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天青,渚清沙白。
钓鱼山,本是合川八景之一,山峦俊秀,江水昳丽。古往今来,无数才子在此登山赋诗,远眺三江,把酒言欢,佳话留传。
可如今,战火纷乱,军堡筑,沟垒横,栅栏立,铁戟寒!
王烈坐在帐中,凝视着身前桌案上的地图,眉头再次紧紧拧起,而他的身旁,王夫人一手掌着灯,一手摁着地图的一角,她细心的将地图铺整齐,好方便王烈查看。
“北码头,南码头,东边鹿角壕沟矮墙,西边栅栏拒马深坑,山顶环城……”他看着地图,喃喃念着,眉头越皱越紧……
“夫君,可有良策?”王夫人不由问道。
王烈手指着那个山顶的环城,也就是那座堡寨,然后手指围着那个堡寨画了个圈,说道:“即使我们夺下东南西北四处要道,这山顶的军堡仍然牢不可破!”
“我们难道就不能困死他们?”王夫人问道。
“怎么困死?哪有时间困死?我们最晚三日内便要拿下这地方!打进江州去,跟西边的阿宁他们汇合!”王烈大声道。
“可是……”
“可是什么?”王烈问道。
“夫君,你忘了前朝时候,数百年前,此地的大战吗?”王夫人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最是易守难攻之处,前朝在此地的一场大战,历经了十几年,这座坚城自外部是极难攻克的!”王烈声音愈发低沉了。
“那就内部突破,让董昭——”王夫人脱口而出。
“你可省点心吧!董昭他可是落英唯一的弟子,我不想他有事!”王烈立马打断了王夫人的话,不用说他也知道王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夫君……”王夫人略带愧疚的喊了一句。
“你去休息吧,我来想办法……”王烈轻叹了一口气。
王夫人眼神中带着落寞,缓缓离去了。
“叫董昭来。”王烈朝门口喊道。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声,便朝董昭的营帐跑去。
王烈没等多久,侍卫就回来了。
看着侍卫一个人回来,王烈浓眉一沉:“董昭呢?”
“启禀将军,董少侠他不在帐中!”侍卫惊慌道。
“不在?去哪了?”王烈惊问道。
“慕容姑娘说他去找道长了,不知道哪去了!”侍卫回答道。
“找道长?那个慕容姑娘说的?”王烈追问。
“慕容青芷姑娘……”
“慕容幽兰呢?”
“睡了……”
“睡了?”
“嗯……”
王烈脸色一变,他哪里还不知道董昭干嘛去了,这小子,肯定是晚上独自摸营去了!他奶奶的,真该用条铁链子拴住他的!这匹小犟驴!
王烈不再看地图,拔腿便往营帐之外走了出去!
而此刻的嘉陵江中……
“哗……”
两个人头钻出水面,大口喘着气,两人自江水中探出头来,互相看了一眼,大口呼吸着。
这两人正是前去夜探的董昭与谷明,两人用黑色头巾包住头,下边也是一身黑色紧身衣,一副夜行打扮。
待气息平复后,两人划着水,说起了话来。
“董兄,我从未夜探过,你这方面经验足,教教我如何?”谷明笑了笑。
“那你胆子还真是大,没经验你也敢来。”董昭打趣道。
“这个,我也是想出一份力嘛……而且董兄你也知道,我们正一弟子,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行动,这等夜行之事从未干过,所以……”谷明把头一低,差点喝上了江水。
“咱们先过去看看,情况不妙你直接回去吧,我一个人去探试试!”董昭说道。
“若是情况不妙,我就在水里等你,随时准备接应你!”谷明抬头道。
“好!”
两人深呼吸了一口后,再次将头往下一钻,消失在了水面上。
夜色怡人,明月当空,嘉陵江水无声的流淌……
钓鱼城北岸,靠近北码头一侧的江岸边,沿江林立着十余个哨塔,哨塔上点起火盆,每个火盆都有两个军士站岗。军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顶盔贯甲,目视前方。而哨塔之下,五人一队,全装贯束的甲士们持枪携弩,井然有序的巡逻着,监视着巡逻范围内的一切动静。
远处露出半个头的董昭看着这一切,心头一紧,这防守如此严密,怎么过得去啊?不过他看到那五人一队巡逻的士兵,再看着他们巡逻的范围,若有所思……
他跟谷明再次一头扎进了水里。
北码头是不可能上岸的了,他逆流而行,游向了东边。
东边渠江南岸,离山不远,或许有防守稀疏的死角,他将希望寄托在了那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夜子时时分,两人终于在渠江南岸的一处防守稀松的死角处上了岸。可上岸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五谷轮回之所……
也就是军士们拉屎撒尿的地方,而且是露天的,只是附近有几块岩石遮掩而已,怪不得这里没人……
湿漉漉的两人顾不上一身的水,看着远处山坡的方向,山丘连绵,此处离山顶的堡寨,还有好几里远近……
正巧此时,一高一矮两个巡逻的士兵往江边走来,两人连忙往一块岩石后面一躲,观察着那两个兵。
“兄弟,你想家吗?”高个个士兵问矮个士兵道。
“想啊,可是家太远了,我们回不去了啊……”矮个士兵回答道。
“你还有家,我家都已经没了,朝廷的狗官判冤假错案,将我爹判了秋后问斩,去年秋天斩的,然后冬天我就入了东华会!”高个士兵叹息道。
“原来你是这么进来的啊?”
“是啊,你呢?”
“我本是被流放到播州的犯人,其实我没有犯罪,是被诬陷的,我当时还想着到了播州好好服刑,或许几年十几年就能回去。可是半路上东华会的人杀了过来,救下了我们,杀掉了官兵,逼迫我加入他们,然后我就进来了。”矮个士兵答道。
高个矮个士兵同时叹了口气,而后将手里长枪一扔,撩起裙甲,褪下裤头绳,就开始对着江里撒尿。
一边撒尿,高个士兵一边叹息:“天尊估计要完了,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是啊,原本以为东华会能带我们过上好日子,可东华会不过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被迫一路打打杀杀走过来,恐怕要被牵连了……”矮个士兵撒着尿回答道。
高个士兵忽然转头:“要不,我们投降?”
矮个士兵闻言手一哆嗦,差点尿到了手上:“可不能乱说啊!”
高个士兵道:“我听说苏博善待俘虏,只对恶贯满盈的人才处死,我们若是投降了,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呢……”
矮个士兵陷入了沉思之中……
两人尿完,穿好裤子,系好裤袋,整理了下裙甲,正准备弯腰捡长枪时,忽然耳后风声一起,两人脸色一变。
“梆梆!”
两声斩击声响起,两个士兵直接被两记手刀斩在后脑,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董昭拍拍手,说道:“看来东华会的兵也开始动摇了。”
谷明点头:“这可是个好消息。”
“谷兄,这样,你就近找个木筏子,将这两人绑上,送到对岸去!”董昭说道。
“啊?董兄,你不是在说笑吧?”谷明大惊。
董昭笑了笑:“这渠江水道在此处是东南流向西北,他们只要上了木筏,入了江中,水流就会带着他们飘向北岸,就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谷明一惊:“你居然懂水文?”
董昭道:“水流自古如此,随水而飘的物件总会偏向右侧,这你不知道吗?”(地转偏向力)
谷明似懂非懂的点头:“可是这找筏子……”
董昭道:“我们换上他们的衣甲,见了人不要惊慌,装作扔尸体就行了,白天进攻死了那么多人,有一两具尸体没被发现也是很正常的事!”
“好。”谷明被董昭大胆的想法给打动了。
两人很快行动了起来,将两个兵拖到犄角旮旯处扒光了衣甲,用内力蒸干了身上的水汽后,将小兵的衣甲穿在了自己身上,而将自己湿漉漉的夜行衣给扒掉埋进了泥巴里。那两个兵也被点住穴道,塞住嘴巴藏进了草科里。
两人穿着衣甲,大摇大摆走在岸上,董昭跟谷明此次来并未带武器,因为他考虑到了此间防守严密,夜行衣不如敌人的衣甲方便,而穿敌人的衣服刺探,青虹刀就太显眼了,这个容易暴露。
董昭想的很仔细,那两个兵是巡逻的小兵,可能只有他们本队的人认识他们。而他之前观察北码头时发现,每一队人巡逻都是划分了界限范围的,所以他们尽量走出刚才那个范围,只要不遇到两个小兵本队的人,他们被发现的几率就会低很多。
“诶,兄弟,你们这有筏子吗?”董昭撞见一队兵,居然直接就问。
那队兵看向了两人,谷明有些紧张,而董昭则不然,很熟络的说道:“我们刚刚巡逻,在江边发现了两具敌军的尸体,想看看你们这有没有不要用的破筏子。”
“你要破筏子干嘛?”那队兵里边的人问道。
“晦气,当然是送走啊,那尸体湿漉漉的,难道用火烧啊?这天热的紧,埋在地里我都怕发臭,直接扔江里怕半夜飘浮起来吓人,干脆用筏子顺江送下去好了!”董昭一脸正经道。
那队兵见董昭大大咧咧,满口怨言,一点都不像装的,居然就相信了他,为首一个道:“你往江边走,簸箕岩那一片好像有破筏子,是白天敌人留下的。”
“多谢了。”董昭转身就走,簸箕岩在哪他也知道,谷明就跟在他身边,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紧张的要命。
簸箕岩本是一处小村子,但长得并不像簸箕,那边是钓鱼山在渠江与嘉陵江的突出部分,像个半岛的地方。两人花了不到半刻钟就走到了那一带的江边,果然找到了几个竹筏。
又花了一刻钟,将筏子拖到了原本上岸的地方,这时,出现了意料之中的情况。
那两个兵撒尿撒太久了,以至于他们本队的人来寻找了!
“怎么办?”谷明惊慌问道。
“看我的!”董昭道。
此处是死角位置,巡逻的小队一队五人,两人消失了,这次来的是另外三人。
董昭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兄弟,你们有看见三个人过来吗?我们那队走失了三个人!”
谷明心思一动,这董昭好反应啊!小兵衣服都一样,只要说自己是别的队的,那十有八九别人不会怀疑。
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什么?你们那边走失了三个人?怎么会呢?”那三个兵懵了。
董昭走过去:“他们说过来这边撒尿的,可是好久都没回去!”
那懵了的三人道:“我们也有两个人来这边撒尿的,也没回去,莫不是见了鬼了?”
董昭谷明走到三人身边,摇头叹息,忽然往江里一看,手往那边一指:“你们看,那是什么?是不是水鬼?”
三个兵纷纷好奇往江里看去,就在此时,董昭谷明猛然下手!
“梆梆梆!”
三声闷响发出,三个兵同时倒下,跟那两个兵一样,直接被打晕了……
很快,这一队五个兵都被送上了筏子,随着董昭掌风一推,这个筏子带着五个人飘向了渠江中间……
谷明松了口气,问道:“董兄好厉害,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上山了!”
董昭目光瞄向了远处的钓鱼山,望向了山顶那堡寨!他穿着敌兵的衣甲,带着谷明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山去!
走在路上,谷明看着沿途巡逻的兵丁,再看董昭那波澜不惊的脸色,不由暗叹,好一个英雄男子,如此胆色,他自叹不如……
但两人的顺利也就到此为止了,行至山口台阶位置时,两人被喝止住了。
“站住,口令!”山口一个站岗的小兵喊道。
口令?谷明心惊,完了,要口令,这该怎么办?他看向了那独自站在那里的小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料董昭直接走过去,“啪”的给了那小兵一巴掌,直接扇的他倒退好几步。
“你找我要口令,你是不认得人了吗?”董昭一脸怒气道。
那小兵捂着脸:“你是谁?你竟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连救命恩人都不记得!当然该打!”董昭一通臭骂,直接给小兵骂懵了。
“我从未见过你,谈何救命恩人?”
董昭指着小兵:“你说,你何年何月入的圣教?怎么入的,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我是今年春天入的圣教,我爹被朝廷官兵抓了,他们说我爹是圣教的人,就把我爹下了牢狱,我爹死在牢里,而我则被流放,流放途中,是圣教的人救下了我!”小兵老实,一股脑全说了。
“那你还记得是谁救的你吗?你仔细看看!”董昭指着小兵问道。
那小兵看了看董昭面相,忽然一喜:“严大哥,原来是你吗?”
“放屁,你再好好认认?”董昭大为不满。
小兵仔细看了又看:“张大哥,是你啊?可是你怎么穿这身衣服啊?”
董昭拍了拍小兵肩膀:“对咯,刚刚打疼你了吗?”
“不疼。”
“你张大哥我啊,今天特意穿这身衣服,为的就是看江边有没有敌人的高手潜入,知道吗?”
“原来如此啊……”
董昭打了个哈哈,这年轻人可真好骗。
董昭这阵子已经了解了很多东华会内部的密辛,因为巴州一战抓了不少俘虏,供出了不少秘密。入会不到一年的是基本不可能认识高层的人员的,底层的教众过得也是挨打挨骂的日子。也得学会谁强谁有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这个小兵,面容青涩,一两句话就试探出来了底细,自然好拿捏的紧。
对于小兵来讲,动不动打人的,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可惹不起……世道就是如此,底层之人很多时候连基本的反抗念头都不敢有,何况他入东华会不到一年,更不敢惹事了……
其实,董昭心里也紧张,但除此虚张声势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现在是下半夜啦,我呢,是奉护法大人之命,前来传递下半夜的口令的,我刚从北码头那边绕了一圈过来,从这边回去,你这边领到了新的口令吗?”董昭问道。
小兵摇头:“没听到说改口令之事啊……”
“我告诉你,下半夜的口令是钓鱼城上坐,鱼自钓上城!记住了。”董昭一脸正经道。
“钓鱼城上坐,鱼自钓上城?”
“对,传下去!”
“哦……”
“你小子记性一向不好,多记几遍!”董昭严肃道。
“我记性很好的,上半夜口令是天尊云中现,玄女落九渊,我现在都记着呢!”小兵回答道。
“天尊云中现,玄女落九渊?”董昭品味着这口令,不由心里一阵火起,这狗屎天尊,到底是多恨他师姐啊?
“好啦,我得上山跟护法大人复命了,你把口令记好了啊!”
“哦,好,张大哥慢走啊!”小兵说了一句。
还慢走呢,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被卖了都不知道……
谷明不由对着董昭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啊!
两人继续往上走,不过几百步,又是一道关卡,上边这次站了好几个士兵,也开口问他要口令。
“天尊云中现,玄女落九渊!”董昭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口令对上,两人顺顺利利过去了这道关卡,这帮小兵居然丝毫没有怀疑……
两人一路走过四五道关卡,终于来到了钓鱼山顶的堡寨里头!
“董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谷明问道。
董昭沉声道:“找到主帅,杀了他!”
谷明心头一惊,董昭这么勇吗?他们不是来刺探军情的吗?
“董兄,刚才你说是奉护法之命,他们没有丝毫怀疑,那么这里的主帅定然是个护法了,那可是虚境高手啊!”
董昭答道:“左木已死,此处的守将不是左森就是左林,若不解决,此城难下!”
谷明心都提了起来,但随即胆子一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入虎穴,当灭虎种!
而坐镇钓鱼城的人,正是二护法左林。
堡寨内的帅堂里,左林正独自一人在那里哭呢。
“哥啊,我的哥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哥啊!”左林捂着额头痛哭不已,哭的声嘶力竭……
左木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了。
“董昭,王烈!你们两个王八蛋,老子一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左林哭完,一脸凶相,一拳捶在帅案上,震的整个帅案为止一抖!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启禀二护法,山下有人前来禀报要事!”一个小头目朝着堡寨内的帅堂喊道。
“让他进来!”左林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董昭跟谷明入堂,见到了左林,董昭看着这个额头往前突,下巴往下拉,鹰眼勾鼻,样貌奇陋的人,瞬间心中一凛,这个人,就是左木的弟弟,左林了!
“什么要事?”左林看着这两个小兵问道。
左林是不认识董昭的,没见过面,而不把董昭放眼里的左木也没告诉他董昭长什么样子。
董昭道:“启禀护法大人,山下簸箕岩那边,有一支巡逻小队失踪了,很可能有敌军谍子潜入进来了!”
“失踪了?为何是你们来报,而不是你们的舵主来报?”左林盯着董昭道。
“回护法大人的话,不仅巡逻小队失踪了,还有人在四处散播口令更改一事,舵主不敢怠慢,亲自带兵前去捉拿敌军谍子了!故而让小的前来汇报!”董昭回答的有条不紊。
左林没有作声,继续盯着董昭看。
董昭见他不为所动,于是说道:“护法大人,此事干系重大,敌军谍子很可能是趁夜潜入江水过来的,舵主猜测,敌军之中,能有这般高强武功以及如此水性的人,只有董昭!”
“董昭?”左林听得这两个字瞬间眼睛怒睁,这个小贼,杀了他亲哥,他怎能不动怒?
“护法大人……”
“董昭这个阴险的小贼,我非宰了他不可!”左林大怒,一伸手,立于他后侧的兵器架上的一把形状古怪的刀便飞到了他手里。
“带我去!”左林更不怀疑,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了。
左林提着刀,带着两人出了堡寨,又招呼了一大帮兵丁,随即一路往山下疾步冲去,一脸杀气。
董昭谷明跟在他后边,谷明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身份一旦被揭穿,自己只怕是回不去了,他不由看向董昭,董昭一脸平静,谷明不由暗叹,这董兄果然是英雄人物……
殊不知,董昭比他还紧张……
原本只想刺探情报的两人,不曾想一步步往上走,居然见到了左林,还成功的把左林给忽悠住了。
若不趁着此时动手,恐怕正面打,两人毫无胜算,再者,此处乃是敌营,若是左林不死,他们身份早晚要被揭穿,身陷险境,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不知道的是,山下已经乱了起来。
五人巡逻小队的消失,引起了这一片防区将领的注意,那将领也就是所谓的舵主了。
那个舵主派人疯狂四处寻找那五人的下落,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就发动人去问,同时派人上山汇报,可那个老实的小兵一听口令不是下半夜的,根本就不放行……
当左林下到那个路口时,好几个兵在那里跟那个口令小兵争吵,一个非说口令换了,一个非说没换……
“糟了!”董昭暗道不妙。
正巧这时,左林大喊道:“怎么回事?”
那个口令兵看到左林,同时眼睛一转,又看到了左林身后的董昭,顿时大喜,他可有人证了!可董昭却大惊,绝不能让这个小兵开口解释,左林此刻就在身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董昭快速抠下腰带扣,往旁边树林里一弹!然后手一指:“董昭在那里!”
“笃!”
一根树干被董昭的腰带扣打中,树声摇晃发出沙沙声来,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左林同时头一转,看向了那边,正在此时,位于左林身后的董昭猝然出手!
“森罗贯体!”
“噗!”
一只左手自左林后心窝扎入,一下将他戳穿,手臂透体而出!
左林根本就没想到,真正的董昭居然就在自己身后……
“哦……唔……呃……”左林身体被洞穿,喉咙里咸腥味不断往上涌,嘴里鲜血不住的流,握着刀的手在不停颤抖……
“呀啊!”
谷明见董昭出手,猛地拔出腰刀,照着左林的脖子狠狠就是一砍!
“噗……”
左林的脑袋直接飞了出去,一腔子的血喷溅而出!
“走!”
谷明大喊一声,一挥刀,砍死几个身后的士兵,拉着董昭飞快的往山下冲!
“他们杀了护法大人!给我杀了他们!”一个穿着将军盔甲的人厉声喊道,而后无数兵丁朝两人涌来……
董昭跟谷明奋力拼杀,可层层叠叠的甲士不断涌来,两人虽强,但始终没能杀透重围,腰刀都砍卷了刃,杀得一地尸体,满滩血,杀了一刻钟,也没杀到江边……
而正在此时,渠江上忽然火把如龙,无数船只朝这边划了过来,是宁化军来了!
原来,王烈后来得知两人夜探敌营后,便立马整军在对岸戒备,随时准备接应,当看到这边大乱之时,他如何不明白,两人出事了!
顾不上这钓鱼城森严的防卫,王烈立马带兵划船冲了过来!却正好接应到了两人。
“杀啊!”宁化军,正一门,清源教的兵马随着船只靠岸,直接就杀了过来,张青玄更是踏江而来,落入重围,杀散围攻谷明的东华会士兵,救下了满身是伤的谷明。
“左林已死,降者不杀!”董昭见到援军到来,厉声大喊,他浑身已被数创,好在穿了盔甲,没有伤到要害。
当他筋疲力尽半跪在地时,一个倩影冲过来,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昭哥……”
“我没事……”
望着三帮人马朝着钓鱼城山上疯狂涌去的身影,董昭会心一笑,眼前这个大麻烦,终于是解决了……
而左林,这个虚境高手,居然被董昭一击偷袭,直接击杀,死的憋屈无比……
合川到手后,江州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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