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前辈请讲。”
许长安很合时宜地倒了杯茶,送到白柏面前。
后者轻啜一口,轻声道:
“到万剑城后,我终日沉迷于饮酒和铸剑,再者,就是和魑灵,血惊尘打打架。”
“直到四十年前,我父亲找上了我。”
听到这,许长安不由得看了眼白柏。
但后者的眼眸中,并没有仇恨之意。
“许小友,方才我所讲的一切中,你一定发现了不少漏洞吧。”
白柏说着,看了眼许长安。
“是....比如剑意忽然提升,还有...逃出您父亲的封锁,包括后续和月前辈流亡的事情....”
许长安见状,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哈哈哈,我当时要是有你那么敏锐,也不会和我的父亲斗气这么多年了。”
白柏笑了几下,低头看向血瑝剑,眸光温柔:
“那是一个雨夜,父亲来得很突然....”
四十年前,万剑城,渊云阁。
雨夜。
白柏赤裸着上身,一手提着酒坛,朝嘴里灌着酒。
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柄新铸的长剑。
踏踏...
一步一步走上阁楼,汗珠洒落在阶梯上,炸出透明的水痕。
吱呀...
木门推开。
砰!
酒坛掉落在地,将木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酒水四溅。
“白松,你来干什么?”
白柏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双手背负。
正是他的父亲,天剑阁阁主,白松。
“玩够了吗?”
白松转过头,剑眉冷峻,眸光如电。
“玩?哈?!玩?”
白柏嘲讽一笑,二话不说,直接用手中长剑,朝白松斩出一剑。
轰!
紫青色的剑光,直接斩裂了大半个渊云阁。
两人的身影,落在了渊云阁前的街上。
滴答..
在连绵的细雨中。
白柏和白松,儿子和父亲。
相对,站在雨幕中。
“为什么!你不是星河剑圣吗?不是一剑,就能独战其他三大宗门的宗主吗?”
“为何,为何不保下芊儿!你明明有这个能力!!”
压抑二十年的怒气,忽然在一朝爆发。
白柏召唤出血瑝剑,朝白松冲杀而去。
紫青色的星辰光芒,撕裂夜空黑暗的云层,混合着雨幕洒落。
绚烂无比。
“柏儿,我和你说过,剑者,永远不能失去理智。”
白松轻轻一叹,只是轻挥袖袍,就将白柏的攻势化解。
随后,身形一动,朝城外飞去。
“别想走!”
白柏起身怒喝,整个人冲天而起,朝白松追杀而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剑痕峰未形成前的那座山脉。
“给我停下!”
白柏血瑝剑斩出,一道紫青色的剑光,夹杂着一阵锐利的鹰鸣,朝白松斩去。
咔!
白松随手便将剑光捏碎,面色淡然。
“不用天剑诀么?”
白松伸手一握,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轻轻一挥,一道淡淡的空间裂痕,便被撕裂而出,又缓缓愈合。
“我不稀罕!”
白柏丹田内,星辰光芒绽放,朝白松再度杀去。
“那好,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白松身上的气息骤降,很快,便降到了和白柏一样,织灵四阶的水准。
身上的剑意,也同样将至六阶中期。
“不想醒,我就打醒你。”
在白柏杀来之后,白松长剑一挥,一道血色的杀戮剑芒,便带着毁灭气息,朝其杀去。
“惊鸿剑诀·风华独舞!!”
白柏嘶哑的呐喊,在山脉中回荡。
紫青色的剑光,刺破云层,又斜斩而下。
与血色剑光交织炸裂,将一座千丈巨峰,从山腰处轰碎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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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剑痕峰的形成,是因为您和您父亲的战斗.....”
许长安听着,恍然大悟。
“是的,当时的我,执念太深,只想着发泄,但从没有站在父亲的角度,想想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说到底,七十多年了,我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白柏自嘲一笑。
许长安默默无言,他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成熟稳重的白柏,在数十年前,竟然是这么个形象。
“那一战里,我得知了当年我不知道的,事件背后的真相。”
“当时的我,眼界太过狭隘,眼里只有我的一个小家。”
“但父亲,他考虑的是整个天剑阁。”
白柏看着中神州的方向,接着道:
“当时,以我父亲的能力,自然是可以拦住其他高层战力。”
“但天剑阁的其他人不行,如果有机会能讨伐天剑阁,中神州的其他宗门,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只要我父亲不松口,他们就有无数理由,可以集合起来,进攻天剑阁。”
“到时,哪怕天剑阁是四大宗门之一,战力极强,也无法抵挡那些贪狼。”
“在父亲眼里,儿子的幸福固然重要,但宗族的延续,更为重要。”
“所以,当时放弃芊儿,其实已经是代价最小,最为理智的决定。”
许长安听完,有些默然。
站在外人的角度,无论怎么想,都是放弃月芊芊比较好。
但站在白松的角度,放弃月芊芊,就是让自己和孩子产生难以修补的隔阂。
而不放弃,又是一场难以抵抗的大难。
天剑阁,会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人生有些选择的苦涩之处,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也是在那一战,我才知道,我当时能突破父亲的封锁,完全是他心软。”
“我的六阶剑意,也是他斩去了自己的剑意,强行用秘法灌注在我体内的,保我日后流亡之时,能有一份战力。”
“不仅如此,在我和芊儿流亡之时。”
“他一人一剑,独自找上了前来追杀我的所有势力,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所有真灵境强者出现。”
“所以,我这才能和芊儿,在大陆流亡如此之久。”
白柏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中带着些愧疚。
“所以,您这次,是要回天剑阁?”
许长安听白柏说了这么多,言语间,大多是对自己的反思,和对父亲的理解。
所以,他有了个小小的猜测。
“是,风雷宗一行,加上墨崖城一行,让我认识到了虚兽之灾,对整个大陆的危害。”
“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些事情,我还是要和我的父亲说一下。”
“毕竟,到时候灾难来临,大陆上,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白柏点点头,言语间,尽显格局二字。
“当然,我也没有原谅我父亲的意思。”
说完,白柏还扭过头,冷冷说道。
“..........”
许长安呆住。
一会儿后,白柏才转头,对许长安温和开口:
“以后,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我想培养你,让你继承我在东陵州的基业。”
白柏的一番言语,直接让许长安愣在了原地。
不是...
啊?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小子,想要经营势力的想法?”
“我现在,给你一份浑厚的基础,你敢不敢要?”
白柏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极为看好的后辈。
他和叶行舟作为高层这么多年了,自然看得出,许长安的想法。
更何况,许长安在墨崖城就初露了端倪。
白柏作为掌权者,而且时刻关注许长安,自然第一时间知晓并且猜测出了他的想法。
只不过,到现在才点破而已。
闻言,许长安沉默半晌。
继而开口: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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