便出声道。
荣华跟着刘氏一路穿过了回廊,过了一道垂花门儿,便到了老夫人住的永福堂。
“祖母,这是哥哥昨日特地从铺子里带回来的,是一支上好的人参,给您补身用的。”
老夫人病恹恹的地,头上带了一个镶有蓝宝石的黑色华锦抹额,左臂支在了一个靠枕上,声音有些冷淡道:“嗯,有心了。”
荣华对于老夫人有些冷淡的态度并不以为意,继续道:“哥哥本来也想一起过来的。可是临时铺子里有事,将他给叫走了。哥哥走时还嘱咐我,一定要问问祖母,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好命人去寻来。”
“哼!他倒是一片孝心!只可惜我老婆子福薄,怕是担不起呀!”老夫人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地冷硬了几分。
荣华笑道:“祖母这是哪里话?不知哥哥何处做错了,竟是惹得祖母如此气愤?若是哥哥做错了什么,我便让人将哥哥请了过来,到您跟前儿磕头认错!”
王氏冷哼了一声,瞟了刘氏一眼,刘氏会意,便上前一步,拉了荣华将那日在府上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荣华听罢,先是一惊,再是有所明白道:“原来如此!想来是祖母误会哥哥了。哥哥十三岁便开始出外游学,去年又入了军营。像他这样整日里不在家的人,如何会认得出这些家奴是大伯府上的?他向来是心高气傲,一回府看到有外人在他的府里指手划脚,还带着家伙,心里自然是不痛快!这情急之下,也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儿的事儿!再者说了,他若是知道这些家奴是大伯府上的,哪里还会有那番举动?岂不是让人笑话?”
王氏和刘氏听了荣华这一番话,脸色是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真是精彩的很!
这两个都是狐狸一般的人,如何听不出这荣华话里的意思?这荣华话中一会儿外人,一会儿指手划脚,一会儿又是带着家伙,这分明就是在暗指她们府上的人不懂规矩,居然到了别人的府上去撒野!
特别是荣华最后那句,‘岂不是让人笑话?’更是让人听了觉得是话中有话!这是在说旁人会笑话她们两个不懂规矩,居然带了自己的家奴,去人家刚刚办完丧事的府上耍横了!
王氏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此事过去了,暂且不提!这荣升自从他回来,到现在,是一个正经的请安也没有!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没有?”
荣华面上笑的浅淡,“祖母说是哪里话?哥哥刚回来时,我们府上是什么状况,您是知道的。后来丧事办完了,这外庄的掌柜那里,总是去安抚的吧?别说是您这儿了,就是我这个亲妹妹,一天到晚,也是难得见他一次!”
刘氏的眼珠子一转,“说起来,这荣升也是怪辛苦的。小小年纪,就要扛下这么大的家业,也着实是不易。这荣升比咱们荣贵还要小上两岁呢。您瞧荣贵这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游手好闲的,哪像荣升那样知道上进?”
王氏清了清喉咙,故作姿态道:“也罢!荣升这些日子,也的确是辛苦了些。他小小年纪,也的确是不易。这样吧,回头我让荣贵到铺子里也帮衬着些,好歹是一家人,不比那些个外人强?”
“祖母,孙女儿并不插手这外面的事儿,这些话,孙女儿一定帮您带到。只是哥哥如何决定,孙女儿也是做不了他的主的。”
王氏听了,心头便是一堵,立马坐直了身子,面带怒容道:“这是什么话?我这个做祖母的,还管不了他一个孙子了?”
荣锦见状,忙上前为老夫人顺着气道:“祖母别气!姐姐这也是怕荣升哥哥不答应不是!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哪里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您别再气坏了身子!”
说完,荣锦又转了头道:“姐姐,您也是,就是先虚应下了,又能如何?瞧把祖母给气的!荣升哥哥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我哥哥去给他帮忙,他定是高兴还来不及,如何就会不肯应了?”
荣华听了,眼中便是闪过了一抹恼怒之色!好你个荣锦,几句话就把我说成了一个不懂孝道的人!这话中之意分明就是指若是哥哥不应,就是不明事理了?
“妹妹有所不知。这药材铺子与旁的生意不同。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父亲在世时,对于药铺便是管的极严!现在,哥哥也只是按照以前学来的去做而已。再说了,荣贵堂哥,一不懂医术,二不通药理,他去药铺,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刘氏听了便是一气,王氏却道:“不会就不能学么?哪个天生就会?荣升以前也没管过铺子,不也是现学的?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订了!明日,我就带着荣贵到铺子里去找荣升。”
出了府,一上马车,那宋嬷嬷便骂道:“这简直也太欺负人了!这不是倚老卖老吗?以为她是个长辈就可以随便插手别人府的事了?再说了,这还不是府上的内务,这可是外头的生意,她一个老太太,也不嫌累着她!”
荣华淡淡笑了笑,并未言语。
晚上,荣升回来后,便被下人给请去了碧水院,兄妹二人商议了一番,便各自歇息去了。
夜,静凉如水!阵阵地凉风吹过,将碧水院中的那棵还没有长出花苞的梅树,也是吹的发出了阵阵地声响,那有些细一些的枝干,似乎是还在轻晃,不像是被吹动了,倒更像是在向夜里的寒风发出了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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