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似触及羊脂玉般的滑润触感,令他忍不住一遍遍在女子脸上来回婆娑。
男子眸光幽远,眼含缱绻,不轻不重的力道,恰似在轻抚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榻上的女子秀眉如黛,纤长如蒲扇的睫毛在紧阖的双睫下投出一片如雾的阴影。精巧的鼻梁嵌在大小适中的鹅蛋脸上,显得分外耐看,紧闭的双唇上沾了一层余毒未清的青白之色,但,绕是如此,也毫不影响沉睡之人的秀丽之姿。
清丽秀雅的五官,一眼,干净纯粹,再一眼,熠熠成辉,撼了山河,晃了绝壁。
“洛锦,如果让你永远这般沉睡,是不是就没有背叛?”男子低垂的眸子里,细碎的忧伤爬进眼底,凝视着塌上之人的目光细碎点点,右手四指轻托女子下巴,拇指一遍遍顺着女子柔软的唇瓣细细描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一直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到这话!只是,你,终究,不是她!”喃喃低语自唇间滑出,带着几分凄迷的惋惜。此时的男子,没了一身的阴翳暴戾之气,眼底的悲怆为他平添了几分哀伤,整个人笼在低靡的沉寂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屋外寒怆的夜风带着蚀骨的寒意涌进屋内,凉了段铭枫僵直的身姿。耳边传来寒风吹过窗户带起的叱呼声,段铭枫侧目望了眼逆着烛光头进来门口处的人影,眸光一寒,起身朝室外走去。
“主子,属下…。”室外靠壁而立的烟霞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面色阴沉的主子,眼底浮起一抹惊慌。
她深知,主子最厌恶别人企图探听他的过往。
一时间,烟霞神色慌乱地僵在原地,想开口解释的话,也在触及主子冰刀似的眼神时,卡在了吼间。
她知道主子在子月轩,可,她还是控制不了地想来一探究竟,却没想……
原来,主子视若珍宝的画像之上那人,叫洛锦。
洛锦的背叛,难道就是主子变得阴狠暴戾的由头?
主子待杜凌萱的不同,只是因为主子将她当成了洛锦的替身。
“你该知道,本座的忌讳!若有下次,滚出王府,自行了断。”段铭枫见她神色慌乱,自知方才所说都被她知晓,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但又想到,她目前的身份,眼底的阴沉慢慢散去,只留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拂袖而去。
“属下知错,定不会再犯。”宛若尖刀利刃的话语狠狠剜在烟霞心口,她一张美丽的脸上一阵惨白。
自行了断!
多么残酷无情的话!
就算能作那人的替身,她都心甘情愿,可,偏偏,她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多么可笑!
自己的存在,对主子而言,到底还是可有可无!
半晌,她收拾好情绪,出门前,透过珠帘的缝隙,目光冗长地看了看床榻上对此一无所知的杜凌萱,眼底的落寞逐渐转化为羡慕。
“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运,你可知,我有多么嫉妒你!呵呵…。”烟霞自嘲地说完,明知得不到回应,勾唇自讽,随即也离开了子月轩。
有一种人,命运早给他们画好了鸿沟,沟深万丈,一旦踏入,便注定万劫不复。
月邪是,烟霞亦是!
当晚段铭爵去到景昌宫后,果然发现段铭睿正耍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来的剑将池子里的四名宫女太监往池中吆赶,听着那些个宫女太监的哆嗦求饶声,乐得傻傻大笑。
那四人见他出现,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纷纷恳求着他。
段铭爵见状,从衣袖中掏出个拇指头大小碧绿通透的圆珠来,放柔了声音,半哄半诱地唤段铭睿来取。
段铭睿一见他手中的稀罕物,瞬间来了兴致,把剑一丢,伸出手,一双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地朝段铭爵走去。
段铭爵见目的达到,将他诱回了寝宫,借机点了他的穴道,待将他安置妥当后,方才回了景逸宫。
彼时,早先被他带回来的杜凌萱已被段铭枫带走,皇后与李太医也先后已离去。
段铭爵讶异之余,问了上官蝶舞事情始末,方才知晓事态的严重。
若杜凌萱毒发身亡,那他们不紧没了钳制段铭枫的筹码,还无端背了谋害侧王妃的罪名。
段铭枫岂会袖手旁观。
次日一大清早,辰时刚过,段铭爵便领着李太医来了铭王府。
王府大厅内,段铭爵垂眸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段铭枫,行至段铭枫面前,一脸自责地道:“都怪为兄发现得太晚,否则也不至于让弟妹在宫中遇刺,身中剧毒。如今弟妹生死未卜,为兄与母后寝食难安。为兄今日前来,只希望七弟能让为兄略尽绵力,否则为兄实在难辞其咎,还望七弟成全。”
段铭爵言之凿凿,恳切说道。
段铭爵身旁的李太医,早已躬身立在一侧,低垂着脑袋,满是恳求之意。
昨夜铭王的一句:若王妃有恙,便叫他们全部陪葬。吓得他一宿未睡,与仵作连夜验了那宫女的尸首,留意任何蛛丝马迹,看能否从中找到解毒之法。
直到今晨,还未找到解毒方子的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惶恐地随四皇子到王府,方知王妃暂无性命之忧。
“哦?本王还未来得及感谢皇兄的出手相救,皇兄何以难辞其咎?听府中婢女之言,皇兄可是第一个发现刺客的,碰巧又救了王妃。”段铭枫剑眉微挑,直直立在段铭爵面前,一身阴冷的气息顿时四散开来。四目相对,直视段铭爵的眸子里精光毕现。
“七弟怀疑为兄?”段铭爵瞳孔微缩,坦然回望,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段铭枫怀疑他故意放走了刺客,还是怀疑杜凌萱中毒是他所为?
“皇兄多虑了,王妃之事,既拜皇后所赐,本王又岂能以引狼入室,加快王妃死期。”段铭枫冷冷勾唇,全然拒绝。
“弟妹之事,若是母后之意,又何必让月娆带走弟妹,如此堂而皇之的做法,岂非不打自招。七弟向来深谋远虑,个中缘由,岂有不解之理。再者,王妃中毒,命悬一线,想必昨夜七弟已请来高人看过,知道那毒之名,只要查到毒之源,便能找到刺客。”段铭爵忙为皇后辩解道。
“没想到皇兄对王府中的事,知道得这般清楚!”段铭枫凤目微眯,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的凉意。
“为兄也只是猜测,弟妹惊才艳世,吉人天相,定会早日恢复。且七弟自己也说,弟妹身上的剧毒已得到控制。”段铭爵心中一顿,面上依旧一派抚慰之态。
段铭枫这么快就开始怀疑自己在王府外安插眼线了?
“如此说来,皇兄今日是来一探究竟?”段铭枫心中冷笑,挑眉冷冷道。
“为兄这里的九花解毒丸,只盼对弟妹的毒有些帮助。既然已来王府,自然该探望弟妹的情况,一来为兄可以安心些,二来,母后与父皇也不必诸多忧心。”段铭爵毫不在意他的冷然之态,径自将一个白瓷瓶递到他眼前。
“皇兄既然不放心,那便随本王去子月轩看个清楚。只是希望皇兄转告皇后娘娘,铭王府的人,不劳她费心。”段铭枫眸光一扬,一季警告意味十足的话语,自唇间缓缓吐出,带着一股强势的霸道。也不领段铭爵的情,径自抬步往子月轩而去。
“七弟的话,为兄记下了。”段铭爵唇边牵起一层意外不明的笑意。眼底的凌厉一闪而逝,收回白瓷瓶,放回袖内,袖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即,侧头给了李太医一个眼神,提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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