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他,四周望了望,只有那把奇怪的椅子。
还是坐地上吧,她对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心有余悸。
陪着他一起坐下来,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
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触感,他心中一动,有些不知所措。
小米冰凉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宁好睡着了,头枕在她的腿上,动也不能动,怕他一个不小心会被自己吵醒。
睡梦中的他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睡的没有一点防备。原来这家伙连睡觉也是笑着的啊,他应该是个很快乐的人吧,不像自己。
经常笑的人不一定快乐,可是经常不会笑的人一定不快乐。
突然,他脚上鲜艳的红色吸引了她的视线。
地上太硬了,怕他硌着,脱下外套轻轻垫在他的头下面。
方才隔了一点距离还看不清楚,现在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只受伤的脚上全是血迹。
裤脚都被血迹浸染透了,靠近外边一圈暗红色,一层又一层新鲜与陈旧的血迹交替,有些触目惊心。
这个白痴,伤成这个样子怎么不说啊?
轻手轻脚地脱下他的鞋子,先前干涸的血迹起到了粘合的作用,已经将袜子与皮肉连在了一起。
没有注意,不小心连带着稍稍愈合的皮肉一起撕裂下来,睡着的宁好吃痛轻呼了一声。
仿佛梦呓一般,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竖起耳朵听了听,他又没有动静了。
幸好幸好,他没有醒过来,要是醒过来看见她悄悄跪在地上给他处理伤口,她是会崩溃的。
心里是有些内疚的,毕竟这一切说起来都是她的错。
明明知道前路艰辛,还是没能抵抗寂寞的煎熬,拉着他坠入这无知的是是非非中。
明明知道他没有经历过世事险恶,偏偏硬要把这表面上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现实剥开来给他看。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她才背井离乡,只能倚仗自己一人,仍忍不住对他恶语相向。
身上的伤可以愈合,可是,心上的呢?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讨厌自己的。
心头的悲伤翻江倒海,几乎将她淹没。不是没有看见,他眼里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失望,只是,话说出口,总是身不由己。
如果有一天,我把我最完整的样子毫无保留展示在你面前,你是会失望,还是一如既往?
沿着柱子爬到楼上,拿回她包里干净的面纱,那是为蒙面准备的面纱。
自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还好准备了不只一条。
伤口不大,可是很深,隐隐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下手真狠,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嘴里不停小声念叨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对灯发誓,是为了救你啊,谁知道你运气那么差,吧啦吧啦吧啦……
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可得小心着点。
这一觉宁好睡得尤为安心,一直到日落西沉才醒过来。
小米背靠着一根柱子上,双手抱臂,似乎在发呆。
“小米?”
试探着叫了一声,她一下子看了过来。
苍天啊,大地啊,你终于醒了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晕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了守着他,她从昨晚到现在就什么都没有吃。
谁知道会不会离开一秒钟,他就又不见了呢。
内心已经波涛汹涌,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冷冷应了声:“嗯。”
嘴上不想说,身体却抢先一步迈了出去。
没出息,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拆自己台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那就不过去了吧,反正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替他做完了。
“咦?”宁好突然发出一声疑问。
“怎么了?”
难道发现我其实特别担心他吗?奇怪,干嘛要害怕他发现。
“你……替我包扎伤口的吗?”
被发现了,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自己脚上的伤口被包扎,傻子都能发现好吧。
早知道不帮他了,算了,毕竟是自己闯的祸。她小米向来敢做敢当,有什么啊。
“嗯。”
果然,你还是爱我的。
宁好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一脸我好感动啊的表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一个金鸡独立纵身扑过来,抱住了她。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他这堑还没过呢,就这么不长记性。
掉血掉成这样,还敢来招惹她,不是找打吗?
换作往常,她早一拳蒙过去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也罢,今天就破一次例吧。
默默松开紧紧握住的手掌,放了下去。她没有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草草找了些吃的东西,宁好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跛着一条腿东看看西看看,有种小学生春游的既视感。
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傻乐什么,她维持着之前双手环臂的姿势,余光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上窜下跳。
“宁好。”
“哎,有事吗?”
一听小米叫他,立马拖着那条行动不便的腿,跑得飞快。
每次看见他,大眼睛总是眨啊眨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一片星辰。莫名升起的愁绪,淡淡的,如烟般将她笼罩。
“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可是就是对不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道歉,他一下子愣在那里。
“什么对不起?”
“所有。”
“所有?”
“对,所有。”
为什么当初会救他呢?并非多管闲事的人,乔玄那只笨猫,硬生生将他塞给了她,向来怕死了麻烦的人竟然照单全收了。
想来有些不可思议,宁好不知道,自己却无比清楚的知道,自从遇见他,为他破了多少例。
“如果是因为不小心误伤了我,不用道歉啊。本来就是为了救我,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看不懂此时她眼底深厚的悲伤,有一种很神奇的事情,就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我可以感同身受。
忽然,他眼珠子一转,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吗?”
“……”
“要不然,以身相许吧,我可以考虑一下原谅你。”
去死吧!
一抬头就看见他笑得一脸猥琐,当下一个擒拿手疼得他弯下腰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哼!
你就说这人欠不欠,欠不欠,你就说欠不欠?人本不想修理他,非送上门去找揍。
放开手,她一言不发退回到刚才的位置,冷冷看着他缩回手疼得龇牙咧嘴。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活该!
“呐,给你。”
小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白到发光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块小小的玉,玉石的质地与她的手出奇的一致。
“你的手怎么怎么白,你冷吗?”宁好紧张的问,顺手就将外套脱了下来。
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早知道这么做,也不至于被他娘骂啊。
有些意外,她摇摇头,看向他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的外套叠的好好的放在刚才他躺过的小角落里。
“呃,这个……呃,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不然你穿我的好了。”
说着双手虔诚的递上自己的衣服,自始至终没有看自己的玉一眼。
手都举酸了,不耐烦的勾着他的腰带,一把拉过他,将他的手链塞进他的口袋。
“不要废话,收好你的东西。”
只不过想物归原主而已,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可是,好吧。”
可是,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手链,他始终坚信,玉是有灵性的。既然落到她手里,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那说不出又欲言又止的话,是命中注定。
没关系,以后终归还是会戴到你手上的。
“我们继续往南走吧,别白费时间了。”
这一句,是宁好说的。
刚才忽然明白了,他只有短短一生可以浪费。
“你需要休息,这里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吃有喝,等你伤好了再走吧。”
还有就是,那两个怪人,至少先处理掉。
再带着宁好到处跑显然不现实,她也不放心再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手无寸铁,是的,就是这样。跟他们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战五渣。
随便啦,总之这个雀巢她是占定了。胜者为王,有本事让他们来干掉她啊,当然,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等宁好养完伤,自然就会离开的。
“我们就先在这里歇着,他们不回来最好,要是回来我也是付了钱的。总之,快点把伤养好,知道吗?”
“嗯。”他重重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味道不好闻,又脏。其实她是有点小小的洁癖的,昨晚勉勉强强在这待了一夜,整个人都废成一条咸鱼。
而今之计,是赶紧换个干净的落脚的地方。
这还不简单吗?偌大的小镇,到处都是人家,那么多户随他们挑。只要不介意那些尸体就好,总会有一家可以住的。
衣袖被紧紧攥在小米手中,拖着他就往外走。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不是说不走了吗?”
“换个能住人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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