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和索尔走了一宿困乏得不成样子,又在旅馆里休息了半日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希格说在去荒冢的路上,会路过一家迪诺酒馆。那家酒馆的位置比较有利,在西边城市和王都中间,来往的人们都会去那里落脚,人多口杂,偶尔还会有路过的吟游诗人,是最好的收集情报的地方。
三人离开奥多,没走多久便到了酒馆。酒馆远远看上去像是农家小屋,深棕色屋顶白色的墙,安静地坐落在一片绒毯般的草地上。若不是走近时听到不断传来的嬉笑呼喊声,萧默真就以为自己是在世外田园里了。
酒馆里嘈杂异常,形形色色的人或围坐一圈或形单影只地举杯饮酒,几乎没人发现他们三个进来。他们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酒保热情地走过来,“请问三位想点点儿什么?”
“上最好的酒菜。”索尔笑眯眯地说。
“他第一次来这儿,不用理他。”希格白了索尔一眼,对酒保道:“我们还等人,先不点。”
酒保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人,似有些不满地走回吧台。
希格阴沉地看着索尔,“你又没钱要什么最好的酒菜,想吃霸王餐吗?”
“反正我们跑得快。”索尔一脸欠揍地说。
希格嘴角抽了抽,他可再也不想被店家追着跑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没那样狼狈过。
“我记得我昨天带出来的衣服里有一件好像兜里有什么东西……”萧默说着把包袱中的衣服找出来,左摸摸右摸摸,竟摸出了一枚金戒指。
索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拿过戒指,目不转睛道:“天降横财啊!我们发达了。”
“这个能值多少钱啊?”萧默转过头去看希格,却发现他正一边敲桌一边挥手,把刚刚的酒保招呼了过来,淡淡道:“上最好的酒菜。”
……
酒过三巡,萧默有些晕晕乎乎的。从进来这里到现在也过了挺长时间,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听到。就在三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湖蓝色衣袍的男人推门而入。整个酒馆在他进来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什么情况?”萧默小声问。
“是吟游诗人。”希格轻声解释,“游走在世界各地,唱颂诗歌或是自己见闻的诗人。在大陆上很受人尊敬。”
听起来像我们那里古代的说书人,不过地位可是天壤之别。萧默想着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那男人,漆黑如墨的头发,细长如魅的眼睛,精巧的鼻子,身形单薄。与其说是个长相阴柔的美男,倒不如说是个误投了性别的美女。
只见他缓步到酒保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轻轻一点戒指,一张竖琴幻化成形。
“大家好,我是吟游诗人摩基·亚斯。”男人说着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动琴弦。像是被雨水清涤过的声音氤氲了整片空气,所有人都沉浸在满溢悲伤的气氛中,酒馆里更加安静。
亚斯低沉迷离的声音和着婉转哀伤的音乐缱绻入耳,梦呓一般将人们引入另一个世界。那是个荒凉残忍的世界,大火如放纵的孩子随心所欲地将一切吞噬,目所能及之处满是死亡和萧索。
诗歌一般优美华丽的语言波澜壮阔地描述着那悲惨的场景,人们的哭喊声诅咒声融在琴音里,声声入耳音音刺心。萧默又被带回到那个绝望悲凉的噩梦中,熊熊大火好似就燃烧在眼前,无数的生命在火海中挣扎求生,却终是难逃厄运。
“那是五十年前的灾难。”亚斯在台上闭着眼,“那是因为一个被幸运之神抛弃的女人。”
希格的手突然握紧了酒杯,指骨泛白。
亚斯用长长的诗歌来描述这个故事,萧默听得乱七八糟,好在索尔在一旁小声翻译,她才听出个大概。
亚斯讲的,是人皇六世下令屠杀巫师的原因。其实,还是发生在人皇五世在位时的事情。人皇五世本是一代明主,可惜遇到当时的首席巫师汉诺鲁·艾里,受其蛊惑,硬是不顾众人反对休掉王后,娶了艾里。
艾里当上王后之后,大陆再也没有下过雨。百姓间流传开来谣言,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联名请求人皇休掉她重娶原王后。在联名中,为首的是原王后的弟弟萨默,现在的人皇。联名上书之时,艾里已经为人皇产下一子,年满三岁。
在大陆干旱第十年的时候,民间自发组成起义军攻进王都。起义军势如破竹,直接攻到人皇所在的寝宫,逼迫人皇交出艾里让人民处置。但是,还未等起义军头领进入寝宫,就得到了人皇和王后饮毒自尽的消息。皇子不知所踪。
由于无后人即位,萨默顺理成章地登上了人皇之位。原王后也在人皇去世后服毒自尽了。继任的首席巫师姬拉是艾里的徒弟也是她的养女。姬拉不相信艾里自杀,率众巫师找到人皇问究竟。结果中计,等醒来时所有的巫师都被绑在北方森林的大树上,一把火毁掉了一切。
琴声依旧,哀婉凄绝,忧切动人。
“人皇杀得好!”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巫师留下去定会误国!”
萧默明显感觉到索尔那里一下子覆满了杀气,他怎么会动这么大怒,难道是为那救他一命的巫师不平?
突然“啪”的一声,却是希格手中的酒杯在他掌心碎裂。希格目光冷冽地捏起一块碎片轻轻一挥,只见那碎片直入说话人喉间,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毙命。
“手滑了。”希格淡淡地说着,用被碎片划伤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鲜红的血迹印在酒壶把手上,触目惊心。
光天化日就杀人,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吗?萧默担心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被杀死那人的方向,只见几个酒保正麻利地把尸体从后门运出酒馆,其他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笑谈。
果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没有法律可依。
人群中,一个有着火焰般红发的女子轻轻弹了一枚金币到尸体上。她看着希格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直接火化了吧。
……
直到很久以后,萧默都会清晰地记起这天,他们三人第一次见到亚斯的时候。他穿着湖蓝色衣袍,神情肃穆地拨弄琴弦,沉浸在那个悲伤哀戚的故事中。如果当时,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亚斯身上时,他们能早些看见那个红发的女子,事情会不会就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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