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被打的士兵两手一摊,啐道:“老子不干了!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
说完他就破开推开拦着的士兵,独自走了,士兵是个急性子,旁的人怎么劝都没用。
他这一走,其他的士兵开始蠢蠢欲动,倒不是想躲懒,着实是这些难民太气人了。
允龙说:“大人,现在怎么办?”
洛瑜指了几个最闹腾的刺头,说道:“假的,你看他们的衣着。”
允龙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怎么了,穿的不都挺破挺脏的吗?
洛瑜道:“表面功夫虽做得到位,可衣服的料子是云丝麻,这种料子虽然不贵,但在难民堆里却是很突兀的存在。再有你看那豁口,分明是剪出来的;身上的脏污也是临时弄上去的。”
允龙先前还不懂,将那几个和旁的一比,顿时醍醐灌顶,真正的难民身上穿的衣服都脏的出浆了,假的那几个穿的就像是临时找了坨泥巴抹上去一样。
洛瑜没提到的,他也看出来了,难民饥一顿饱一顿,声音低哑无力,面黄肌瘦,连法力都无法运用,怎么会声如洪钟,面色康健,还有能力打架?
“把他们抓起来?”
允龙问。
洛瑜道,“不急,单凭他们几个不可能挑起混乱,其中不乏有伪装到位的同伙,也有被收买的难民,想要排除,会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洛瑜想了想,道:“让士兵们别建房子了,把粥棚弄好,原地休息吧。另外,找几个可靠的盯紧那些混进来的。”
允龙觉得不妥:“那就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吗?”
“放心,没有食物,他们闹不了多久。”
允龙和洛瑜走上高台,允龙从士兵手里接过椅子,让洛瑜坐:“也不能一直不给发吃的,这些粮食都是殿下拉拢来的,开发八渊这件事全魔界都知道了,众筹的官员也派出去了,如果饿死难民,百姓一口口的唾沫能把殿下淹死。”
有人往高台上丢了一只破鞋子,“当官的都去死!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我不信这么大的魔域筹出来的钱粮就只能让我们吃清粥馒头!一定是你们贪了!还钱!还钱!”
洛瑜皱了皱眉头,朝他扔鞋子的刺头捡起地上沾了沙子的馒头预备朝他砸来,允龙刚想替他挡下,却只来得及看清一道残影,跟着残影,又只见一道亮白刺眼的剑光。
刺头站着愣了几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脖子上有点微微的刺痛,又凉凉的,然后头就掉了下来,瞪着眼睛看自己接着倒下的身体。
身首异处,血流了一地。
离得近的吓得连连后退,骂声渐渐弱了不少。
洛瑜站在尸体旁,掏出雪白的帕子,细细地将霜琊擦拭干净,收剑入鞘。
淡漠的眸子慢条斯理地看着四周的人,寒声道:“再敢寻衅滋事,这就是下场!”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又有人煽风点火:“当官的竟然当众杀百姓,还有没有王法,兄弟姐妹们,他今天能杀我兄弟,明天就能杀我们,如果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这一声吼,顿时把其他人从恐惧的深渊拉了出来,“太子假慈悲,啃着我们的血馒头,我们到魔宫去向魔尊陈情!”
挑事的正招呼着难民,只觉得身后一凉,回头一看,见那带着面具正盯着自己,想到他杀了自己的同伙,不免有些害怕,慢慢地掩入人群中,不再出头。
可愤怒已经被挑起,现场又打了起来。
洛瑜飞跃高台边上的柱子之上,霜琊幻化作一支玉箫,他轻将放置唇边,悠扬的诡曲慢慢流出。
除了士兵,听到曲子的人,瞬间失去了战斗力,捂着头在地上痛苦哀嚎。
洛瑜收好箫,等他们缓过劲来了,才说:“太子仁慈,念你们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多年之艰辛,所以才开发八渊这块苦寒之地。开发之路不易,所费钱粮一铜一饭皆记录在册,轻易不得浪费,可你们不仅毁了粮食,还惹出这么大的事端,若不严惩,规矩何在!”
“从今日起,你们这片区域,士兵不会再帮助盖房子,要么自己动手,要么——”
“自己想办法离开八渊!且粮食从一日两顿改为一日一顿!”
洛瑜的话清楚地传到每一个难民耳中,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的他们瞬间被洛瑜的话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来了八渊的难民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八渊虽苦,但布防兵力大。进来还好说,守卫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人多了对八渊也有好处。但出去的话需要驻守八渊的官员发下通行证,因为八渊人烟稀少,来的人干的事大都不普通。难民没有通行证,只能靠钱色买通。
那还算好的,至少有法子能出去,但现在振兴八渊的规划已经开始,太子更是下令不准任何难民离开,外渊也不会接纳难民。
他们傻眼了,横竖跟着闹了一通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丧失了免费的劳动力和晚餐!
这如何能干?
“大人,我错了,求您别这样啊!”一妇人跪地而泣,声泪俱下地祈求道,“我们能干活能抗饿,孩子们不行啊!”
“我们不敢了,再不敢闹事了,我们也是一时被怂恿迷了心窍!”
陆续有难民开口求饶,但大部分或躺或坐在原地,脸上的不服气如果有杀伤力,洛瑜早已被千刀万剐,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想再次煽风点火,可方才被诡曲所伤,令他们五脏六腑剧痛,根本发不出声音。
忏悔的难民,期盼得到洛瑜的怜悯,可大人从柱子上缓缓落地,面具掩盖了脸上的神情,只见薄唇轻启:“今日一顿饭既然被糟蹋了,断没有补上的道理,饿着吧!”
于是地上那些沾了沙子的馒头纷纷被抢夺。
允龙问:“这样能行吗?里面那么多小孩,万一真饿死了……”
洛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别问我,我只负责解决眼下困境。”
允龙:“……”
洛瑜回营帐后,坐在案前,开始分析今日之事。
他脊背挺立,一手取下面具,一手沾墨书写,眉宇凝重严肃。
虞达侯接管三渊后,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美好,死的俩亲王亏的空子太多,百姓之前被要求提前交了一百年的税,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压根榨不出银子来。他不仅要自掏腰包填补,还被太子要求重审各路冤假错案,居然还派了条蛇妖来监视。又要到年末了,太子振兴八渊从国库支走了很多钱,魔尊昨日旁敲侧击,这次年末送的礼要有分量。
虽说跟了太子,大可不必太给魔尊脸面,但虞达侯这种两面三刀的,总喜欢把场面做足,明面上他是跟了太子,但暗地里总想着能两全的策略,保证太子出事,最后他也能独善其身的做事风格。
宿青手里捧着本子,一手拿笔,跟在虞达侯身后,见他不动,不高兴道:“还没点完呢,侯爷,你干嘛停下!这些都是明天要送去给主人的筹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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