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玫的手心空空,上等承品灵器拘云镯已然堙灭。
季易怔愣半响,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此物属金,那日我注入了大量火系灵力,金火相克,它已经到了极限……”
季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日他隆重迎接她的马车中,她以命相谋,便是注定他失败的开始。
赵玫仰头,精致的下颌扬起一抹坚毅的弧度,“把伯子栩交出来吧。”
没有了拘云镯的季易,对她已再无威胁。
她身后的伯子锐和仲翡见到这一幕,对视一眼之后,统一了意见——静观其变。
“他就关在王宫里,你跟我去吧。”
季易作势要走,赵玫忙伸手止住:
“慢!你让你的人把他送过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季易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玫,赵玫亦绝不让步的淡然回视,相持之下,最终,季易还是拿出了一个圆管形的小哨子,凑在嘴边吹了几下,没有听到声音,但是不多时就有一只黑鸟飞来,倒挂在季易的手臂上,仔细看去,那鸟大耳尖嘴,竟是一只蝙蝠。
季易撕下了一块衣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之后便绑在了蝙蝠的脚上,拍了拍蝙蝠的爪子,蝙蝠这才飞走了。
赵玫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却无法平静,那个哨子应该是模仿蝙蝠发声而制的,能发出人耳听不到的超声波之类的声音,没想到在如此落后的山海大陆,竟然还有这般先进的装置,真是令她大开眼界。而且,豢养蝙蝠作为传信工具,恐怕也只有季易能想得出来。
可能是赵玫盯着那个哨子的眼神太过明显。季易拿着哨子笑了笑,然后扔给赵玫,哨子连同尾部系着的红缨流苏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落到赵玫手中。
“难得我的东西能入你的眼,送你吧。”
赵玫心情复杂的握紧哨子,玉质温凉的触感腻在手心,像记忆里那些留在额际挥之不去的轻柔浅吻。
“你做这么多,能走到这一步,真可谓算无遗策!可是,你扪心自问,你所利用。还不是我的软弱和不忍,你能赢,也无非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你却不爱我,所以注定是我输。
这是属于北候季易最别扭却最深情的告白,午夜梦回的相思意,化作缠缠绵绵绕指柔。
赵玫沉默。
只剩季易怆然而笑,
“似乎。无论我做什么都留不下你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耐心的等待着。
锦昭依然沉睡,叔温则坐在她身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伯子锐和仲翡虽然不再动作,但是脸上的焦急掩饰不住。他们背对而立,警惕而防备的看着四周,此刻台上的人都不简单。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无法完全信任。
尚若恒仍旧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旁观着一场闹剧。他站在那里,似乎已被忽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那里,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成为今夜的变数。
赵玫一直看过那个方向,虽然她知道尚若恒一直在看着她。她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冷静,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能去面对那个人。
这时,台下突然响起了喧哗声,然后是禁卫军统领禀告的声音:“公主、驸马,东候二世子伯子栩求见。”
伯子锐和仲翡脸上一喜,忙向邀月台的入口方向看去,只有赵玫慢慢将目光转向叔温则。
叔温则没有抬头,声音却已飘了出来,“请世子进来吧。”
当伯子栩的身影渐渐从雾气中显现出来的时候,赵玫终于舒了口气,伯子锐和仲翡连忙迎过去,
“你没有受伤吧?”
“他们没为难你吧?”
伯子栩笑着摇头,眼睛却看向了赵玫,这一眼,是顿悟是惊喜,是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惭愧,以及对那些颓丧失望的情绪而自嘲。
无论如何,你还是那个你,就好……
赵玫一笑回应,她之前还担心该如何跟伯子栩解释,是白担心了。聪明如他,想必此刻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
那时正在为如何让季易取下拘云镯发愁,季易虽然心疼她体虚,但是明显有着别的顾虑,光靠她装傻卖萌似乎并不能完全打消他的顾虑。如果不能摘下拘云镯,她恐怕只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强行突破了。
而那时,伯子栩来得刚刚好。
她却并不知道,伯子栩原本就是季易派人引来故意试探她,再趁机抓获的。而这次的将计就计,最终还是赵玫赢了。
“驸马,外面士兵守卫多时,着实辛苦,应该让他们休息去了吧。”
叔温则抬起头,淡淡看赵玫一眼,她已掌握了整个节奏,何况,他也不想跟她硬碰。他起身,十分配合的对外面吩咐道,
“都退下吧,今夜大家都辛苦了。”
外面的禁卫军统领虽然疑惑,但是令行禁止,他很快便带着人告退了。
这时叔温则才神情复杂的看向赵玫,“你,是打算站在东候那一边了吗?”
“不。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这一局,你们凭何想赢,便要因何而输。你们的争斗尽管去争,与我何干?要怪只能怪:一开始,你们就算计错了人!”
赵玫沉声严词,她今夜一直笑意吟吟,心态平和,直到这一刻,她才将内心的愤怒发泄出来。她不过开开心心的开她的酒楼,乐乐呵呵的过她的小日子,为何要将她卷入这江山之争的阴谋迷局?
叔温则却苦笑着摇头,“你早已身在局中,算计他们,必定会牵扯到你,你又何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管呢……”
赵玫皱眉,“你什么意思?”
季易突然插话进来,“他的意思是,以你的才能,何不就此选择一方,早早定了胜负,也免得几方争斗,无辜受灾。”
他好心的为赵玫“解惑”,表情戏谑。
“我?我何德何能,如何凭我的选择就能决定胜负?”赵玫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你可以!以你的聪明才智。堪为社稷肱骨!”
赵玫转向伯子栩,“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何况,如果有你在。相信其他几方都会手下留情呢……怎么样?用你一己之身,换百年太平?你可以选择继续做北候夫人,或者嫁给东候的世子,也可以嫁给,啊。驸马是不行了,可以嫁给对肃氏忠心不二的栋梁之才,尚大人啊……”
季易继续火上浇油,似乎能将赵玫陷入为难窘迫的境地是他十分乐意见到的。
他戏谑的声音令四周陷入沉默,赵玫扫过众人,似乎除了仲翡露出紧张的表情。其他的人都在认真思考着这建议的可行性。
不对,还有一个……
赵玫淡淡瞟过一直安静的躺在那里的锦昭公主,似乎刚刚提到尚若恒时。她本该平稳的呼吸也乱了几分呢。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想面对而已。你不愿背负整个江山,便愿意看着乱世纷乱,无辜受灾吗?”
伯子栩也忍不住借此机会逼赵玫一逼。
“够了!”
赵玫郁闷了,她好心救人。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是她被扣上了眼见乱世侵伐而无动于衷的冷血的帽子!
此刻。邀月台上,叔温则、季易、伯子栩成三角,将她包围着,逼她做出取舍。
此刻,雾层之上,明月周围,星辰闪耀,争相斗妍。
“天劫早已开启,从初生的月之神女遗落失踪的那刻起,命运之笔便开始慢慢勾勒,如今应劫的星图已经画成,乱世既起,等待有人终结。”
待月曾经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赵玫心里一震。
此刻的风云际会,亦对应了那九天之上的星图变幻,命运的巨轮缓缓转动,终于到了这一天……
赵玫压抑住心里的异样,沉下脸色对伯子栩道,
“你到底走不走!”
叹一口气,伯子栩连声答道,“走走!”
这时,赵玫终于看向了尚若恒。
看他轻抬脚步缓缓走过来,褚色朝服上的青绶随脚步轻晃,带着那些欲说不能说的心事。
“我只问你一句话……”
赵玫没有说完便顿住了,因为她看见尚若恒薄唇轻启,无声的比着口型。
“他们没事。”
她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那些辗转翻覆的夜晚,她几乎残忍的逼自己回忆刑场上的每一幕、每一个细节,最终她还是生出了微薄的希望,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毕竟,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澄澜她们的脸。
此刻,在得知澄澜没事之后,她绷紧的弦终于松开,心口的气一松,连带着压抑的气血也涌上来。她拼命忍住,但是仍有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
尚若恒没有惊讶,不想让她身后仍旧不安分的人看出异状,而且他也早已料到,要将那来历不凡的灵器毁掉,她亦需要付出十分惨烈的代价。
赵玫用袖子一揩,将触目惊心的血迹抹去,却抹不去他心里的那份疼痛。他轻叹一声,取出一粒丹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喂进了赵玫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带着冰润沉雪的清甜味道,赵玫不知道那是尚若恒的师傅送给他的天雪丸,是采用九天之边的菩提树上的带着积雪的花瓣所制,极为珍贵。服用之后不仅可以起死回生,还能调气疏滞,增加大量灵力。
赵玫不仅立即恢复了血色,更感到精力充沛,灵气大涨。
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又改变了主意,
“这是你欠我的,当做我这些天来担忧痛苦的补偿!”
尚若恒从善如流,“在下也这么想。”
两人相视而笑,还是喜欢这样的相处。然后他让开,将离开邀月台的出口让出,赵玫感激的看他,想让他也一起走,尚若恒摇头,“我始终是成朝之臣。”
“可是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
“无妨,我还有用处,他们不会自砍手脚。”
尚若恒说完便走开,站到了叔温则身后。
伯子栩则同伯子锐、仲翡一起来到赵玫身侧,他与尚若恒擦肩而过,这一错身,兄弟情意抛却,再相逢时,或许便是战场两端。
他忍不住道一声,“表哥,珍重。”
尚若恒沉默点头,错身而过,只是眼中多了些难以名说的情绪。
这一幕看在赵玫眼里,也不免生出几多感概,但是现在的情势已容不下诸多矫情。
“各位,得罪了。”
她突然动了,身法飘逸,带着独特的韵律转折于那几人之间,转眼间,便封住了季易、叔温则、尚若恒几人的穴道。
她停在锦昭旁边,笑道,“公主既然愿意睡,就继续躺着吧。”
锦昭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抖,赵玫同时起手点穴。她倒飞而起,离开那阶高台时顺便施展了困术。
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将叔温则等人罩住,站在外围,便只能看到浓厚的雾气。
赵玫转身,对着伯子栩,“走吧!我们只有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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