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方还未露白,阮老爷子就同阮万金兄弟俩一起走了过来。
来不及吃饭,大家背着竹篓、担着箩筐就往镇上走,阮青青他们一行匆忙赶路的脚步踏碎了大地沉淀了一夜的寂静。
迎面拂来略带凉意的晨风,给阮青青送来了几分舒爽。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望向远方的眸子里尽是坚定。
只要这次竹簪子都卖出去了,他们家就可以起一座不错的砖瓦房。到时候,他们一家就不必挤在破陋、逼仄的老房子里。
在太阳正悬在当空时,阮青青一行才到达县里。如果他们不是从镇上租借马车过去,到的只会更晚。
“我们先去富贵酒楼寻老二,这会儿他应该上工了。”阮老爷子被颠得五脏都移了位,这会儿只想早点卖完东西,早点回去。
大家没有不赞同的,实在是路太崎岖了,都被颠得面色发白。
阮万银听说有人找时,还有点懵。在看到阮老爷子和阮万金兄弟三人都在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当即提起衣摆,朝外快走几步。
“爹,大哥,三弟,四弟,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阮万银可能是因为长期待在屋内的缘故,肤色白皙,脸上不见半点皱纹,倒有几分中年美大叔的感觉。
“老二,我们在家里做了些小玩意,不知道你有没有熟识的老板或者往来的货商推荐的?”
阮老爷子一边将竹簪子和盒子递上去,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阮万银看过竹簪子后,沉思了一会儿。
“酒楼里最近倒是有几位南北货商经常过来,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们做的竹簪子。”
“二伯,您方便帮忙引荐下么?我们自己跟货商谈就好。”阮青青出声道。
“你是?”
阮万银一脸茫然地看向阮青青。因为他不常在枣子岭住,有些分不清阮青青和阮萍。
“我是青青。”
“老二,青青说的有道理。你看方便给我们引荐下不?”阮老爷子发话道。
阮万银点了点头,“爹,我去问问试试。”
很快,阮万银就出来说,货商要求看货。
“青青,你和你爹带着样品过去谈吧!我们就在外面帮忙看着背篓和箩筐。”阮老爷子直接对阮青青道。
阮青青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后便同阮万铁跟着阮万银走。
他们一行上了二楼,在一包间外停下,得了应允后,才推门进去。
屋内坐着的是个身穿靛蓝色锦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通身贵气逼人。他眉眼深邃,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在见到阮青青时,僵了一瞬。
“阮账房,这就是你所推荐的有新奇之物的手艺人?”
“是的。青青,你把样品给这位温公子看看吧!”阮万银吩咐道。
阮青青点了点头,手脚沉稳地上前把竹匣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随从,然后恭敬地退后几步,“温公子,请打开看看。”
温淳炆几不可见地冲自己的随从点了点头。
随从会意,打开编织的竹匣子,见无不妥才呈到温淳炆跟前。
温淳炆修长的手指头拿起竹簪子,端详了两眼后,漫不经心道:“倒是有几分精巧雅致。”说话间,他将竹簪子丢进竹盒子内,眉眼不抬,“你们准备作价几何?”
“单个竹簪子一百文,竹匣子和竹簪子一起三百文一个。”阮青青不卑不亢道。
阮万铁触及到温淳炆扫过来的疑惑目光,咽了咽口水,“温……温公子,我家的事全凭我这丫头做主。”
温淳炆了然地收回了目光。
他端起茶来,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后,不紧不慢道:“据本公子所知,包铜的银簪子也就两百文,你这个做价一百文太贵了吧!”
阮青青挺直了腰背,眼睛直视温淳炆,缓缓开口:“温公子所说的包铜的银簪子,我了解。它款式单一,且仅是一根簪子柄而已,用料少。
我们这个竹簪子不仅有精细雕刻的簪子柄,还有色彩或鲜艳或雅淡的簪扣,更重要的是它款式新颖,独特。另外竹乃四君子之一,佩戴竹制饰品本就是一件清雅之事!这些难道还不够它值这个价?
若温公子有心再给它们包装包装,甚至专为它们编个动听感人的传说,别说一百文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也能卖得出去。”
温淳炆闻言放下茶盏,盯着阮青青眸色深了深。许久,他唇角上扬,缓缓笑开,“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深谙生意一道。”
阮青青向他躬身一礼,“温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手艺卖个合适的价钱罢了!”
“好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的手艺卖个合适的价钱!”温淳炆赞许地笑了起来,“行,就冲小姑娘这句话,你们有多少,本公子都买下了。”
“竹簪子一共一千个,竹匣子则有两百个。”
温淳炆点点头,侧首吩咐站在他身旁的随从。
“怀升,你去结算下。”
“是,爷!”
那叫怀升的随从应了声后,便引着阮青青等人往外走。
清点完货物后,怀升很是爽快地付了银子。
等货银两讫后,阮万铁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我的娘嘞!那什么温公子的那通身气派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阮万银斜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样,还没你家青青能来事!”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老爹强调让青青这侄女过去。再想想阮青青从头到尾的表现,进退有度,沉稳不胆怯,思辨敏捷……
饶是识人无数的他也忍不住要感叹句:“后生可畏!”
“爹,大哥、三弟、四弟,你们难得来一趟,要不去家里吃顿饭?”阮万银见大家在收拾背篓和箩筐,忙邀请道。
“下次吧!这春耕时期,家里的事多着呢!”阮老爷子直接拒绝。
阮万金兄弟几个也都说下次。
阮青青则快速地给阮万银塞了五两银子,“二伯,今天多亏你帮忙。”
阮万银哪里肯要,“你这丫头,自家人帮忙哪用得着这个,你这是跟二伯见外了。”
阮青青再推了下,“二伯,这是我爹给二哥他们几个的见面礼,你可不能推辞。虽人不去家里了,心意要到。是吧,爹?”
“没错没错!二哥,你就不要推辞了!”阮万铁这会儿还在晕乎着,见阮青青看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如此阮万银也不好再推辞。
“你这丫头!那二伯就代你二哥他们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二伯有空回老家陪我爹喝几盅。”阮青青跳上马车后,朝阮万银挥手。
“一定!”
傍晚,阮万银把袖中的五两银子递给张氏时,张氏还有些迷糊。
“当家的,今儿还没到发薪水的日子吧?”
“这是老四家的大丫硬塞给我的。”阮万银解释道。
“什么?我没听错么?老四他们会给你塞银子?往常世飞他们兄弟几个回老家,也没见他们一个铜板。今儿是刮了什么风,倒是上赶着给你塞银子?”张氏有些不可思议。
阮万银便把上午在富贵酒楼里发生的事一一讲了下。
“还有这等事?青青若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估计老四家离起来也不远了。不过那丫头倒是大气,一下就给你这个二伯塞五两银子作为跑腿费。”张氏揶揄地睨了眼阮万银。
阮万银脸色囧了囧,“我这个做二伯的哪里好意思要什么跑腿费,是那丫头以老四给世飞他们见面礼的由头塞给我的,这我就不好再拒绝了。”
“这丫头倒是聪明,能处!”张氏赞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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