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相撞,被夹在其中的楚铭生不如死,三头六臂几近崩溃,就连相撞数百次的冰山都碎裂了,白无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因为处于深海之中,所以冰山会因为密度而向上浮起,直到浮出海之底谷,白无常反其道而行之,以大神通让冰山下沉,楚铭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砸成一滩肉泥。
但只要白无常稍微放缓攻势,冰山就无法牢牢压住楚铭,将会如一个陀螺旋转着升起。白无常双手负后,袖口微微掀动,轻声道:“与地府为敌者,都要死。”
白无常大汗淋漓,体力消耗巨大,但双脚力道不减,迫使身下的冰山无法飞升而起,继续挤压着楚铭,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楚铭背靠的冰山没有失去上升势头,可被白无常硬生生阻拦,于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可其实已经对楚铭的背部反馈冲撞力还有摩擦力,曾经引以为傲的龙王之身还是崩溃了,楚铭甚至无法感受到脊椎的存在!
楚铭仿佛在阻挡两面即将并拢的石壁。
但这位神只的身形突然微微升起,险些站立不稳。
楚铭双手将白无常与冰山一并推开,与其拉开距离,但楚铭仅仅只是挪动冰山,就显露出半死不活的意味。
楚铭将后背紧紧贴在阴凉透骨的冰山上,整张脸庞血肉模糊,双眼渗出鲜血,三头六臂更是呈现一种类似粉身碎骨的瘫软状态,迟迟没有力气起身,竟是有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嫌疑。
楚铭几近濒死,但朱厌的三头六臂神通,不仅仅是提升了力量,就连生命力都有所增幅,这才得以苟延残喘下去。
白无常脸色阴晴不定,狞笑道:“命真硬,竟然还没死!可惜你遇见的是地府神只,可曾听过‘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谚语,你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楚铭与白无常对视一眼,探头探脑道:“双胞胎怎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白无常脚尖一点,让冰山再度以卵击石。
楚铭舒展筋骨,每一条手臂上都有金龙盘踞蛰伏,身具九爪,声如雷鸣,映照出了一大片的金光灿烂,六条手臂纷纷挥动,如同大鹏展翅,拳力震天,激荡而上,像是挽大厦之将倾,撑九天而不坠!
这片铺满水的空间异常扭曲。
被白无常踩着的冰山渐渐搅碎稀烂。
楚铭收拳之后,是漫天剑气冲天而起,湛卢剑更是直刺白无常眉心。
——
深海之王虽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是飞蛾扑火,她不求将地府搅得天翻地覆,起码要将归墟这个心腹大患毁去,但黑白无常绝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事实上,黑无常叫苦不迭,本来故意引诱深海之王进入海之底谷,是想关门打狗,彻底断掉她的逃生之路,更可以呼唤其余神只前来助战,将其置之死地,但是没有想到深海之王在海之底谷的优势出乎意料之大,黑无常不再寄希望于支援,寻常地府神只根本没有出入海之底谷的资格,哪怕有人想来参战,也必须经过孟婆或五方鬼帝的同意。
黑无常知道一个天大秘密,无论是孟婆还是五方鬼帝,修为都远远胜过飞升境,但为何没有引起时空长河下游的打压,就不得而知了。孟婆始终不露锋芒,就连封印归墟都是委托黑白无常,仅仅只是传授方法而已,但越是如此,黑白无常就越是能够感受到孟婆的强大之处。
这件事已经闹大,地府虽然与世隔绝,但消息不至于如此闭塞,迟迟没有援兵出现,只能说明黑白无常已被地府抛弃,深海之王如今如入无人之境,说出去成何体统,黑白无常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孟婆居然仍在作壁上观,倒是一贯符合她的古怪心性,只是让黑无常吃尽了苦头。
早知当初,就不该让深海之王进入海之底谷,亦或者更彻底些,一开始就不该与其为敌。
黑无常叹息一声,海之底谷绝对杀不了深海之王,只能一错到底,将她引入阴曹地府,而且此事势在必行,黑无常甚至无法将她留在海之底谷,因为归墟就在此处!
如果归墟有了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万死难辞其咎!
经历数天扭打厮杀,黑无常已经水遁而至地府入口,其实海之底谷最深处隐藏了一座光泽夺目的火山,中空的环形山口内依稀可见岩浆流淌,热气腾腾,神霞流转,哪怕面无人色的黑无常都被霞光映照得灿灿生辉。
以火山为圆心,附近更是布满了轰隆作响的丹炉,相比于火山的寂静,丹炉无疑显得更加暴动狂躁,隆隆轰鸣,这幅画面极其诡异古怪,就连黑白无常第一次见到时都震惊不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海底会有火山。
事实上,这座火山就是进入地府的真正入口,周围丹炉则是用来焚烧冤魂,当深海之王来到火山附近的时候,听到丹炉内冲出一连串的鬼哭狼嚎声,仿佛是将死之人的哀嚎,更有无数张扭曲面孔清晰浮现在丹炉外壁,寂静的海底出现声音本就显得违和,更何况是冤魂撕心裂肺的惨叫,镇定如深海之王也感到毛骨悚然。
黑无常哈哈大笑道:“吞噬珊瑚海的罪魁祸首就在下面,你信吗?”
深海之王皱了皱眉头,她已潜入海之底谷最深处,但仍是没有想到归墟的蛛丝马迹,虽然所探索的区域不过是冰山一角,可她难免有些心灰意冷,海之底谷无边无际,要想找到归墟何其艰难?
深海之王眼神毅然,要知道地府神只随时都有可能反败为胜,她虽然已经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但战死之前定要将归墟除之而后快,否者她死不瞑目,前后两任深海之王的牺牲更是毫无意义,这让她如何甘心?!
归墟迟早都会因为地府神只的一己私利而开启,只不过提前轮到她这一任深海之王罢了,就算珊瑚海化为乌有荡然无存,也怪不到任何一位深海之王头上,只是这个家破人亡的女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拼了性命也要扭转乾坤。
她轻轻叹息一声,离开海之底谷无疑会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优势付之东流。
但她不愿耗死在这里,脸色平静如常,却也透出一股让地府神只都不寒而栗的气势,她轻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还有飞升境强者,他们人呢,还是自始至终都是你的狐假虎威?不然为何对你见死不救?”
黑无常双手缩入袖中,像是一只饱经风霜的老猫,笑眯眯道:“你猜?”
女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海之底谷的尽头,感慨道:“没想到海域下别有洞天,有一座如此复杂的世界,真是大开眼界。”
黑无常笑意苦涩道:“看来你并不害怕下面的世界,要不我带你下去逛逛?”
女子缓缓落入海之底谷尽头,仰望这座明亮炙热的火山,面无表情说道:“带路。”
黑无常脸色晦暗不清,看这娘们的架势要比之前更加嚣张跋扈,难不成改主意了,明知不可能找到海之底谷,于是打算去地府大开杀戒,就算不能报仇雪恨,也死而无憾了?
黑无常没有急于打开地府道路,但已是身心舒泰,只是无处不在的压强格外难受,整张脸庞都浮现出一抹反常的红润。
这位地府神只故意拖延时间,实则是在等待孟婆的反应,后者实力不可揣度,早该注意到海之底谷当中的动静,但是迟迟没有现身,黑无常震惊道:“孟婆还不来,难不成不介意我将珊瑚海余孽引入地府?”
黑无常神色莫名有些恍惚,深海之王清楚自己死路一条,所以心中反而没有多少压力。
与此同时,两道长虹迅猛掠来。
白无常心中自有计较,虽然寻找归墟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打算将任何一人留在海之底谷,所以白无常故意将楚铭引入地府入口,以免其阴差阳错找到归墟。
黑无常身形拔地而起,衣袖翻滚,身体围绕火山扭转一圈的同时,一道道法诀轻描淡写落下,火山亮起阵阵光芒。
鬼魅笑问道:“阴曹地府,你怕不怕?”
全身软如无骨的楚铭已是无力回答,但心思却在急转,阴曹地府一向被视作亡域死境,世人多半畏惧,当然也有胆大包天的人想在生死簿上大展身手,篡改寿限,楚铭觉得海之底谷阴森恐怖,但地府入口却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鬼魅小声道:“那火山,可能是刑天的嘴巴......”
楚铭瞪大眼睛,鬼魅解释道:“当初冤魂屠戮众生,但冤魂有强有弱,战力出众者不计其数,其中一个冤魂更是夺舍了上古神刑天,从此成为冤魂中的最强战力,无人可望其项背,据说地府为了擒获刑天,付出了巨大代价,仅是神只供奉就死了数百个,这才将刑天彻底镇压。刑天以肚脐为口,根据传说,刑天的肚脐像是火星燃烧,我看这个火山与传说中刑天的肚脐有几分相似,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至于周围的丹炉,则是有炼化冤魂的效果。看来这里就是地府入口了。”
“你听,丹炉内的声音,是冤魂生不如死发出的叫声,凄凄然好可怕,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冤魂被融化成灰了,死得连渣都不剩。”
没想到鬼魅仍有闲情逸致满嘴戏言,楚铭咧嘴一笑。
五彩祥云悄然汇聚在深海之王身上,充当甲胄之用,竟是不愿分出一团保护楚铭,想来是朱厌的意思,楚铭幽怨道:“竟然是这般偏心!”
引狼入室的黑无常哈哈笑道:“你们得寸进尺,先是逼迫我打开归墟,如今连阴曹地府都想走上一趟!”
黑无常自言自语道:“孟婆还有五方鬼帝,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无妨,将外人放入地府这个史无前例的罪名,我担了!”
“阴阳两界,给我开!”
一道道岩浆凝聚而成的锁链从火山口内迅速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在场所有人,哪怕是黑白无常都不能幸免,无数锁链腾空而起,绚烂夺目,这座可能是刑天肚脐的火山璀璨明亮,如一轮光芒四绽的红日,起于海之底谷。
刹那之间,楚铭三头六臂皆有铁链捆缚,一阵窒息感席卷而来,楚铭没有顺势划入火山之中,而是以逆势竭力挣脱,鬼魅平静道:“你去吧,地府神只牛头马面,只见一个黑白无常怎么够?”
楚铭咬牙道:“拼了!”
事实上,楚铭地府之行的目的与深海之王截然不同,仅仅只是为了夺回鬼魅的宝物而已,之所以没有拦截黑白无常打开地府入口,其实是因为没有太大意义,地府神只若是一心想走,凭借楚铭的实力也不可能将其就地斩杀亦或是强行留下,只能老老实实再走一段冤枉路,才有机会彻底击杀这两位飞升境强者,当然楚铭死于地府的可能性更大。
火山入口炸裂出一团光芒,彻底照亮这座水下世界,光芒消散之后,露出一条巨大裂缝,楚铭不再抵抗,任凭身躯滑入火山之下,没有见到想象之中的炙热岩浆,反而满是阴凉透骨的阴气,更是呈现出风起云涌的气势,涌动如雷,楚铭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阴风扑面了。”
黑白无常趁此猛吸一口阴气,满脸的陶醉神色,内心更是得意洋洋,深海之王一心想要销毁吞噬整座海域的罪魁祸首,黑白无常心中了然,连哄带骗告知归墟在地府下,无非是试图让深海之王离开海之底谷,没想到出乎意料地顺利,这女子真是杀红眼了,做事完全不顾代价?
黑白无常低声道:“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场了。”
地府之中黑雾冲天,四周景象难以看清,道路崎岖不平,而且凸出了无数类似于癞蛤蟆疙瘩的石块,细看之下,每一个石块都仿佛是狰狞的骷髅,坑坑洼洼散落在地府道路上。
黑白无常穿过火山入口之后,身形轻飘飘落在地府大道上,以黑白无常为圆心,延伸出了无数路口,最为显目的是左侧的忘川桥与右侧的罪业路。
头顶仿佛是一块厚重黑布,还有不计其数的符篆如铃铛悬挂,密密麻麻随风而动,仅论观感,不同于黑云压城的景象,更不像是夜幕,地府顶部没有丝毫的虚无缥缈之感,反而是显得昏昏沉沉,像是一片柔软的黑色大地,莫名生出压抑之感,仅是看着都会感到呼吸沉重。
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座雕塑零零散散分散在四面八方,令人目不暇接,雕塑的姿态面目多是天王祭器的威严姿势。
黑无常与白无常虽然脱离险境,但面面相觑之后,心头惧是一震。
无数年来,地府第一次引狼入室!
黑白无常不知将会遇到何等严重的惩罚,只能尽力补救,对这位深海之王以及楚铭恨之入骨,不约而同掐动法诀,地府顶部悬挂的符篆簌簌掉落,掠入黑白无常袖中。
不远处,出现了三头六臂少年与白衣女子的身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显而易见,是在适应与海之底谷截然不同的世界,尤其是女子眼中清晰可见一抹淡淡的忧愁,甚至还有焦虑,她不再有如鱼得水的优势,更找不到“满心牵挂”的归墟,望向四周,按照黑白无常所说,地府下还有飞升境修为的神只,却也不见踪影。
深海之王与楚铭正在观察地府布局,左边的忘川河恰似皎月升起穷碧落,右边的罪业路恰如红莲业火下沧海。
她望向忘川桥的河水,眯了眯眼睛。
她转而盯着楚铭,眼神流露出一抹惊讶,轻声道:“没想到你也下来了。”
楚铭试探性问道:“你为什么不怕归墟?还是明知归墟的威力不如之前?”
她作为控水之术的集大成者,对水有异常敏锐的感知,她不仅清楚珊瑚海最终流向何处,也察觉到了归墟强度的变化,珊瑚海起初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流入归墟之中,然后层层递减,归墟每一秒吞噬的流量都在减少,就像是一个回光返照的老人。
但仅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就给归墟的威力盖棺定论,显然太过儿戏,只是女子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对归墟避而远之,又何尝不是一种魄力?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那有恃无恐的无敌气势,不仅对黑白无常怡然不惧,甚至还敢进入阴曹地府,就连神只都感到一阵惊骇。
事实上,在还未进入海之底谷之前,这两尊神只就看透了楚铭的心思,无非是认定自己不敢开启归墟,所以才敢设伏,但是深海之王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出乎意料的冷静,黑白无常在此之后就生出了畏惧之感。
因为在归墟入口设伏,黑白无常随时都可以逃回地府!
这是否中了深海之王的下怀?
深海之王柔声道:“你说我会不会害死你?”
楚铭咧嘴一笑道:“我与黑白无常这对双胞胎本来就有仇,自愿进入海之底谷与地府,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所以我就算是死了,你也不用愧疚。”
“但是你很紧张。”深海之王看了他一眼。
楚铭嘴硬道:“我哪有?”
深海之王好奇问道:“你之前让我帮你去骂判官是什么意思?”
楚铭话锋一转道:“地府神只没一个是好东西,所以不仅要骂判官,其余神只也不能放过!”
黑白无常脸色阴晴不定。
楚铭意味深长道:“我们都不会死的,该死的是地府神只。”
深海之王轻声:“就算你有飞升境修为,跟着我也是凶多吉少,但你还是来了,如果不是胆大包天或者自寻死路的话,那便是自信可以绝境逢生。我知道附在你身上的跨界者很强,但有没有无敌于地府的实力,就不得而知了。要是有机会的话,记得替我毁去归墟,从此以后,你就是整个珊瑚海的再造恩人......”
前半句是对楚铭说,后半句则是留给鬼魅这个跨界者,深海之王微微低下头,她在上一任深海之王的精心呵护下成长,一生从未求过谁,但为了珊瑚海再次出现白浪滔天的景象,死一万次又有何妨?
鬼魅笑道:“除去归墟,确实一个标本兼治的最好法子,但是海域要想恢复原样,恐怕几千几万年都不够,而且还有地府虎视眈眈,会给海域恢复元气的机会?”
女子微笑道:“没事,毕竟每一任深海之王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就算我看不到那一天,也死而无憾了。”
鬼魅陷入沉默之中,没想到被深海之王算计了一回,楚铭这小子透露过自己的实力,不知是吹牛还是嘴贱,事实上楚铭并未说谎,但只有到了情急万分的时刻,鬼魅才打算恢复修为。
深海之王真是好算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位跨界者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就等着他恢复修为,然后在被时空长河下游打压之前,顺手摧毁归墟。
所以进入地府,只是为了让鬼魅面对更多神只,无力反抗之下,只能恢复实力。
不远处的黑白无常嘴角泛起冷笑,海之底谷无法传讯,此时终于没了这个束缚,黑白无常已经求助其余神只,定要将深海之王与楚铭碎尸万段!
但是下一刹,黑白无常险些尖叫起来。
忘川桥下,异象突起。
河水翻滚!
——
(八十个人看,都没啥动力,昨天和今天八千字,明天有万字,是第一卷的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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