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今日府上有贵客临门,你且个快走,别在此碍眼!”
贾府上下小厮对这个老头子甚无好感。
整日拿着当初在战阵时救了贾国公说事,对他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真当自己是府上的贵人了是吧?
正因为如此,这些小厮今日也得等看笑话,只等那焦大被府上管事的老爷太太处置。
所以,这些小厮仅扯着玩笑语气,上前扒拉着焦大的衣服,并没太过催促。
而那醉醺醺的焦大好似没听见这番话,还和一个上前试图拉他离开的仆人扭打在了一起。
“这府上还有谁个厉害人物,值得外人上门拜访?”那焦大扯着大舌头吆喝。
别说,到底是当初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狠角色,人到六十来岁,依旧中气十足。
瞧那舞得虎虎生威的拳头,三四个人近不得身。
“哎哟!”
一个被招呼到了眼眶的小厮倒地,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这番闹剧,看得贾政三人七窍生烟,涨红脸面却不敢发作。
的确。
这焦大当初救了贾国公一命。
自个喝马尿,让贾国公本人喝着清水,方才把贾国公从死人堆拉了出来。
贾国公去世后,也就贾母能训斥几声。
但这等不讨好的事情,贾母本人自然不愿来出面,更多是当做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见焦大闹了起来,贾政拂袖摆手,嘴里念叨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此时,林尘携王语嫣随小厮进入贾府正堂,正巧目睹此景。
这是?
林尘见四五个仆人模样的小厮正在擒拿一个衣衫不整,胡须花白的老者。
可几个人还没等靠近,就被那老人一套拳法给打退了。
贾赦等人见林尘来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你几个一起去!”贾珍铁青着脸色朝身边几个小厮吩咐道。
“是!”
那几个小厮得到珍大爷命令,连忙一拥而上。
这下,老头子再有几分勇力,也发挥不出来了。
被摁在地上的焦大,也不知道是哪门子邪火涌上脑门,张口就大骂起来。
“一个个今日如此要得门脸来了?大爷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你们这群畜生来!”
”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你去府门外问问,谁不知道?!”
这话一出,整个贾府前堂都好似安静了片刻下来。
那压着焦大的小厮吓得面容惨白,这种事情是他们能听的?
唯有被焦大这番话里提及的几人,表情可谓是精彩到了极点。
特别是那贾珍,羞怒之甚,恨不得手中有把刀,把这老不死的东西砍了。
他只是有这个心,还没得手呢!
唯有林尘听完这番话,面具之下的面容一怔,而后莞尔失笑。
没想到这次来贾府,竟然撞上了这般名场面。
至于王语嫣这大家闺秀,被焦大这番话惊得美目张大,小嘴都有些合不拢。
这扒灰,可不是什么好词。
往往来形容公公和儿媳的不伦之事。
先前王语嫣还对着簪缨门第的贾府心存敬畏,此时可消减了大半。
“给我把他绑了!”气急的贾珍厉声叫嚷起来。
见那焦大还要骂,贾珍注意到有个提着马粪桶的年轻仆人走了过来,想到了什么。
“去,用马粪让焦大醒醒酒!”
小厮听闻这话,有些头皮发麻。
用马粪?
但他们也不敢违抗珍大爷的命令,当即想要上前夺那仆人手里的粪桶。
却不想。
没等他们抢到手,便被迎面扑了一桶马粪淋身。
更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年轻仆人朝着压在焦大身上的几个小厮提拳招呼而来。
打得这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鬼哭狼嚎,连连后退。
乱了,全乱了!
王熙凤是第一个得到前堂消息的,惊得花容失色,连忙回来禀告贾母。
“什么?!”
贾母闻言,没稳住脸上的慈祥面容,连忙吩咐身边丫鬟搀扶着她往前堂而来。
作为外人,林尘和王语嫣二人在这里颇有些无所适从。
“焦大,醒酒了吗?!”贾母冷着脸呵斥道。
“老太太,醒了。”
焦大垮拉着面孔,拉过身边一大一小年轻人跪拜在地上。
“好,好好好!”贾母气极反笑,“今日你这番闹事,贾府也算是出名了。”
“母亲,焦大身边那狼崽子,还打了府上八个仆人!”
贾珍指着一地狼藉,嘴唇气得发白,手都在颤抖。
至于被贾珍提及的那狼崽子,看样子今年还不到十岁。
林尘刚刚也看完了全程,对这年幼仆人印象颇深。
至于焦大身边另外一个稍稍年长,虽说跪拜在地上,身形依旧绷得笔直的年轻人,却让林尘眼中精光一闪。
没想到。
焦大见贾珍想要牵连报复到替他出气的两人身上,脸色这才变了变,方才讨饶。
“老太太,这件事情不管他们两个的事。”
“这两下人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府?”贾母冷着脸对身边赖大管家询问道。
“回禀老太太,这二人是几年前入府为奴的马夫,那年大一点的叫卫青,府上当时瞧他带个孩子心有不忍,方才买了进来。”
听闻那年幼少年还是吃贾府饭食长大的,贾珍越发气不打一处。
按照他的一贯作风,这类目无尊上的仆人,就该打死,用来杀鸡儆猴。
“既然如此,撵出府去,让府衙来管。”贾母下了决定。
以李唐律法来讲,一些犯了大忌的仆人,可是要被问罪的。
大概率是发配三千里,去边军充当罪奴。
这成为罪奴的犯人,跟死了没啥区别。
每逢战事,需冲锋在最前,百死无生!
当然,李唐还算人性化,这罪奴立下功劳,倒也能升任正军士卒。
只是从罪奴升上来的士卒,纵观来看,李唐还未出现一个。
换而言之,就明摆着要这两犯上的仆人去死。
那少年却是攥紧了拳头,怒目圆瞪。
那青年却要冷静一些,没说别的。
唯有焦大还想借着身份,让贾母收回成命。
只是气头之上的贾母,本就对焦大全然没有什么好印象,自然不可能妥协。
就这时,一道平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且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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