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鸿千自受罚之后,杜凌萱便再没见过,虽然听夏乔楚说过,只是皮外伤,但不亲自落实,心中始终难安。二来,王爷说过,杜远泰将军即是她义父,探访他也着实应该,只盼他不会因杜鸿千的事,迁怒于她才好。
临行前,莫离已经按吩咐备好王府内上好的女儿红,伤用药膏。
杜凌萱与莫离坐在车内,夏乔楚做了赶车的车夫。仔细看着眼前双环发髻,长相清丽,此刻正撩起帘子转动着滴溜溜的眼珠审视窗外的女孩,杜凌萱心中隐隐作痛。
“莫离!芙蕖落,不相离。”杜凌萱思绪惆怅,喃喃自语。
“王妃?”莫离猛然放下帘子,坐直了身子。只听到王妃喊莫离,却没听清下句。看着王妃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解地轻声低问。
“莫离的名字是谁取的呢?”杜凌萱被拉回思绪,复而问她。
“回王妃,莫离的名字是娘亲取的,娘亲曾说,爹爹是她此生无悔的邂逅,若有来生,定不相离。”莫离认真说着,眼中无限殷切。对于自己相处时日不多的新主子,她是满心喜欢的,不抬架子,不奉承,对身为下人的自己也不会动辄呼喝。如今主子这番发问,她更当成了关切问候。
“娘亲…。”杜凌萱茫然看着她,这样亲切呼唤,她有多久不曾听到了呢?
“将军夫人已于五年前病逝。”莫离小心翼翼看了眼对侧的王妃,小声说道。
“过逝了!”自知提了伤心事,便沉默了下来。许久,见氛围沉寂,杜凌萱率先开口道。
“莫离,你知道义父与哥哥有什么喜好么?”
“老将军除了平日里练兵之外,最喜欢与人小酌,下棋。至于少将军,最喜欢流连…青楼。”莫离说道青楼二字时,声色低了地,一脸的鄙视,深为自家主子交了这样的损友而不值。
“青楼?王爷的二十军棍,还算便宜了他呢。”杜凌萱蹙了蹙眉,杜鸿千,你还能有点出息不!
莫离暗暗点头,少将军,的确是活该!
马车行至近东郊一处密林时,夏乔楚不知为何突然勒了绳索,马儿嘶叫一声,停了下来。杜凌萱与莫离惯性后仰,惊了一跳。
待车停稳当,莫离见她无恙,撩开前帘,急急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王妃,前路有人挡道,属下这就去处理。”夏乔楚朝内回道,说完便跳下马车,朝前方小心靠近。
远远只见前方路中侧躺了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容不慎清晰。夏乔楚缓缓靠近,只感觉到地上之人,气息微弱,恐是生命垂危。他收起手中佩剑,欲将人拖至一旁。
“他是死了吗?”杜凌萱好奇地下了马车,与莫离一起行至夏乔楚身侧。看着地上身着黑色麻衣一动不动的人,凌乱的发紧贴在脸上,嘴角血迹残留未干,露出的半边脸青肿相间,下巴上胡髭散乱,心里顿生恻隐之心。
“眼下还有气息,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过今夜。”夏乔楚伸手拦下我两,戒备地看了看地上之人,确定无害后方才放下手来。
“那就将他抬上马车,先送去救治。”杜凌萱亦焦急说道,晚一分,便多一分性命之忧。好歹还活着,见死不救之事,实在做不出。
“王妃,这?”夏乔楚对上她忧虑的神色,面色为难。虽然此人负了伤,但他亦要防恐其有变。王爷此前得罪的人不少,难防伺机报复,若王妃因此有任何差池,叫他如何与王爷交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侍卫大人难道要见死不救么?”杜凌萱愠怒道。
“属下只是担心”夏乔楚低眉,王妃又怎会明白个中缘由。
“你不救罢了,我自己救。”未待他说完,杜凌萱生气道,冷冷瞅了他一眼,俯下身来便要拉那人。旁人性命在他们眼中就如此卑贱么?
莫离亦是心急,无奈只得随王妃一起救人。
“王妃,属下该死,这就将他抬上车。”夏乔楚惶恐万分,这是他见她第一次动怒。那冷冷的一瞥,看得他心中五味杂陈。
夏乔楚利落扶起那人,转身背起,朝马车挪去。安置好之后,方才驾车前行。莫离防备地看着斜靠在车箱角生死未卜之人,心中一阵不畅。奈何王妃秀眉紧锁,满脸忧色,却不时探那人鼻息,更是将给少将军的伤药撒了些在那人面上,恐他突然断气一般。
夏乔楚一边加快马速,一面侧耳细听车内动静,左手始终压着随身佩剑,不曾松懈半分。
因着马车的颠簸,那受伤之人不时呻吟,未拦去的一侧面色紧绷,难掩痛苦之色。
“王妃,他是不是要死了?”见状,莫离皱眉问道。
“别胡说,他撑了这么久,肯定会活过来的。”杜凌萱心中亦是没谱,奈何不会急救,只能暗自祈祷他能意志坚定些。
马车总算到了东郊,寻到医馆,夏乔楚匆匆跃下,撩起帘子,将那人背到内室,大夫见状急忙前来救治。
在医馆停留了片刻,大夫亦说,救得及时,保住了性命。付了诊费,又留了些碎银,而后方才离去。
往后,生死,只看他自身造化了。
将军府位于东郊翔安街,门外两座石狮威严耸立,朱漆大门正中“将军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盘旋门楣之上。两侧站着铁甲士兵,执茅肃立门侧。
“来者何人?”见有人靠近,茅顿时向着来人,卫兵右侧士兵开口道。
“大胆奴才,王妃驾到,还不速速让开。”夏乔楚上前,怒声吼道。
“原来是王妃,我等眼拙,还请恕罪。”二人届时上前躬身行礼。
“二位无需多礼,不知少将军可在府上?”杜凌萱定睛一看,回了礼。心中冷笑,即是杜将军义女,守卫又怎会不曾见过,眼下这情形,着实显得欲盖弥彰。夏乔楚常伴王爷身侧,门卫自然识得,这声王妃,还不及他自己来得管用。
“回王妃,少将军正在府上。”
此时,从屋内迎来一名绿衣女子,清秀的瓜子脸上,一双狡黠灵动的双眼灵闪扑动,举止优雅而不失大方。
“小姐出嫁前出府走动甚少,如今贵为王妃,今非昔比,竟连门卫都认不出了。”绿衣女子声音清甜,莞尔笑道。
“姐姐是?”见她着装华丽,不似下人,杜凌萱诧异开口道。
“王妃折煞诗瑶了。”她听罢隐嘴偷笑,好不俏皮。
“莫不是哥哥的红颜知己?”杜凌萱抿嘴调侃,定定瞧她。
“王妃说笑了,”她一敛羞颜,未作答。
“不知哥哥此时在何处?”应证了心中所想,便没再作考量。
“王妃随我来。”诗瑶适才转身,领他们往府内去。
进了正门,只觉得院中异香扑鼻,奇草仙藤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池内翠荇香菱,游鱼锦簇。诗瑶领着他们到了正厅,却不见杜将军与杜鸿千,杜凌萱心中疑惑,为何不见主人?
诗瑶命人奉了茶来,并陪杜凌萱等人落座。
“王妃莫怪,将军喜静,平日里除了军士场,大多时刻都在后山小院。不过,近日出了远门,不知何时会回府呢。前日公子从王府回来,自称身体不适,便在房中歇着。”
“我从王府带了些上好的伤药,想亲自送与哥哥,不知方便与否?”此次来正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如今称病歇息,是避而不见之意么。杜凌萱心中一阵失落,他是笃定她会来,才如此吗,深知自己有错在先,自然想亲自向他道歉。
“这…王妃在此等候片刻,我且先去向公子请示。”见她眼神殷切,诗瑶思前想后,还是往凉亭去了。
“滚,本公子不想见任何人。”杜鸿千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怒意横生,又来一个想嘲笑本公子的人么,待本公子行动自如时,看如何收拾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他别扭地将头偏朝另侧,不看来人。
“公子,王妃来了,想见你。”诗瑶清甜的声音传来。
“不见。”杜鸿千蹙眉,此时来看他笑话吧。想起害他这般凄惨的人,他就按捺不住心中愤懑之气。
“王妃带了伤药来。”
“替本公子回她,让她走,本公子承受不起。”杜鸿千置气道,虽说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眼下要原谅她,他还没那么大度。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萱儿郑重向你道歉,不管哥哥原谅与否,我都是真的想来看哥哥的。”杜凌萱亦怕他不肯相见,遂跟着诗瑶过来,如今亲耳听到他责备的话,心中沉沉的,仿佛巨石压在心口般难释然。
“本公子不是说过,不见任何人么!”杜鸿千听到她的声音,不顾伤口,猛然站起身来,声色惧厉对诗瑶吼道。
“诗瑶知错,请公子息怒。”诗瑶神色一凝,随后淡淡开口。快步移至他身侧,欲伸手扶他,却被避开了。
“既然哥哥气还未消,萱儿便先行离去,哥哥记得用药。”杜凌萱深深吸了口气么,紧咬下唇,随即苦笑道。拽紧衣角,缓缓转身,他怨自己也是应该的,看他吃痛隐忍的样子,杜凌萱更加愧疚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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