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芸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说起来,自从有些事情因为她的选择不同发生了改变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与之相关的梦了。
但或许是今日白天思虑地太多的缘故,这天晚上,沈慕芸久违地做起了梦。
一开始,她并不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场景,她就像是原本应该出现在那些场景里人物一样,经历着这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沈慕芸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从梦中的人伸手递给了她一杯茶水开始。那茶水好像很烫,在她接过来的一瞬间更是直直烫到了她的心里去。
烫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但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她就突然又觉得手里的力道一重。就好像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了另一只手,那手覆在她手中的茶杯上。然后,任凭她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把手中的茶杯给扔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沈慕芸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她努力想要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是在那一瞬间,眼前原本清晰的这一切都像是突然笼罩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想喊,却发现自己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喊出声音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这么被困在原地,连动弹都不能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男子温和却隐隐透着某种坚定意味的声音。
“你想要活下去吗?”
沈慕芸觉得自己越发迷糊了,是谁?是谁在说谎?
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呢?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耳边的那道声音却骤然清晰了许多,也更响亮。
“你想要活下去,就不要一直困在原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沈慕芸感觉自己好像努力抬头,似乎是迫切又拼命地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但好像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她都只能听到那道声音,而始终没办法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即使她在某一瞬间,像是骤然醒过来一般地清醒地意识到,那道声音的主人就在她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但她依旧还是看不清楚。但她分外迫切的样子却好像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使事物和感官都已经模糊了,但她依旧还是听清楚那一声暄和的笑来。
那一瞬间,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充斥了她整个心间。
沈慕芸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笑声,但眼下不管她如何想,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不要着急,你会见到...不,其实你已经见到我了,但并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几乎是那道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骤然感觉自己周身一松的沈慕芸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了。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只下意识地追问自己眼绪下最关心的问题。
但她却没有等到答案。
因为就在她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里,突然感觉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活泛起来。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周遭的所有画面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偏偏她还依旧坐在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变化的事或者物。她甚至觉得,自己眼下正在看得,就好像是一出又一出的皮影戏。
她明明身在局中,但是看着这些画面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喊不出一个字来,甚至连动都不能动,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哪怕她因为那蔓延的大火硬生生从座位上跌落下去,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扑了过去。但刚刚还亲眼见到的画面却一瞬间仿佛被烧掉的画卷一般,几乎是一瞬间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剩下。
她扑了个空,却连一丝一毫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察觉到那一丝不对的,她几乎是立刻转身,看向自己摔倒的那一张凳子的方向。但就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间,连那张凳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刚刚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灼热和窒息,再猛地一转头,她就看到了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吞噬的大火。这一次,她甚至连张口去喊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被大火吞噬。
再然后,她就浑身大汗地从自己的床榻上坐了起来。
沈慕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维持着坐起来的姿势在那里愣神了半晌才意识到了不对。她下意识地抬眼往前看去,没有大火,没有座椅,什么都没有。
她好好地坐在自己内室的床上,除了浑身都是汗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脑海中的那些画面都太过清晰,清晰到她在梦里走过了一遭就像是曾经经历着活过一遍了的话,她只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又做了个噩梦。
然后呢,然后把那些噩梦里的内容全部归结于那段多出来的混乱的记忆。
她自己却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不记得这些其实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记得爹娘的惨死,不记得整个沈家的抄家灭族,也不记得那场吞噬了未央宫和自己的大火,她都不记得。
可是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呢?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些事情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煎熬着活过来的。
未央宫耳房佛堂里的香灰是她一点一点数过来的,她怎么能够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记忆混乱,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之所以会有记忆,是因为,其实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而她忘记,不过是因为重生之后太过心神恍惚以至于在后院摔下了湖,被发现从湖水里救起来之后就接连发了数天的高热,以至于对之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并没有完全的忘记。
沈慕芸突然之间泪流满满,在一片漆黑里哭地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并没有压抑自己,所以哭声和响动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在外间守夜的丫鬟的注意。
春莹和秋霜几乎是立刻就跑了进来,点了灯火刚一转头就看到她一身狼狈,又哭得不能自抑的样子,顿时就吓得慌了神。
“姑娘,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婢们。”
说着话春莹和秋霜两个已经急急地奔了过来,春莹更是眼疾手快地把披风遮在了沈慕芸的身上,防止她着凉。确定一点风都没有漏出来之后,才又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
一片滚烫。
“哎呀,姑娘你烧得好厉害。”
后半夜沈慕芸一直都没有睡着,不过她发了热的时候也没有漏出丝毫的口风出去。她在春莹起身就要往外走的时候喊住了她们,让她们去找了两个冰袋子,硬生生就这么给自己退了热。
饶是这样,等到沈慕芸终于干吼自己的脑袋好像没有那么重的时候,鸡都已经叫过了一遍,天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看着就要亮了。
沈慕芸拢了披风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窗户打开的一瞬间晨间清冷的风就吹到了脸上。沈慕芸这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一刻,那段之前一直觉得混乱的记忆突然之间就清晰了不少,但或许,也有她想起来的缘故。因为想起来了之前一直以往的东西,这一刻她踩在房间的地方,透过窗户看着外边,才终于生出了一些重生的实感来。
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回来了。
现在的景元五年,如果按照原本正常的轨迹,再有三年,她就会嫁给三皇子楚承越,她自己,她父亲,甚至整个沈家,未来都会成为楚承越这个伪君子夺位路上的垫脚石。
没有人知道,十年之后,楚承越会被反贼暗杀,而整个沈家,也会因此被抄家灭族。
一想到这个,沈慕芸就不受控制地又感受到了头痛,自己摔便摔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怎么办?现在是什么时候,事情已经改变了多少,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谁像她一样,刚重生因为摔了跤就失忆的?
搞得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说,偏偏又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在这个时候想想起来。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可她压根不知道是,有多少事是已经发生了的,又有什么事情是发生了改变的。
她就像是一个明明手握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的人一样,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姑娘,到时间了,今日去长房吗?”
耳边传来的询问声拉回了沈慕芸的思绪,但她愣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索性直接问眼前的春莹:“去长房做什么?”
谁知春莹却是一副被她吓了一跳的模样,迟疑了半晌才道:“绣佛经啊,姑娘不是说,长房的佛堂能够静心...”
但春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想起来的沈慕芸已经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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