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灯光刺穿眼皮,头脑昏沉。
猛地想起那穿透胸口的一剑,林木木感到那灵魂堕入地底的疼痛,猛地睁开了眼睛。
“呼——哈——呼——哈——!”林木木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空气从未如此甘甜。瞪大瞳孔,林木木伸手探向伤口,却只能摸到光滑的一块。
居然,真的没有死,可是昨夜死亡的感受如此真实。
林木木发起呆来。
忽然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他向发光源看去,才发现现在已是大白天了,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房间照的透亮,而房间内还亮着灯,难怪照得眼睛生疼。
他看向天花板,心底不由又起疑问:“这是哪里?”
他回想起昨夜月下那穿透胸膛的一剑,如此冰冷,如此真实,他甚至在大太阳下仍旧感到身体内有股寒流弥漫。使得太阳的暖意透不过身体。
他连忙坐起身,再次抚摸全身,却感到身体的肌肤从未如此光滑过——这不科学!
“我还活着,可是那痛感如此真实,可是——一点疤痕在身体上也没有留下。”林木木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些什么线索——证明昨夜的事情只是梦境——亦或者——
林木木看向床旁边的桌子时,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
那是一套破洞的衣服,只是被鲜红的血迹晕染得不复当初得颜色。
正是自己昨晚的衣裳。
林木木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探去,将衣服拎了起来。只见白色的衬衫上晕满了脸盆大的红色污渍,整块的红色外缘甚至飞溅出球型的波点。
林木木看着这件衣裳,瞳孔不住地震颤。莫名的恐惧笼罩全身。
林木木赶忙下床穿好鞋子,看向那件快变成红褐色的衬衫,犹豫了一下,披上外套,径直向门外走去。
“可恶!不管怎么样,这里看来都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林木木刚走两步,却猛然愣住。原来门外早已有人看守。
那是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金黄色盔甲,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黑色斧头。很难想象一个四肢看起来如此平庸的人,身上一套如此笨重的家伙,武器外带盔甲,怎么看都超过三百斤了,那人却一脸悠闲犹有余力的样子。
看见自己正往这边走去,那人将眼神对了上来,原本立着的斧头改成了双手横卧的姿势。
“这家伙,是什么情况?”林木木愣愣地看向对方,看来自己已经进了贼窝,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堵着门口的紫发少年一脸不耐看向林木木:“就是你这个混蛋吗?对邱梨恶语相向,还口出狂言说我们团是神经病?”那人说着,举着大斧步步紧逼。铠甲在地面上踩出噔噔的响声,斧刃在阳光下闪出苍白的寒芒。
林木木被这步步紧逼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该死,不会才血溅五步,刚清醒又要凉凉了吧?还能再复活吗?
林木木连忙摆手:“喂,抱歉抱歉,有话好好说。”
“你想死吗?”那少年随着身体逼近,刀斧也摆在了身前,正是打算再度开战的姿态。
“啊啊,那个,什么呀,快看,有灰机!”
果不其然,少年被林木木一打岔怒气少了不少。
林木木顺势上前,钩住对方的肩膀套起近乎:“大家都是穿越者,没必要这样刀剑相向吧!”
成了!对方握着武器的手垂了下来。
正当林木木以为已经可以和平谈判时,小腹猛然一疼,林木木感到身体内翻江倒海。
林木木弓起身子,只看到对方手中大斧已经挥舞而来!
太快了!闪躲的反应都还没开始,那寒冷的武器已经撞上了身体!
林木木感到意识再度飞离自己的身体,耳旁传来不停的砍杀声。
“要是你下次再敢嚣张,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螺旋升天!”
林木木眼皮渐渐昏沉,那紫发少年耍了个刀花,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森冷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木木再次从昏迷中醒来。
“我靠!你他喵的真的想杀了我啊!”林木木一顿手足乱舞爬起来,却发现对方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这,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话说这算哪门子的事情啊!浑身疼得要死,仿佛真的死了一遍,可是眼睛一闭一睁,又回来了!”林木木感到浑身粘腻,全身不断蠕动。
待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血泊之中。
这大概都是自己的鲜血吧?毕竟刚才自己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碰到就被砍得七零八落了。
可是——正常人失血这么多,怕是早就不行了吧?
这真的是简单的所谓的愚人节玩笑吗?林木木抚摸着全身粘腻的地方,还有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
身上原本刚换上的衣物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就像是乞丐的洞洞装。
林木木突然想起那个叫邱梨的红发女孩所说:“我们是穿越者,来到这里,大概得到了什么祝福,获得了不死之身。”
求死不能的世界吗?那自己要是一直如此弱小下去,不是必须每天都得死上八百遍?想到那刀剑临身的恐惧,以及寸寸肉被割开的痛苦,林木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就算是凌迟处死也还有个头呢!自己在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回事?!无间地狱吗?
林木木感到时间从未如此地难熬。无边的恐惧,仿佛未来无数次的凌迟痛苦已经亲临己身。刚才与昨夜那刀刀入肉的疼痛仿佛再度袭来。
不行!得想想办法!林木木苦苦思索,忽然想起昨夜红发的邱梨似乎说过:“如果不战斗的话,就会被干掉哦!”
对!消失的话,就能告别这个恐怖的地方了吧?!
林木木猛然醒悟,答案居然还是要去找到那个神经病组织?!犹豫片刻,林木木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大门想要寻找那女孩邱梨。原因无他,昨夜她在月光下抬手叉腰那一句:“我可是你的伙伴,你要相信我啊!”虽然看起来仿佛精神异常,却如此的真诚。
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刚刚才拿着大斧砍了我八百刀啊!才出门林木木立马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刚才的紫发少年,实在让林木木产生了心理阴影。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林木木在走道里一面走一面思忖:“可信的人。。。?对了再出去找一找吧!这里的总体环境还是比较干净的,不像是每天发生斗争的样子,至少能找到一些爱好和平的人吧?”
这样想着,林木木开始四处寻找着——当然是可以绕开那些随身带着武器盔甲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们。
可是转了一大圈,林木木傻眼了。人呢?环境倒是大概摸清楚了,这是一个类似现代建筑群的地方,亦或者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城。可是——人呢?
林木木穿过大街,穿过小巷,穿过风吹过的弄堂,却依旧空无一人。
这里没有商贩,没有卫士,没有管家,有的只有邱梨那一群穿着盔甲带着武器的暴徒,以及那个面善心狠的白发女孩。
这里的管理者呢?是了,还好这里的标识路牌什么的做得还算清晰。谁都找不到的话,这里至少该有个管理者吧?
去找这里的管理者!
林木木循着记忆穿过大堂,走上穹顶,来到那间写着镇长办公室的房间。
大概一些房间里总该有人的吧。林木木如是想着。缓缓走向镇长办公室的大门。如果这里没人的话,不管怎么说,那么这里就该是座空城了。
林木木顺着这样的想法,缓缓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可是眼前的城主房既不是空无一人,也不是有着城主端坐其中主持大局。
看着眼前的事物不断放大,林木木惊呼一声卧槽转身就跑。
那是一个重若千钧的铁锤从门内飞出。
林木木已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逃跑。巨锤的感受仍旧从后心传来。
啊!!!
随着一声尖叫,他如飞出的沙包撞向窗口,几乎没有丝毫地阻隔便击穿木质的门窗向窗外飞出。
不带这样玩的啊!!!
林木木这么想着,随后在半空中又昏迷了过去。
再次回过神来时。
疼!依旧是钻进骨子里的疼!只是这次疼得更加全方位了。
眼睛从完全的漆黑慢慢有了神采。
嗡嗡的脑子里慢慢传进了人声。
“也是啊,那这个名字怎么样呢?”是个女生。
“十步杀一人联盟?我们啥时候改行做杀手了?”是个情绪张力很夸张的男声。
“我们不是要干翻那个家伙吗?对了还有那个把我们拉过来,连面都不漏一个的“神”。”这个男声听起来稍稍冷静一些,像是做事情会稍微经过思考的样子。
“那我们还不如叫做斗破苍穹战队呢!”
听着这些吵作一团的声音,林木木慢慢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又落进了那一群精神青少年的手中。
“就这样吧,叫破碎星空联盟!”有些熟悉,像是黄鹂翻飞啼鸣,是邱梨的声音。
“喂。”接着是一群人带着轻轻抗议的声音,却又很快压了下来。似乎邱梨在这群人里还是出人意料地有一些威望。
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抬起昏沉的脑袋看向那些嘈杂地声音发出的方向。
一群穿着便服的少年少女们正围在一起,仿佛在开会的样子。联想初遇邱梨时她说的话,很显然他们又在为自己的组织重新取名了。
看众人没有注意自己,林木木便也不出声,默默观察这群怪异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毕竟一天之内,自己已经惨遭多次蹂躏,目前刚也刚不过,说理也说不清,还是找找机会比较好。
林木木继续保持着沉默。一群站着的家伙,围着坐着的邱梨绕成了一圈。
她翘着二郎腿,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像是正在做着什么深刻的思考。不多时,便再度睁眼抛出问题:“其它呢?关于我们的名字,还有其它的想法吗?”
“破天一剑呢?”是昨夜打算忽悠自己加入这里的男子,他一边开口说话,一边双手忍不住四处瞎挥舞,实在像是在课堂里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是啊,这么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聚拢在一起,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讨论要打倒什么神明,怎么看都像是中二病互助中心才可能出现的繁荣景象。
“破什么天一什么剑?”
“看啊,剑仙一样飞出天际,什么造物主的一剑砍了它,直接破天,多有气势!”
“算了吧,我怎么感觉有种原地飞天的感觉。”
“无路可走战队?”
“可我为啥感觉这说的是我们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出门去要饭了?”
“那不然我们叫无敌是多么寂寞战队?”
“寂寞?寂寞就赶紧去找个女朋友啊喂!”邱梨吼得嗓子眼都快飞了出来。
“帅到开裂战队!”
“混蛋,我们是给自己的组织取名字,不是阿猫啊阿狗啊!能不能走点心?!”
“特斯拉战队!”
“冲谁放电呢啊你!”邱梨一拳敲在了眼镜男的头上,正是他在不断开口的说着不着边际的战队名,不断冒出的糟烂“灵感”仿佛滔滔河水连绵不绝般从他口中不断说出。“我看最不正经的就是你了,能不能不要瞎带节奏?我们可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超能力组织,好好给我严肃一些啊!”
正在一群人为了队伍名字吵来吵去时,突然有个人看见了坐起身来的林木木,缓缓说了一句:“我说,那个人醒来了哦!”
“嗯?啊,你醒来了啊!”邱梨愣了一下,立马看了过来,对视了林木木一眼,说道:“对了,那天晚上我也让他想了一下,看看他的想法吧!”
说着,邱梨径直走了过来,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林木木的眼睛。
“说什么啊?”见邱梨问向自己,林木木心底不知怎地就蹭地冒起了无名火:就是这群混蛋!气死我了啊,让我整整两天都被暴打身亡!你们这群王八蛋,知不知道这很痛的啊!妈蛋!把我坑得那么惨,现在居然还如此恬不知耻地叫我取名字?
但此时敌众我寡,他还不至于如此不识时务。强压下怒气,皱起眉头看向女孩。
可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再次凑着无辜的表情紧逼了过来:“怎么样?想了整整一天了,有想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吗?”女孩口里如兰的香气随着她说话时张合着红唇扑打在了男孩的鼻子上。
“瞅你咋地战队?”但林木木显然不想走肾更不想走心。
旁边一个黑发男子显然已经怒不可遏,拔起身上佩戴的长剑便走了过来。
“混小子,寄人篱下还这么嚣张?信不信我八十米的大刀砍得你质壁分离。”
“你们这群混蛋,想闹就随便闹吧,别带上我!”面对对方的当面挑衅,林木木当然是叔可忍,婶婶不能忍,无名怒火蹭地一下就直冲头顶。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是在开玩笑?”黑发男气得龇牙咧嘴,手里的佩剑狠狠地朝空气中挥舞了起来。林木木毫不怀疑那闪着寒光的锋刃不多时便会砍在自己身上,但正在气头上,谁能忍得下去?
“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你们这些家伙!要玩过家家的游戏自己去玩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带上我?!上来就砍我几十刀,你们知道有多痛吗?哪个傻子要在这里每天不断尝试不同方法去死啊!有本事把我彻底干掉啊!”
“想被彻底干掉?”刚才满口跑火车的眼镜男,推着眼镜再度发声了。“就算你现在在这里能够好好地呼吸,能充满精力地与我们辩论,就算这里有这么多可爱的小姐姐,你还是想要彻底被干掉?你脑子确定没有进水吗?”
“是的!”
林木木刚说完,那红头发的女孩邱梨走到了他的身前,转过身子,将面孔转向了她的同伴们:“是的,我已经向林木木说明过了。”
“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去接受“神灵”的压迫?”
“对!”
“你打算放弃成为世界的英雄,而变成蟑螂苍蝇蚊子这样的东西?”
“对!”林木木才反应过来。“成为苍蝇,蟑螂,蚊子?”
“不然呢?我们既然是身体带着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肉体消亡了,是不是代表着我们的灵魂彻底失去载体了?失去载体的灵魂,除了消散,或者寄居到其它的事物里不是很合理吗?更何况这个世界能让我们穿越,那么一定有相关的技术或者能力把我们变成其它样子。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这里的神灵想要我们做的事情,或者是干掉它,那我们不就铁定死翘翘了吗?”
眼镜男思路确实缜密,这一番话让林木木无话可说。他刚想继续发问,另一位黑发黑衣的少女发话了:“真天真。说不定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一只老鼠,一只臭虫,甚至是臭水沟里的一只苍蝇幼崽,躲在垃圾堆里疯狂扭动。”
“怎么可能啊!”但林木木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推理结果。
眼镜男见攻势奏效,继续扶额加紧了话语的火力:“你陷入了不好的想象了,为什么会全都是些苍蝇臭虫老鼠呢?也可能变成一条鱼,一生都在不停的游泳,刚把脑袋探出水面,就被渔夫捉起来,一片一片切开,去活体地做了西湖糖醋鱼。再或者变成一颗栽在大棚里的白菜,一辈子活在闷热的反季节里,好不容易熬到了终于可以见到外面的景色,你刚怀上一点对外界世界的憧憬,便开始面临失去根蒂的衰朽,紧接着便是在我们的厨房里惨遭大卸八块,接着伴着葱姜蒜在超过200度的大锅里翻炒?更或者,变成养殖场里的公猪,一被子活在只有三平米的围栏里,运气不好的话,刚出生没多久为了长肉就被咔嚓掉了小丁丁。运气好的话被选为种猪,能带着你那可怜的小丁丁活到成年,然后在身体最强壮的阶段,每天接受养猪场男职工的性感按摩,直到精尽猪亡,却连自己的子孙去向也不知道。等到哪天干不动了,腿脚不麻利了,最终也逃不了送去净身房葬送男猪的尊严,最终和肉猪一样被剁吧剁吧送上人们的餐桌。”
眼镜男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有发现现场已经随着他所说地恐怖景象,由原本闹哄哄的情况变得成了鸦雀无声。
林木木满头大汗,那眼镜男说的虽然有些耸人听闻,但是——谁能真的担保不会出现这样的可能性呢?
“你究竟是内心多阴暗,究竟在哪里看到这些变态的内容的?”
那黑头发的年轻人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没转移话题的,他抬起手中的剑,指向林木木:“现在知道了吧?想走的话,就赶紧滚出去吧!不是要消失吗?赶紧去,不拦你!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见到你变成大白菜,变成猪肉的样子呢!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还挺有趣的?”
“被阉掉的公猪?”林木木感觉下身一凉,脑袋一黑,陷入了幻想的漩涡。
“欸?我们吃的公猪肉都是被阉掉的吗?”旁边一人发问。
“是的,大部分公猪都是从出生没多久宝贝就被咔嚓了,少数种猪在播完种后也一样要被嘎掉变成肉猪的。据说种猪不行了之后,身体还虚弱着就被拉去了净身房,那惨叫是一个撕心裂肺,整个养猪场都能听到它们的惨叫。”眼镜男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副可怕的样子似乎像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
“太可怕了,下次吃猪肉我可得对盘子里的肉好一些。”
“太肤浅了。”冷气女道。
林木木正愣着神呢,这一通对话几乎快打消了他想要立马被消灭的念头,可刚才在气头上的话已经说了,显然再说服软的话,有些下不去台子。
这时邱梨似乎看出了林木木的窘境,站了出来:“好了好了,大家可不要太过分,他可刚痛不欲生了几回,不要再赶走他了。要知道你们刚醒来的时候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那我接下来回到刚才在讨论的事情上。我们最后是说叫什么联盟?”
“净身猪联盟?”林木木还沉浸在那眼镜男描绘的凄惨景象中,下意识地接茬道。
“对,净身猪联盟!”说完邱梨才反应了过来。“混蛋!”
一只白皙的脚底飞向了林木木。
又有人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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