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上,众人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惊得无以复加。
而天空中的九重仙门,依次洞开,那阵阵绕耳仙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就像是对那年轻剑修迈入仙门接受恩赐,充满了期待。
甚至,就连骊山上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那笼罩在山里的仙光,带着一丝趋向于讨好的意味,一切都在等着那余烬接受恩宠!
此刻,万般目光皆落在那道年轻剑修身上,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见证历史!
那一直低垂着眼眸的年轻剑修,也终于是在这刻缓缓抬起头来,那双黑眸也是看向了天上的九重仙门。
大道仙音在那一刻仿佛为年轻剑修呼呼,漫山仙气开始熠熠生辉,九重仙门轰隆作响,一道仙光化作天梯,仿佛从天庭之上降下,透过九重仙门落到了年轻剑修脚边!
余烬看了一眼,然后一脚踏了上去。
余氏等人仿佛心头大石落下,余昆仑也长出了一口气。
武朝方向,李司和武亥等人目光闪烁不断,这个时候即使他们有心想要打断这场天道恩赐也有心无力,刚才武宣没有一剑斩开那仙光,现在就更加不可能破坏这条天梯。
天道似乎独独青睐那个他们想除去的剑修小子,根本不允许别人破坏这场恩赐!
仙音袅袅,登天就在眼前,那九重仙门无论在谁的眼里,都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余烬也不例外,但是他踏上天梯第一阶的时候,忽然就这么停住了。
年轻人抬头问天道:“将来我若与你齐高,你愿不愿意?”
天上没有任何回应。
年轻人又问:“将来我若比你高,你服不服?”
天上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这次,漫山涌动的仙光忽然凝固,宏大的仙音戛然停顿,余烬脚下的天梯变得若隐若现!
“那我明白了。”
年轻人后退了一步,回去将那插在地上的剑拔起,他伸出手指抚过邪鬼那暗红色的剑刃之上,“我辈剑修,求自在,求逍遥,求因果不加身,唯独不求枷锁。”
邪鬼剑发出响彻天地的剑鸣声,年轻人抬头看向苍穹,“所以,你请回!”
世上所有的声音,仿佛在那个年轻剑修的回答的时候,全都安静了下去。
那座骊山变得寂静无比,久久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天上的九重天门轰然关闭,天梯崩碎,仙气瞬间化于虚无,一切消失得了无痕迹,眼前就像一场梦,个个依旧呆立不动。
“九重天的价码,其实不低了。”
面具的声音在余烬的脑海之中响起,“若是你穿过那些仙门,享受了这一界的天道恩宠,说不定还能早点成就圣人之境,真的不后悔?”
余烬轻声答道:“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悔。”
面具脸上那条长出来的眼缝,透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跟您说一些真话,若你真接受了天道恩宠,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确会是一片大道坦途,但会永远走不到世界的终点,所谓天道,看似高高在上,可从某个角度而言,更像是一个笼子里的管理员。”
“而所谓的恩赐,也是将困在笼子里的生灵打一个印记而已,这个印记你若上取了,将来无论你逃到哪里去,你依旧只能是笼中雀!”
余烬皱眉,“说有人话。”
面具笑了笑,“简而言之,就是你现在算是拥有了一丝永恒的契机,也拥有了跟本座真正对话的资格!”
“滚。”余烬在心里骂道,反手屏蔽了面具的唠叨声音。
而此时仙笼世界里的面具,却少有的毫不在意,他嘴角上依旧挂着笑容,脸上的眼缝偷出来的目光越发强盛,他眯眼看着自己置身的这座仙笼世界,深呼吸一口气,“本座说的可都是真话啊,如果达不到永恒,人活着,就是从一个笼子更大的笼子而已。”
……
此时,骊山上。
无数的目光看着那余烬,大多眼神复杂。
他们见证九重仙门的历史,但却见证了另一个历史,有人当着天下人的面拒绝了九重仙门的恩赐!
“风仙神,怎么看?”
麻衣老人忽然问道。
风仙神摇了摇头,“若我是他,我做不到。”
“确实,天下无人可以拒绝天道恩赐,若是拒绝一重天,那绝对是个白痴,拒绝二重天那就是个大白痴。”
老人一脸感叹,“可拒绝九重天的,那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敢与天斗的莫大勇气,还有真的敢付诸实践的魄力,他将来的路,恐怕即使你我,也不敢想象。”
风仙神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他要是能继续成长,将来的成就确实会很高,高到你我都看不到的那种层次,但是……一切都以活着为前提。”
风仙神的目光看向,武朝那边。
遥远处,那始终稳坐主位的武朝身影里,李司缓缓坐了回去,目光打在了场上那略显呆滞的武宣身上。
武宣从微微愣神之中清醒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清冷山风充斥胸腹,同时将刚才那连他也震撼住的画面,努力地从脑海中压制下去。
他没再多言一句话,身影从悬浮之中坠下,当他脚踏实地之际,磐石法则开始以一种极度疯狂的方式,抽取着大地之中的力量,方圆万丈的天地之力犹如风卷残涌一般被吸食一空!
仅仅是两个呼吸不到的时间,磐石剑的气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盛了数倍不止,握剑的武宣脚下大地一圈圈爆碎,就像是开始承受不住那蕴含着巨大威力的一人一剑。
武宣再度挥出第五剑,也是他的最强的必杀一剑,即使是在乱国时代,他也很少用出这一剑,即使几乎会抽出他所有的力量,甚至生命力,这一剑也势在必行!
如果说在那场天道恩赐之前,他心中的杀机还不够强盛,那么现在他没有任何留有余地的打算!
九重仙门,元界历史独一无二的九重仙门,一切都在说明,眼前这个出身南荒的年轻剑修,潜力到底有多恐怖!
他不允许这种超越前人,甚至可能超越当初的皇帝陛下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是陛下的历史脚印,在武宣心中也无人可以打破!
武宣的第五剑斩出的时候,整座骊山都在那一刻开始剧烈颤动!
武朝的二十四位绝世龙王忽然发现,他们联手形成的绝世龙域,竟是在这道剑威之下不断被压缩,并且有着濒临破碎的迹象!
“武宣要拼命了!”
蒙墨看着不断倒退的二十四王,脸上有着一抹凝重。
武苏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余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武宣真正臣服,就是他那位至高无上的父皇,在武宣心中,余烬的行为就像是挑衅了帝威,值得武宣赌上性命挥出一剑!
此时,场中的余烬,看着那越比前四剑加起来都要可怕的第五剑,心中却是平静异常,他甚至在那仿佛那劈开骊山的剑威落下之前,还不慌不忙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邪鬼。
他方才于问心一关所见的过去幻象之中,就已经抓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明悟。
现在又经历了拒绝天道,所以那条独属于他的道路,已然就在脚下!
这世上有多少枷锁又如何,这世上有多少天地囚笼又如何?
即使老天爷也不能困住自己!
那些年少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记忆,让他知道,只有握着剑才能将斩碎一切!
所谓天地之力,需要得到天道认可,可他却从来不是那种需要被谁认可的人!
明悟像是独属于自己的大道之花,在心中绽开!
他抬头,向前递出一剑。
那一刻天地异象再生,天道仿佛暴怒,骊山风云变色,仙音紊乱,雷鸣声在九天之上不断咆哮!
余烬的一剑,仿佛强行逆转了天地之力, 红色剑光横斩天穹时,磐石剑挥出的所有剑气,元力,天地之力,法则之力,都像是被一剑逆断生命,一切都在破碎之中幻灭!
二十四王联手的龙域,在那一刻仿佛纸糊一般破碎,诸王连带着背后那些龙骑悉数在剑威余波当中倒卷出去,一众武朝官员吓得鸡飞狗跳!
当剑光倾斜着掠出骊山,将小半截山峰削去,天穹云彩被荡然一空。
当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余烬看向了对面的武宣。
此时的武宣脸色苍白一片,手中的磐石剑的剑身出现无数裂痕,然后化作碎片一般的石块,瓦解,最后融落在大地之中!
那个瞬间,武宣回头看向某个方向,他张了张嘴,“陛下,臣……”
武宣最后说的是什么无人听见,他的身体开始在风中瓦解,这位从乱国时代走到现在的龙骑魁首,最后化成无数碎片,彻底消失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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