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城城主府。
邓儒与张忠相对而坐。
二人身后各自站着身高力壮的甲士,好像要一言不合的就干上一架似的。
陈老头过来为二人奉上了两杯........热水。
没办法,镇北城物资紧缺得紧,能有热水就不错了,茶叶,那是一丁点都没有。
“如今我镇北城百废待兴,张将军海涵一下。”
邓儒捧着手中的热水,有模有样的吹了口气说道。
“无妨,本将也不爱整寻常贵族们的风雅。”
张忠摆了摆手,一口将杯中热水喝尽。
“我手下的将军和我说,你需要粮食,你愿意出钱买?”
张忠擦了擦胡须上的水渍,话语直入主题,没有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对,如将军所见,我镇北城百废待兴,士兵还好,吃不饱了可以带着他们去抢,而百姓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田上种地。”
邓儒话外的意思带着些威胁。
你愿意做交易,我的百姓和我的士兵,就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
你若是不愿意做交易,我们就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锐。
他手底下的兵强马壮,张忠也都看到了。
若是他想,绝对能给吴军边境造成很大的困扰。
相信这不是张忠想要看到的。
“你在威胁本将?”
张忠冷哼一声。
他确实看到了邓儒手底下的士兵。
个个都顶尖的精锐。
哪怕装备稍次的那一批,也是令行禁止,能够瞬间成阵的精锐。
这样的精锐,邓儒手底下,在桥头堡有三千,在这里,有七千。
整整一万人。
再配上那些吃不饱的百姓当后勤,那么哪怕吴国能够消灭这支军队,但吴越边境至少要再后退数百里。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张忠并不想成为吴国的罪人。
但是——
他话又说回来了。
难道跟邓儒做交易,邓儒就不打他了么?
自古以来把安稳的因素寄托在敌人是否劫掠的国度,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将军可以当我这是威胁,但,若是将军愿意卖我粮食,我这一万精锐的首要目标,不会是吴国。”
邓儒也不跟张忠打什么弯弯绕绕。
张忠的性格他看得不多,但就以张忠目前的表现来分析他的性格,这位张将军应该是个喜欢直来直往的。
坦诚布公的交谈,要比藏着掖着的黑话更加让他喜欢。
“哈哈哈哈,好个首要目标不是我吴国,那邓公子首要目标是谁?邓公子能坐拥这一万精锐,绝不是你自己口中一个小小的子爵能够做到的,说起来,本将倒是记得越国境内有个邓姓望族,只可惜,被本将灭了族。”
张忠的话让邓儒有些懵。
不是,冤家路窄成这样?
当初把这张忠打得狼狈逃窜就罢了,他冒领身份的家族,竟然就是被张忠带人灭的?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而且,邓儒肯定不能够说,自己跟那家族没有关系,不会为他们报仇。
这样只会让张忠彻底放弃跟他做生意的想法。
草,他当年玩骑砍最烦的就是这说服阶段。
一个个的,都是犟种。
说起来,他冒认的那个家族叫什么来着?
望北伯?
啊对,好像是听那些贵族们说过这个名字。
“原来是将军带兵围的我父亲,但在下并不怪将军,我望北伯一系,与其说是被将军围杀,倒不如说是被那些狗日的贵族坑害,所以,我的复仇怒火,会先对准越国境内的贵族,其次,才会是将军的吴国,若是将军愿意与我做交易,吴国的排序,还会再往后稍稍。”
“说起来,我现在应该是将军的盟友,而不是敌人,毕竟,等我兵精将广之后,对越国其他贵族开战,受益的,还是吴国。”
“至于那时候,将军会不会面对一个更强大的越国,那都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么?”
张忠听着邓儒纯粹的述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这么说,在我这看来,确实于我百利而无一害,你,难道不怕我在你和越国贵族们开战的时候,偷个桃子?”
张忠依然没有被说动,他只是觉得眼前的邓儒实在有趣。
不打那些弯弯绕绕。
“那张将军大可带兵来,大不了我打一座城,我就退一座城,收缩我的防线,一步步的收缩,哪怕打下来的城大半落入将军之手,我也是赚的。”
邓儒说道。
这是他当年玩骑砍时,面对两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国家齐宣时的做法。
我不管其他国家,收缩自己的防线,就先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个国家打。
直到把他打灭国。
只要不是战略要地,收缩防线还能更方便防守,调动军队,版图大了就要麻烦许多。
而且灭完一个国的收益,在这其中,不管被人偷了几座城的桃子,都是赚的。
更何况,此刻的他只有一座城,还是一座破烂的城,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怎样,他都是赚的。
至于说在这段时间中,吴国壮大什么的。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有手段防止吴国壮大。
等到那时候,一万顶尖的精兵,和强大的后勤,再加上已经发展起来的军队,足够支撑他,跟两个,甚至三个,四个国家开战。
毕竟,这又不是大一统的帝国,战争的难度要比在大一统王朝造反容易很多。
分封制度,不论是军队的调度,还是军队的战斗力,都是不如大一统的王朝的。
分封制度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在南边,中原,这些远离北方游牧民族的地方,也能够诞生历经百战的优秀将领。
但军队不需要太多的优秀将领,它需要的,是一个能指挥百万大军的优秀统帅,以及能够严格执行统帅命令的各级将领。
一群百战百胜的同级将领聚在一起,那军队可能就........不会那么百战百胜了。
“有意思,虽然不知道你面对两国夹击的底气是什么,是纵横家那帮子连纵抗衡的嘴皮子功夫?还是确实有实力,我不清楚,但你这生意,我确实能做。”
“但给敌国偷运粮食是大罪,你告诉我,你对粮食的需求,必须很大,你给的银子,必须够多,我才能够和你做这个生意。”
张忠很显然是已经被说动了。
他是不知道邓儒的底气是什么,但他明白自己的底气是什么。
是日日夜夜驻守在吴越边境的大好儿郎们。
如果一件事情畏首畏尾的,那他也坐不到将军这个位置上。
他不需要知道敌人的底气,他有自己的底气。
嗯,说是自大,也没什么不妥。
“将军觉得多少粮食,多少银子合适?”
邓儒问道。
做交易,哪有自己先给价格的。
得看对方的出价,合不合理,值不值得,能不能讨价还价。
张忠身子往后一躺,指着他身后那一百名重装骑士。
“你知道的,我们当将军的,要喂饱的人很多,尤其是我们这种边境将领,贵族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我需要喂饱他们,手底下的将军,也需要喂饱,这一路下来,没有二十万银子,打不住,而这仅仅只是喂饱我们的钱,你购买粮食,还得另算。”
“当然了,与喂饱我们的银子比起来,粮食的钱,倒是显得不起眼了。”
张忠甚至把收受贿赂都说得这么直接。
邓儒也挺喜欢跟这样直接的人做生意的。
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不用担心他在话语里面藏些暗话来坑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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