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社这边,源真司带领着由菜坐在场边,观摩着真田小次郎教学社员。
并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下由菜,实则也是敲打小次郎。
小次郎的家族也是日本从古流传下来的剑道世家。
时雨苍燕。
虽说那个群雄并起的年代,时雨苍燕因其华丽的技法,并不适用于实战,最终落得个卖艺求生的下场。
随着时间流逝,剑道更多划归于竞技,表演。
许多杀伐果断的流派,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时雨苍燕,反倒是为数不多流传下来,多少还有点东西的流派。
而源真司的师傅,日本当代剑圣,卫明一心,是追求极致的杀戮技巧。
在真正的搏杀面前,任何跟华丽沾边的招式,都是浪费自己的生存机会。
源真司也问过卫明一心,这一生,究竟杀过多少人。
卫明一心对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面对源真司的指点和敲打,小次郎也从最开始的不忿,到最后虚心求教。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武学流派,到最后都是返璞归真的原因。
华丽,是给别人看的。
真实,是活给自己的。
就在剑道社里,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时,一双眼睛,正从墙壁的窗户上,偷偷的扫视着里边。
剑道社外边,安野木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椅子,踩在上边,观察着由菜。
她好开心...
她好幸福...
由菜那双明媚的眼眸中,大部分时间停留在身旁的源真司身上。
她的眼神,像是樱花盛开季节时分的花蕊。
虽说瑰丽的粉色还没绽放,却隐隐有了美丽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那张椅子,依旧停留在外边,被打扫剑道社的社员搬走。
而安野木,也失魂落魄的,走在新宿区的街道上。
落日时分,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斥着司机堵车的谩骂,还有汽车轰鸣的喇叭声。
没有人会在意安野木。
就像没有人会在繁华热闹的街头,注意到这么一个,总是低着头走路,身高很矮,头发也微微卷曲的男生。
脚上的帆布鞋,原本的白色,也在长久的穿着下,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好羡慕...
好嫉妒...
安野木的眼神空洞,灵魂仿佛依旧困在那剑道社的温馨画面里。
只不过,温馨二字,与他无关。
他已经经过家门三次,却始终没有进去,而是绕着这片熟悉的街区,翻来覆去的走着。
落日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从山这边下去,接棒给了月亮。
夜色渐起,新宿区的街头,也亮起了夜晚的灯光。
似乎比起白天,更热闹了一些。
可始终有些街区,无人经过。
这里只有街头和巷尾,笼罩着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灯光。
而两处光明之间,长长的漆黑,无人问津。
安野木穿过了街头的光明,走进漆黑的小巷时,突然觉得...
有些不对劲?
新宿区以夜生活为主,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上都是充斥着各种嘈杂的音乐声。
可这条小巷,一片漆黑。
除了两侧墙壁上,长出来的梧桐树叶,随着夜风发出的沙沙声...
什么都听不见。
咕...
安野木回了神,看着奇怪的街道,双角却好似灌了铅一般。
这条巷子...
我记得...
只有一条直线...
可原本是直线的巷子,却在安野木的右边,出现了一条拐角。
拐角里没有路灯,甚至连月光都无法穿透层层阴影。
只有尽头的两根白蜡烛,在那边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摆放白蜡烛的,是一座神龛。
拐角的尽头,背靠着墙壁,这座用棕色木头堆积起来的神龛,依靠着两侧的白蜡烛,吸引着安野木的视线。
路边的神龛,不要乱拜,这是源真司曾经给过由菜的提醒。
因为现存的野神龛,里边与其说是供奉,倒不如说...
是封印。
安野木看着前方小巷的尽头,那里有着巷尾的路灯,也有着汽车轮胎压过水渍的声响。
而右侧,拐角的尽头,便是沐浴在蜡烛光芒中的神龛。
好可怕...
好可怕...
那安静的神龛之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低吟声。
就像链条划过机关,嘎吱嘎吱的清脆。
可当安野木打算提腿,朝前走去的时候,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
桥本由菜,源真司......
安野木,右拐了。
他颤抖着双腿,步伐却十分坚定,一步一步,朝着神龛走去。
他记得家里长辈的教诲。
路边的神龛,不要轻易的许愿。
因为不是所有的神明,都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有些,是在和你做交易。
朝着神龛走去的过程,安野木感觉身后经过的墙壁,开始发生了空间意义上的扭动。
白色的砖瓦,实则是一具具人类的枯骨手臂,汇集而成。
见安野木朝里走,这些人手枯骨,都对他伸出了抓握的动作。
好像在劝阻着。
当安野木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站在神龛的面前,光线终于足够照亮里边的神。
那是一具,左腿盘膝而坐,右腿却支撑起来的人类白骨。
白骨很小,看上去大约是三四岁孩童的高度,可是坐着的姿势,却十分的不协调。
它左手的骨头,随意的搭在盘起来的左腿上,右手的骨头,却搭在右腿的膝盖上。
五根连接起来的手指骨,随意的摆动着,仿佛柳絮一般。
它在笑...
明明微笑是靠肌肉和皮肤行动的表情,可当安野木看见白骨脑袋的时候,却感觉它在笑。
白骨看见安野木站在神龛面前,微微抬头,仿佛在观察一般。
随即,在面前凭空出现的蒲团上,伸手点了点。
“你这是...让我跪下吗...”
安野木颤抖的说道,隐隐带着哭腔。
白骨没有回应,似乎知道安野木最终的答案。
书包依旧背在肩上,安野木双腿发软,可心中有个念头,却始终僵持着。
不能跪...
绝对不能跪...
快走...
快走...
可是。
人的贪念。
是可以战胜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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