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原本正欲转身的脚步一顿,蹙了蹙眉,再看向沈淮的目光就有了那么一点若有所思的味道,但几乎就是转瞬,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哪怕是躲到任何一个角落里,怕也是躲不开这些目光的注视的。他也一早就摸清楚了这些目光来源和背后的人,他从来都是不在意的,最近甚至因为手上的事情多而显得更有些厌烦了起来。
这一点,已经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沈衡不可能不清楚。
他也一早就说过了,若是发现了那些人的存在,根本不用来报给他。
楚衡又看了一眼面前拱手行礼,却并没有顺势退下的沈淮。
“你确定,他们是宫里的人?”
沈淮又抬头看了楚衡一眼,点点头,顿了半晌又摇了摇头。
楚衡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确认那些人是宫里的身手,却又区别于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人。是宫里出来的,但并不是那个人的人。
那又会是谁呢?
楚衡的眼前顿时就出现了楚承越的那张脸。
“楚承越?”
沈淮并没有接话,却在他抬眼看过去时,微微点头。
原本只是一时的猜测,没成想竟然被他猜对了,楚衡索性搁下笔,再次开门见山地问眼前的沈淮:“问出来了吗?”
沈淮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但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这种问题上并不喜欢别人拖延,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他是来打听表姑娘的行踪的。”
平白无故地,他怎么就突然注意起沈慕芸的行踪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楚衡的眼前突然就闪过沈慕芸那张提起楚承越时,因为抗拒甚至已经显得有些尖锐的模样来。
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奇怪,难道说,这中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了想,楚衡又开口问了沈淮一个问题。
“玉妃费尽周折不惜冲撞都要办的这场赏菊宴估摸着也该出结果了,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那话语里的不屑和嘲弄满得几乎都要漫出来了,沈淮原本正准备说什么,但看着楚衡的神色,犹豫了半晌还是咽了下去。
他接了话头:“她原本看中的是闵家的那位姑娘,可是最近却好像是得了什么消息,突然开始注意起...表姑娘来。”顿了顿,又添了一句:“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楚承越好像是跟他说了什么。”
同一时刻,刚刚去了长房的小佛堂,连椅子都还没坐热的沈慕芸同样得了消息。
“你是说,春山家的在外院撞了人,那人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沈慕芸原本捏着针线的动作一顿,一时愣神竟瞬间在手里的布料上戳了一个洞。刚刚好不容易绣出来的两行字顿时就报废不能用了。
沈慕芸却顾不上这些,甚至连手指上瞬间冒出的血珠子都没去管,只拽了面前春莹的袖子,开口追问了她一句。
春莹被她吓了一跳,微微点头的同时吩咐小丫鬟去拿伤药来。那小丫鬟也是动作极快,沈慕芸捏着帕子陷入沉思的时候,春莹已经蹲下身来动作小心地给她擦着药。
一抬头又见沈慕芸还在发呆,想着她方才话语的模样,目光一转,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间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是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不过他也没讨到好处去。他撞上春山家的时候,好像是身法透出了什么,被正好经过外院的,对,就是四老爷手底下的那个苏子宁...”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沈慕芸却被四老爷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这又关楚...衡舅舅什么事儿?”
话到嘴边沈慕芸才惊觉自己险些脱口而出楚衡的名字,忙不迭地改了称呼才把话给接了下去。所幸春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要说的话上,并没有注意到沈慕芸脱口而出说了什么。
“据说,是那个人从春山家的身边绕过去的时候,自己的身法上被苏子宁看出了端倪。那苏子宁又听他巧言跟外院好几个丫鬟小厮都搭了话,以为他是来刺探什么消息的贼人。那人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苏子宁打了个抱头鼠窜。”
“说是后来在府门口的空地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起得了身呢。”说着,春莹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沈慕芸的注意力却并不是在这件事究竟有多么好笑上,她的注意力在苏子宁的身上。
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怎么就那么赶巧,楚衡身边的人就那么刚巧经过府门口?又那么巧合地,刚好就被楚衡身边的人给注意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听着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一旦和楚衡搭上点关系,沈慕芸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说起来,她从早上醒来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门,按道理,她多少应该去见一见楚衡吧。
怎么说,昨天的事情,她都应该去谢谢楚衡才对。
但她若是现在过去,见到楚衡之后又该说什么呢?若是楚衡问起她当时奇怪的反应,她又该怎么向楚衡解释呢?说起来,她也是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若是楚衡真的问起来,她好像没办法向人家解释,她当时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难道她要跑去跟楚衡说,自己是因为在见到楚承越的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那段记忆之中的那场大火,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火中,有被烧灼一样的感觉所以才会那样。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楚衡会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吧?
不过说起来,这段时间以来,好像是她莫名过得相对平静地一段时间。她每天除了在屋里做针线,就是跑到长房的小佛堂里抄佛经,绣佛经约等于又是做针线。
若不是这一趟出门突然撞见楚承越,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段混乱记忆中的事情,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像那么刺激的反应,就连噩梦都很少做了。
不过她若是一副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这样,多少也是不太礼貌的吧?
毕竟,以她当时那样的情形,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以当时那样的情形,如若不是楚衡的及时出现,她离开那里,也应该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算起来,楚衡又是她名义上的长辈。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得了长辈的庇护吧?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同时,沈慕芸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焦灼,她突然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春莹收拾妥帖之后并没有立即移开,反而是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觉得该不会是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原本还好好的姑娘,怎么会突然之间那么烦躁呢?
但却也正是那一声,让沈慕芸转瞬间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猛地抬起眼睛,对着目光担忧的春莹笑了笑,神色间却莫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春莹,我们现在去找衡舅舅。”
是的,沈慕芸到底还是决定去找楚衡。
不过却不止是方才想的什么出于被长辈庇护了的这一层简单的原因,而是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虽然先前因为难受,她的思绪一直显得有些迷糊而又朦胧的,但是隐隐约约之间,她好像听到楚承越唤了楚衡一句楚四。
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看清楚,但楚承越的那一声,却是因为距离骤然拉近的缘故,让她听了个清楚的。
也就是说,楚衡的确是认识楚承越的。
可是楚衡,他一没有出仕,也没有任何的官职,他为什么会认识当朝的三皇子呢?
隐隐的,有什么念头在沈慕芸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几乎是立刻就又消失不见了,快地她根本抓不住。但是那种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那段记忆所困,好像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说走就走,几乎是念头起来的一瞬间,沈慕芸就转身出了小佛堂,直往竹林深处,楚衡的院落而去。
而此时那片竹林深处的院子里,楚衡却依旧还没止住和沈淮之间的话题。
和方才站着练字时不同,这会儿楚衡已经捧着一杯热茶坐了下来,甚至拂开了原本堆积在面前的宣纸,一副要进行长谈的模样。
“既然我现在还没走,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就还是沈家长房的四老爷。”
“没道理人家的手都伸到我的地方上来了,我还无动于衷的。”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算计我家里的人,他倒是有胆!”
最后一句的话音还没落地却戛然而止。沈淮还没反应过来,楚衡的视线一转,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穿着浅藕色比甲的身影一闪而过。
少女梳着双髻,鬓角簪着的流苏随着脚步微微晃动着,正往他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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