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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喝响起的那一刻,宋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什么在逐渐清晰,最后连成一片,让他反而在最狼狈最应该慌张无措的时候,异常冷静。
“侄儿有罪,但凭皇叔发落。”
从头至尾,宋璟只说过这样一句话,随后被带离山洞,回到营地,面对审问,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丝毫表情,冷静镇定到让人诧异。
他也并非毫无反应,至少在见到顾安年时,他的眼中迸发出了夹杂着气愤,怨恨,不解,懊恼等等复杂情绪的光芒,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晓心中到底是何感受。
而与宋璟的反应相反的,宁秋霜一直哭喊着竭力解释。
营地主帐中,宋祁端坐上位,顾安年立在他身侧,其余一同进入山洞的几人分别垂手立在左右两侧,宋璟与宁秋霜两人则跪于宋祁面前。
帐篷外,徐飞带着几十兵卫将帐篷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帐内气氛很是凝重沉闷。
没有人敢吭声,唯有宁秋霜细细的啜泣声不断在帐篷中回荡。
良久,宋祁沉声开口:“吉贺,七娘,你们出去。”
众人十分明白,此等污秽之事,身为女子的吉贺与顾安年确实不适合在场。
顾安年与吉贺对视一眼,两人福了福身,相携出了营帐。
一直淡漠以对的宋璟此时抬起眼来,眸光幽深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
又是一番沉默,愈是如此,众人心中愈是提心吊胆。
蓦地,像是无法再按捺心中怒气般,宋祁将案桌上的茶盏摔到了宋璟面前,厉声喝道:“简直不堪入目,你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茶盏摔到宋璟面前,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伴随着瓷器破裂的清脆声音,在宋璟脸上划出一条血痕,殷红的液体瞬间从伤口滑落,宋璟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啊——”宁秋霜被宋祁突然爆发的怒气惊了一跳,不由自主低呼一声,吓得全身发抖。她双眼湿润,担忧害怕地望向宋璟,希望从他那里寻求到安慰。然而宋璟始终未看她一眼,只低声对上位的宋祁道:“侄儿知错。”
“璟”宁秋霜抽泣着靠近宋璟身边,对于宋璟默默认错的态度十分不满且焦急。
在她的想象中,宋璟应该不顾一切,向众人诉说他们的两情相悦,而后请求逸亲王准许两人在一起,并提出会迎娶她为正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头认错。
为何现实再次脱离了她的想象?
宁秋霜十分不解,望着沉默不言,脸上带着伤口的宋璟,她既心疼又焦急,最后一咬牙,膝行两步上前,对着宋祁磕头哭喊道:“王爷,秋霜与三皇子殿下乃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才做出如此荒诞之事,秋霜自知有罪,可秋霜与三皇子是真心相爱,还请王爷成全!”
说罢又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闻言,宋祁拍案而起,怒喝一声:“闭嘴!”
心存希冀的宁秋霜吓得如受惊的兔子般,哆嗦着缩成一团,不敢再开口。
其他人尴尬地站在两旁,此时更是不便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宋祁稍稍收敛怒气,冷笑一声“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目光扫向始终不言语的宋璟,冷然道:“好一个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依本王看,是不知礼义廉耻荒yin龌蹉才对!”
“不、不是的,王爷,秋霜”心脏猛地一跳,宁秋霜攥紧领口,目光游移地辩解。
在目光扫到一旁低垂着头的宁瑾丞时,她双眼一亮,扑到宁瑾丞脚边,泪流满面地哭喊道:“哥哥,我与三皇子真的是两情相悦,你要相信我啊!我们不过是相爱而已,并未做何伤天害理之事啊,难道就真的天理不容了么?!”
“我好不容易从顾怀卿的阴影中走出来,能够重新爱上别的人,哥哥,难道这也有错吗?我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啊,为何大家都不能谅解呢?呜呜”
本是极为哀戚的一番话,然话中的内容却让在场所有人除了尴尬之外,体会不到其他的意味。只能说宁秋霜这一招哀兵之策,用的太不上档次了,原本可以博得几分可怜的柔软深情之姿,如今反而拉了仇恨值。
无故躺枪的顾怀卿,脸色可谓难看到极致。
其他人皆尴尬地清咳一声,微垂下头。
洛靖远亦是恼怒不已,忍不住站出来,语气冰冷道:“即便你二人是真的两情相悦,也应当发乎情,止乎礼,而不是在成亲之前,私下行那等荒诞之事。”
他原是想用“苟且”二字,然想到当事者的另一人乃是三皇子宋璟,便改了措辞。
洛靖远对人一向是彬彬有礼,温和优雅,此刻他的态度倒是让众人出乎意料,宁秋霜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含泪幽怨地低唤道:“靖远”
她这一唤,众人脸色更是怪异,几个性子直的,当即就望向了洛靖远,目光带着探究。洛靖远这个温雅君子,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顾怀卿目光愈发森冷,上前一步冷若冰霜地道:“宁小姐,顾某与洛兄自认从未与你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干系,还请你自重。”
这话已是极重,宁秋霜听着其中浓浓的讽刺不屑意味,更是泪流不止,彻底哭成了泪人儿。然在场所有人,却无一人对她有半点怜惜同情之心。
宁瑾丞始终未曾有反应,更没有吐出一字半句,宋祁用眼角轻扫他一眼,一反方才气势凌然的盛怒模样,抖了抖衣袍重新坐下,冷声对宋璟道:“老三,你说说,你有何打算。”
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由将目光集中到宋璟身上。
“璟”宁秋霜面上一喜,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求,其他人见状,心中更是鄙夷。
“”宋璟抿紧唇瓣,并不看宁秋霜一眼。
经过方才宁秋霜的种种表现,他看透了宁秋霜水性杨hua的本性,对于自己为达目的竟然与这样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不已。
然,即便如此,他却不能对宁秋置之不理。在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前,他还不能与宁国公府为敌,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为敌。就算宁瑾丞不能尚公主,宁国公府在朝中亦有一定的地位,他还不能动。
只是如今,除了迎娶宁秋霜,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
暂且不论宁瑾丞尚公主的可能,若是他迎娶了宁秋霜,拉拢了宁国公府,对他夺嫡亦是一大助力,只是正妃之位,他不能给宁秋霜,除非已经确定宁瑾丞能迎娶吉贺,且宁瑾丞对宁秋霜这个妹妹还有几分看重。
这几日,宁瑾丞与吉贺的相处他多少看在眼里,若是不出意外,宁瑾丞与吉贺的亲事便不成问题。
现在,他主要看宁瑾丞的态度。
这般想着,宋璟望向宁瑾丞,目光真挚,态度诚恳道:“瑾丞,你我乃是至交好友,今日之事,是本宫有错在先,本宫愧对于你,只要你一句话,本宫毫无怨言,但凭你发落。”
宁瑾丞的双手早已紧握到指节发白,闻言只是偏过头。
宁秋霜虽诧异宋璟将决定权交给宁瑾丞,但一想这是她亲哥哥,一定会帮她,心中顿时无限欣喜,拉着宁瑾丞的衣角哀求道:“哥哥,妹妹求你了,求你成全我们!”
她以为宁瑾丞还会如以往那般心软,却不想他一把甩开了被她拉住的衣角,扬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眼底一片冰冷,冷笑道“呵,成全?你想要我如何成全?”
宁秋霜心底一震,犹是不死心地道:“自、自然是让我嫁与三皇子以维护颜面”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了然,宋璟眼中更是闪过恼怒,这个女人并非单单是因对他有情,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举,没想到算来算去,他竟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给算计了。
宁瑾丞又是一声冷笑,冰冷道:“你也知晓你做的是不知廉耻,丢尽颜面之事?那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罔顾礼教,做出此等肮脏龌蹉之事,我帮不了你。”
继而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位的宋祁拱手道:“王爷,今日之事,但凭王爷发落,臣与宁国公府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哥哥!”宁秋霜不敢置信地大喊,哭喊道:“我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弃我于不顾,哥哥!”
宁瑾丞却不管不顾,神情冷硬地举起左手,向天立誓:“另,微臣在此立下毒誓,从此与宁秋霜断绝兄妹之情,再无半点干系,也会遵从王爷先前的劝诫,与家父说明一切,将宁秋霜之名从族谱除名,逐出宁国公府,永不允许她踏入宁国公府半步。”
“不——!”宁秋霜闻言哀嚎出声,如遭雷击般。她抱住宁瑾丞的腿,再也顾不得半点形象,嘶声哀求:“不要啊——!哥哥,不要——!我不要离开宁国公府,我不要!”
宁瑾丞红了眼眶,闭上眼不再看宁秋霜一眼,沉痛道:“你不把我当做哥哥,我也不想再要你这个妹妹,今日,我们兄妹情份缘尽于此。”
随后对宋祁拱手道:“王爷,臣告退。”说罢抽出被抱住的腿,脚步坚定地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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