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怎么这般眼熟?”
同宁树分别后,宋绍次日便回到了太安城。
太安城门前。
守卫增加了许多,看他们的打扮,多是从虎贲军调过来的。
见守城将士盘问。
宋绍笑道:“先前贫道在城中书局做客,中间出城见故人,如今得闲,方才回来。”
书局?
听到宋绍的话,守城将士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问道:“请问道长先前在何书局做客?”
宋绍道:“听潮书局。”
守城将士闻言,朝同伴使了个眼色,随后同伴直接从城门前离开。
见守城将士警惕。
宋绍心态平和,开口问道:“早些时日,贫道出城时,城门尚且不曾有这么严格,如今城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宋绍疑惑。
守城将士没有回答,片刻后,同伴回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后。
将士的脸色急变。
随后走到宋绍面前,恭敬道:“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道长,耽误了道长时间,还请道长勿怪。”
看他的态度。
显然刚才他的同伴是去听潮书局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道门陆地神仙,这个假身份确实好用。
“无妨。”
宋绍摆了摆手,随后又继续道:“不知现在可否告知,为何现在城中守备这般严厉?”
见宋绍好奇。
两位将士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解释道:“道长勿怪,其实我等也不愿这般,但是最近时日,城中属实不太平。”
“哦?可否细说?”
“当然。”
在听潮书局确认宋绍的身份后,守城将士的态度,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随后将这段时间内,太安城中发生的事。
全部告知。
原来,就在两月前,真太平镇压白莲教,朝堂一片欣喜。
书院高功颂德。
当朝天子,更是借势迎娶新后。
按理来说,虽然此事不合情理,但因为有真太平在,也就没人敢再跳出来找不自在。
结果,就在当今天子准备立后时。
周围各朝似乎同时得到了消息,纷纷送来拜帖,说是这种祥瑞之事,都要来沾沾喜气。
面对各朝来帖。
武朝天子也是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下来,被迫将百日封后大典,向后推迟。
这段时间内,不断有各朝使臣来到太安城。
甚至就连真太平,也被迫被召了回来。
毕竟没有天仙坐镇的武朝。
威慑力还是差了点儿。
如今,城中已经来了不少各朝人马。
只剩下最后的大楚。
使臣还没有来。
若是三日之内,大楚使臣还没有到,封后大典,便要照常进行。
所以,这段时间。
太安城的守卫,分外严格。
据说,甚至就连此时正在东海镇压群妖的打更人,也被调了回来。
可想而知。
武朝天子对这次封后大典,有多重视。
听到守卫的解释,宋绍方才明白,先前为何真太平已经打下江南两省,唯独只剩下最后一省苟延残喘,但他却突然班师回朝的原因了。
各朝来武,参加封后大典。
保不准,这些人中会不会藏有别有用心之辈,所以将真太平喊回来,当朝天子方才高枕无忧。
但恐怕除了李爷外。
谁都不知道,现在的真太平因为算计李爷,境界早已跌破到了地仙下三境。
不过即便如此,有不久前真太平打下的威名。
想来宵小之辈也不敢乱动。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宋绍告别守卫,回到了太安城。
此番入城。
宋绍双眸化作金红,抬头看向太安城上空,先前的遮天妖气,如今已然是看不到了。
但是那条盘旋在太安城上空的金龙。
此时也跟着没了踪影。
没有龙气庇佑,甚至就连宋绍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次封后大典能不能顺利进行。
进入太安城,行走在玄武街上。
这次的宋绍,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他离开太安城,已经有半年光景。
可当他回来的时候。
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变化,但一切又都好像没有变化一般。
回到太安城后。
宋绍第一时间没有闲逛,而是直接回到了黑狱天牢。
散去神通,换回自己的面容。
天牢中的魔气依旧浑厚。
饶是宋绍此番远游,也不能轻易抵挡。
好在他体内养有一缕神火,同魔气抗衡,方才得以深入。
见有人进来。
黑狱天牢中的妖魔,全部开始嘶吼。
可当它们看到来人竟然是宋绍后,顿时全部闭上了嘴。
感受着空气中浑浊的气味。
宋绍嘴角翘起,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回到小屋后。
此时的李爷正在埋头耕地。
虽然每隔一两个月,户部就会送来需要的衣物,粮食。
但李爷还是喜欢自己开一块田,自己耕种。
李爷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宋绍。
开口道:“回来了。”
宋绍点头。
笑道:“李爷,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
李爷站直身子,随后将手里的锄头扔给宋绍,随后慢悠悠的躺回椅子上,掏出烟枪,猛抽一口。
“既然回来了,那就帮我把地给锄了吧。”
“好。”
宋绍接过来锄头,没有废话,闷头耕地。
很快,时间一晃而过。
等到小屋前的田地全部耕好,宋绍擦了擦头上的细汗,朝着李爷笑道:“李爷,全部弄好了。”
“嗯。”
李爷闻言,敲了敲烟枪,随后将腰牌扔给了宋绍。
“这些天你不在,天牢里又送来了不少妖魔,等下歇息一会儿,该忙就忙起来吧。”
“是。”
宋绍将腰牌挂在腰间。
顿时天牢中的魔气,再也不敢靠近宋绍分毫。
以前宋绍只是觉得李爷神秘。
现在随着他不断了解,他才慢慢发现,李爷已经不是神秘那么简单,他简直比神仙,还要神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在天牢。
但一想到他曾经说过,自己算半个他的弟子。
宋绍心头顿时便安定下来。
在小屋前,陪着李爷简单歇息后。
宋绍回到屋后小池,刚想要将这次远行搜集来的妖丹,喂给小鲤儿吃,却发现小池中已经没了小鲤儿的踪影。
只有王八小水,无聊的在小池中浮着。
见宋绍回来。
王八小水探出脑袋,赶忙挥动四肢朝他游了过来,宋绍弯下身子,取出一枚小的妖丹,喂给王八小水。
随后问道:“小水,鲤儿呢?”
正在为能见到宋绍高兴的小水,听到宋绍的话后,脑袋顿时低了下来。
宋绍见状。
心中顿时一慌,赶忙来到屋前,看着正在歇息的李爷问道:“李爷,鲤儿呢?”
李爷抬起眼皮看了宋绍一眼。
随后平静道:“看来这次远游,你的心性还没有锤炼到心静如水的地步。”
宋绍闻言,答道:“抱歉,让李爷失望了。”
见宋绍低头。
李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抽了口旱烟,随后吐出一口云烟。
“放心吧,她被我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对她来说,只会有好处,不会有什么坏处。”
“而且,你当初答应泾河龙王,最多保护她十年。”
“而我送她去的地方,最少能保她千年安稳。”
听到李爷的话。
宋绍神色复杂,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心口空了一块东西一样。
虽然鲤儿是妖。
但她却很乖,最喜欢的便是抱着王八小水,跟在宋绍屁股当跟屁虫。
说不喜欢。
那绝对是假的,当宋绍审视自己的时候。
他才猛然发现,他已经习惯了鲤儿的存在,甚至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家人一般。
每次斩杀妖魔时,都会将妖丹收起来。
打算喂给鲤儿吃。
虽然李爷不会骗自己,鲤儿一定被送去了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宋绍心中多少有些难以割舍。
李爷敲了敲烟枪,注意到宋绍眼神中的失落。
随后闭上眼,说道:“放心吧,虽然我说她安稳千年,但你和她之前有因果牵连,我并没有帮你斩断,所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再见到她了。”
听到李爷的话。
宋绍方才回神,随后笑道:“莫说是我,难道李爷你就不想她?”
李爷闻言,不答。
只是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宋绍面前,拿起烟枪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后开口道:“这次远游看来我送你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化了。”
宋绍点头,拱手认真道:“是的,多谢李爷送我机缘。”
“打住。”
眼看宋绍同自己行礼,李爷嫌弃的躲开,随后说道:“先前我说你算我半个弟子,那便算是半个。”
“我送你东西,天经地义。”
听到李爷的话,宋绍起身,挠了挠头,尴尬道:“主要是,喊习惯了李爷,突然改口,有些不太适应。”
见宋绍局促。
李爷嘴角轻笑一声,“罢了,罢了,虽然你我有师徒之实,但对外尚且还是以同僚相称。”
宋绍闻言,急忙道:“那怎么行,这不是......”
李爷拍了拍宋绍的肩膀,随后抬头看向虚空,叹气道:“傻小子,将来你慢慢会懂的,现在就按照我说的便是。”
见李爷执意如此。
宋绍无奈,最后也只好妥协。
“我知道你心中现在有很多疑惑,但眼下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下去见一次李山,然后把气血稳固后,再来见我。”
“是。”
见李爷疲倦,宋绍应下后,转身朝着地阶天牢走去。
黑狱天牢。
地阶,第二间牢房。
此时,‘宋绍’正在同李山对拳,这半年来,从最开始抗不下一拳,到如今,足以和李山碰上几拳。
饶是最开始对宋绍极为不屑的李山。
此时态度也慢慢发生了改观。
三拳过后,‘宋绍’被一拳打飞到墙上,只是这次,他没有当场昏过去,而是呆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光亮。
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样。
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牢房门口走去。
李山见到‘宋绍’和自己对上三拳,还能站起来,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
紧接着,牢房突然响起一道开门的声音。
李山闻声看来。
只见换了一身衣服的宋绍,笑着站在他的面前,双手行礼道:“宋绍,见到前辈。”
李山看了一眼门前的宋绍,又看了一眼身影正在慢慢淡化的‘宋绍’。
收敛气息,盘膝坐在牢房中央。
冷漠道:“回来了。”
“嗯。”
站在牢房门前,留在天牢中的分身慢慢消散,最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宋绍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浑厚的气血,瞬间涌入自己的身体,这股突如其来的气血,让宋绍身体瞬间膨胀数倍不止。
眼看身体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
宋绍咬牙,想要强压下这股气血,此时耳旁传来李山的声音。
“堵不如疏,屏息,挥拳。”
听到李山的话。
宋绍立刻压下心中方才的念头,蹲身,握拳,随后一拳挥出!
砰!
恐怖的拳风,甚至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天牢坚不可破的墙壁上,瞬间出现一道拳印!
但此刻的宋绍,根本没有时间去看,他只觉得身体内的气血还在碰撞,随后在李山的引导下,不断挥拳。
恐怖的拳风,一次比一次强烈。
每次挥拳。
宋绍都感觉,自己的肉体凝实数分。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宋绍来不及高兴,气血的反噬再次涌来。
宋绍被逼无奈,只得再次不断挥拳。
此时,盘膝坐在宋绍身后的李山。
看着宋绍不断凝实的身体。
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赞赏。
起初,因为李爷的原因,他对宋绍百般看不上。
但后来,随着同宋绍留在天牢中的分身对练,他对宋绍的态度也逐渐发生改观。
所谓一气化三清。
是将人内心深处的善,恶,凡,三种性格分别引出来。
起初,他以为宋绍本体是凡,留在天牢中的是善,可随着不断对拳,他渐渐发现,宋绍留在天牢中的分身,似乎才是凡。
也就是说,宋绍此番远行。
乃是善恶同体。
如今,此番归来,宋绍非但没有被善恶任意一种性格占据身体,反而能够做到坚定本心。
即便是在当年李山一辈中。
此等心性。
也是天骄之资。
随着不断挥拳,宋绍的肉体越来越凝实,原本膨胀的身体,也在慢慢缩小,等到宋绍挥出最后一拳时。
墙壁上已经满是拳印。
眼看最后一拳就要打在墙壁上,一直盘坐着的李山,出现在了宋绍面前,挡下了这最后一拳。
“可以了。”
听到李山的话,宋绍方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的宋绍,已经浑身大汗。
等他反应过来时。
丹田处,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凝练出了三朵体花?
如今只是分身回归主体。
甚至并没有领悟到拳意,自己竟然已经将三花聚体修炼到了极致?!
就在宋绍得以喘息,为自己变化感到不可思议时。
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脚底,弥漫全身,这种感觉,是宋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宋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
见宋绍疑惑,站在他面前的李山开口道:“体修第四境,碎丹。”
体修第四境,碎丹?
听到李山的话,宋绍顿时愣住了。
天下境界,分一到五品,而后陆地神仙之流,为天下人所共知。
如今,从李山口中听到四境之说。
即便是宋绍,一时间也是不清楚四境到底是何境界?
“前辈,可否告知,体修四境是何境界?碎丹又是何意?”
见宋绍发问。
李山倒也坦荡,并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道:“我等体修之辈,不同天下修士,以灵力为根基,开拓经脉,而后成江河湖海,最后羽化登仙。”
“体修,修的是气血肉体,每次气血浑厚一分,境界便提上一分。”
“我等体修之辈,境界共分十境。”
“一境换血,二境练皮,三境开合,四境碎丹,五境搬山。”
“五境之上,仅凭锤炼肉体尚且不够,便需要天材地宝,甚至仙神品质的灵药来辅助修行,锤炼气血所需资源更是足以亏空一座皇朝。”
“原本你的体魄不过二境练皮,如今,你一气化三清,二身合一,故而得以破三境,入四境碎丹。”
听到李山的解释。
宋绍方才对体修之流,有了清晰的认知。
“所以,李爷之所以让我同前辈练拳,是因为知晓我经脉俱断,故而想要我不借天地大势,由体修入道?”
“正是如此。”
李山想了想随后,继续解释道:“单单告诉你体修境界,大概不能对自身实力有清晰的认知,接下来,我会让你了解到,何为体修四境。”
“嗯?”
李山话音刚落,在宋绍疑惑的眼神下。
直接朝着牢房外伸出一只手臂,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吸力突然爆发,原本天牢中安分下来的妖魔,感受到这股吸力后,顿时尖叫着,嘶嚎着,朝着角落躲去。
可终究还是有妖魔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李山直接抓住,而后吸到了宋绍面前。
螳螂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山。
顿时妖都吓尿了,当场跪在李山面前,求饶道:“李老爷,我在天牢里可是安分守己,从来不像他们一样,得罪过老爷啊!”
见螳螂妖毫无骨气可言。
李山漠声道:“起来,今日我不杀你。”
螳螂妖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李老爷,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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