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瑜还是拒绝了萧靖川让他跟着去前厅的提议,他不在意舞姬和虞达侯对他怎么样。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徒弟的身体状况,以及给自己留点时间想想厚土为什么在魔界?
上回跟神帝提了厚土,他的神色很难看,还兴师动众地找了那么多的药王给他把脉检查,后面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神帝脸色还是不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浮现在洛瑜的脑海。
关于厚土,他了解的不多,只记得厚土以前是神族的军医,据说还给洛神请过脉,也是伺候洛瑜的一位龙女的朋友。
洛瑜认识她正是因龙女带自己在东海后园玩耍的时候,厚土突然出现和她叙旧。
厚土那个时候还风韵犹存,他见着小小的洛瑜,很是欢喜,有一段时间常常来看他陪他玩耍看书。
洛瑜性子虽静,但年幼丧母,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逾矩,突然出现这么个关心她,让他受宠若惊的女子,很难不记住。
后来,厚土被罢黜不能再来看他,他还伤心了许久,问身边的人原因,没人敢说的。等他长大一些了,慢慢地这些事开始淡忘褪色。
等他差不多已经忘了厚土,突然就听见龙女们议论她说她是被神帝强加了叛变的罪名贬到凡间的。
他去找神帝询问的时候,神帝严厉地说:
“洛瑜,我的一切决策都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你是我的儿子,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平白无故贬她,外界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别乱了心神。”
神帝不愿意和他多解释这件事情,洛瑜因此更是觉得他父亲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让厚土背锅受罪,他发了一通脾气,神帝那几个月每次来看他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洛瑜冷眼相待。
洛瑜把这些描绘着厚土色彩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没觉得有何不对劲儿的。只是厚土从太子府逃了,她能逃出魔界吗?
她又为什么把花月珊带来魔界?
他沿着夜色往花月珊所住的院子里走,路上遇到的侍卫也好,仆从也好,都知道他是萧靖川的心尖尖,对他毕恭毕敬的。
花月珊已经苏醒了,见着洛瑜后谨慎小心地询问:“你是什么人?”
洛瑜让照顾她的仆人下去,然后站在床前。
花月珊时刻紧绷着身子,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那个老婆婆骗了。眼前这人应当就是救了自己的,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是不能放松紧惕。
洛瑜解了脸上的术法,花月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脱口而出:“师……”洛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又戴上了阿司的假面。
花月珊压低了声音,“师尊,你怎么在这里?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花月珊边说边打算起身下床给洛瑜行礼,洛瑜上前按住她:“不用起来了,好生养着,等你好了我们就回空苍山。”
洛瑜把从冥界追到魔界的事情和她大致讲了一遍。
花月珊担忧地问:“师兄他们也不知道平安回去了没?都是因为我才让师尊和师兄为我犯险。”
时夜明和火魅是因为想抓他所以才把矛头先指向花月珊的,该是他拖累了她才是,洛瑜说:“放心吧,云霁会护送他们回去的,你已经把事情做得很好了,这件事不怪你。”
花月珊见着洛瑜很高兴,拉着洛瑜叙旧聊天,当然大部分都是她在说,洛瑜只是听着,偶尔会给些回应。
临了洛瑜要走了,花月珊毫无预兆地问:“师尊,我刚才晕倒之前好像看到了萧靖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
洛瑜身形顿了一下,外人不知道他和萧靖川在望月峰南屋狠绝分别的事情,花月珊和云霁是最清楚的。那天的打斗声和萧靖川哭泣的挽留声都很大,萧靖川走后,洛瑜还生了一场病,凡间的医生说是短时间内大喜大悲,事后忧思成疾导致的。徒弟俩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前后一联想就知道跟萧靖川脱不了干系。
他们之后都没有在洛瑜面前提萧靖川。
“这里是魔界,正好是他把你找回来的。”洛瑜陈述道。
花月珊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洛瑜只当她是觉得太巧,又说:“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你放心好了。”
花月珊垂下眸子,“师尊,你为什么还和他……你不是已经……”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激,花月珊把头垂得很低,“师尊莫怪,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明明一开始只涉及冥界和人界,魔界为什么也会牵涉其中?还偏偏救她的人刚好是萧靖川?而师尊明明现在就能带他走,为什么还要留半个月?
师尊喜欢萧靖川,可是她,对他即便没有多大的仇恨,可也始终不可能不去怨恨,看到萧靖川他就会想起阿泰勒。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洛瑜不知道她所想如此复杂,只是说,“我与他的事情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楚,你若是不想待了,我明日就送你离开。”
花月珊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质问道:“师尊,他有什么好的?!世上这么多好男儿,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对你那么不好,总是让您伤心让您受伤,我讨厌他!”
洛瑜愣了一下,似是被眼前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花月珊搅得思绪混乱,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萧靖川反应这么大,如果是云霁这个样子,洛瑜不会觉得奇怪,可花月珊……
“上次在空仓山,是他救了你。”洛瑜皱着眉头,用着教训的口吻说。
花月珊眼中蓄泪,似乎觉得难有些愧疚,但不后悔说了那些话,她艰难的说:“……可我宁愿我在那场大战中死了,师尊……”
即使死了我也不想要他救。
花月珊太反常了,洛瑜问她:“月珊,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了,和为师说说?”
花月珊被洛瑜温柔的询问弄得彻底破防了,她一头倒进洛瑜的怀抱中嚎啕大哭,喉咙里发出破碎难听的哭声,那件事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村民们面对她的反常,自然都问过她怎么了,她知道如果说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直以来都憋着,上次受过后,师尊来问他关于阿泰勒的事情,她紧张无措,害怕师尊看出了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出来。
这次,师尊温柔耐心地询问,加上她身子此刻很虚弱,很容易情绪上头,所以就哭了。
她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倒出来,她知道师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嫌弃她,更不会说出去。话到嘴边,她用一声哽咽咽了下去。
她悲哀地想,若是说了,以后她如何再有资格当柏恒君的徒弟?如何有脸面对慈爱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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