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荧幕上电影片头结束，《怜香伴》正式开始放映。
不太大的剧院中，文武场的鼓点响起，雍容华贵的贵妃上场谢幕。
周荣芳手捻兰花拱手拜四方来座，慢理水袖蹲礼谢座，一举一动皆是戏曲专有的美丽。
“返场！”“再来一个！”“苏慧珠呢？！”
在满坑满谷的返场呼声中，突然有人喊起了苏慧珠的名字，接下来就是全场跟着喊。
今天是周荣芳的贵妃专场，但剧院能坐满还多亏的苏慧珠。
一共三百多张票，都是苏慧珠开直播一张一张的卖出去的。
所以在场的观众有很多甚至都不认识台上的人，都是冲着苏慧珠来的。
苏慧珠今天化着小烟熏妆，高马尾里还藏着几缕挑染的粉色，短T恤低腰牛仔裤露着腰，肚脐上还戴着脐钉。
她一出来，底下的叫喊声更甚，差点就给房盖挑开。
“嘘~”她立着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周荣芳无助的眼神，苏慧珠扶正她微微错位的凤冠，朝她笑着抛了个媚眼。
从身边扮高力士的团长手里接过麦克风，“观众朋友们，您各位算是来着了，我师姐的本事可远在我之上……”
简单托付几句，苏慧珠步入正题，“既然观众朋友们这么热情，让我傍着我们角儿返一段大登殿好不好？”
“好！”在一片叫好声中，稳住场面的苏慧珠跟周荣芳对了一下眼神。
团长见掌声落不下去，亮嗓念白一句，“代战公主上殿呐！”
“来在他国用目看，他国我国不一般……”苏慧珠的唱腔虽一般，但即使素身没扮上，表演能力也同样出众。
“上面坐的王宝钏。走上前来把礼见~”
这一段代战给王宝钏见礼，本是带着不服气的。
但因为是返场，所以没有那么苛刻的要求，苏慧珠一蹲到底后，却朝周荣芳挑了挑眉。
周荣芳虽然嗔怪，但人在台上戏不能乱，只能接着她往下唱。
“王宝钏低头用目看，代战女打扮似天仙……宝钏若是男儿汉，我也到她国住几年……”
这一段表达的就是三姐儿对代战的欣赏，周荣芳在那唱，苏慧珠在边上捂脸缠发的耍宝。
返场最后，苏慧珠临时改词“姐姐说话礼太谦，说什么儿夫我照看，此后同姐姐再过一十八年~”
不仅台下的观众在笑，观影的媒体们也跟着乐，没想到这部电影是这种画风。
电影中第一幕京剧返场结束，画面一转，来到后台。
苏慧珠站在妆台后看她卸妆，周荣芳冷着脸不说话。
半晌过后，苏慧珠可怜巴巴道：“师姐，我错了，我下次不改词了。这不是返场，想着热闹点嘛，反正他们又都不懂……”
周荣芳疾言厉色打断道：“什么叫观众不懂？不懂就能糊弄观众吗？”
“想糊弄观众也得有观众啊，再演老一套，观众都没了，浑身能耐都没处使。”
见苏慧珠犟嘴，周荣芳又不说话了，等完全卸完妆才道：“我跟团长说好了，下月下乡演出去。”
苏慧珠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姐姐，咱快没钱了，还下乡？剧团都快被下黄了。”
周荣芳讽刺道：“那怕什么的呀？不是还有您这个大网红在这撑着呢？打赏都够咱们吃的了。”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接下来是周荣芳下乡演出的冷清，以及苏慧珠直播唱戏的热闹，两厢对比明显。
周荣芳再回来，是两人同台表演白蛇传，她的白素贞，苏慧珠的青儿。
姐妹相识多年，没什么隔夜的仇，上台前苏慧珠亲自给师姐上妆。
她是个会撒娇卖痴的，三言两语就给周荣芳哄好了，只是最后的表白和吻戏都被剪掉了。
因着周荣芳说什么都不让苏慧珠这场再直播卖票了，所以今天的上座率不高，也就一小半的观众在看。
下台后苏慧珠继续劝说：“师姐，你相信我，现在直播是最火的渠道了。咱再有本事，没人知道也不行，这只是一个宣传方式罢了。”
苏慧珠好话说尽，但周荣芳依旧不赞成她的方案，她坚信他们靠原本的传统方式，依旧能有人喜爱。
苏慧珠很是无奈，只能继续看着周荣芳不断的演出、比赛，奔波不停却收效甚微。
周荣芳坚持的认为，戏不应该在直播那种环境唱，所以苏慧珠的直播内容现在变成了科普。
有时候直播前还得写稿子，怎么把一出戏讲得更吸引人一些。
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剧团终于要支撑不下去了，苏慧珠的直播打赏只能救急，却不是长久之计。
剧团会议上，全团上下都不反对苏慧珠的方案，唯有周荣芳坚决不同意。
苏慧珠又急又气，含着泪一字一句的道：“师姐，我能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周荣芳又不言语，苏慧珠哭着一遍遍的问她。
观影的媒体虽被引入剧情，但只有少数跟着苏慧珠一起落泪，只有放映室藏着的那位比较放肆。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肯相信她呀？就是没人愿意相信她，所以才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周荣芳心痛不已，终于忍不住起身道：“我不同意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是怕最后盈亏由你承担！”
“他们是都不反对你，可也没人说支持，这种态度就是不想负责，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苏慧珠抹去泪花破涕为笑，“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唱戏方面她永远都难以超过周荣芳，可她在直播方面的天赋却是不学自通。
有了高人气的加持，剧团终于火了起来。
年末的封箱大戏选了出怜香伴，姐妹二人同台演绎出了崔笺云和曹语花的爱情故事。
坚守传统的人和开拓创新的人，苏慧珠和周荣芳两姐妹，凭一己之力让剧团起死回生。
最后的她们都没变，依旧是自甘寂寞的坚守，和大胆不懈的创新。
最后她们也都变了，是不再固步自封，和学会步伐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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