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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如约地进攻了。
小梁王临时策划了一场奇袭,想在战争中一举挽回败局必须要出奇兵才行。这时人们被逼到了绝境,绝不可能再用平常法子赢的。他的另一只万人北方军,昨夜就交给凤景仪埋伏在侧翼了。现在虎敕关剧变,想必他们也看见了,剩下的也只能靠他们自行其事了。他现在控制不了他们。
朱原显披盔惯甲、神色肃穆地率领着两万人马在黑暗中盯着战场,浑身充满了一种危险感和无力感。周围的北方军将士都沉默阴郁,他能感觉到他们的不确定和怀疑。人们虽然同意了他的进攻,但是这种沉默保留的态度,像一层看不见的坚冰包围着他。梁王之子独领军权,独断独行,如果他这次救不出元熹帝赢不了鞑靼人的话,就永远是废物和无能之君了。他可以一意妄为,就必须承担输赢的后果。
深夜暗沉沉的,风声呜咽,北方军排列成队,进发。敌众我寡,梁王把他的军力抱成团,疾速无比地直接杀进敌营。他们像一把尖刀,猛然划开了一道大豁口,蜂拥直入,刺进了鞑靼人营地。顿时敌营大乱,到处都是疯狂的惨呼声,刚从婚礼狂欢中醒过神的人们,嚎叫着从帐蓬冲出来,拼命地提刀上马地抵挡闯敌的敌人。北方军奋勇杀敌,敌人也拼命地上阵抵抗着。
这样两只军队交战的结果显而易见。一方突袭,一方防守,半个时辰未到,梁王的北方军就成“钳制形”插过了长方形的鞑靼军营。鞑靼军营轰然大乱,人们也匆忙地分出了人马拦截。梁王早就预料到了,用两只骑队迂回性地进攻,引诱着成股的敌军在营地里外乱转,然后分割剿杀。
深夜,黑沉沉得没有一丝月光星光。狂风,吹着满军营燃起来的大火。两万北方军成功把鞑靼军营就地分割,使军营首尾难继,之后一片片歼灭。他们趁势穿过了连营。
须臾时辰后,小梁王朱原显亲自策马率亲军冲过了敌营,他看到了他意想中的结果。黑暗中,这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军营里处处燃起大火,地面上躺着无数鞑靼人的尸体,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上千名鞑靼骑兵、弩兵和步兵们抱头鼠窜,还有成百上千匹的马做了陪葬。而北方军仅仅伤亡一千多。在敌人还未彻底清醒时,他们就抢先成了胜利者。胜利的最大原因在于偷袭,鞑靼人派出人马进攻虎敕关后,也以为后方安全疏于了防守。北方军派了两路军队,把他们分割击破了。
最初的混乱过后,鞑靼军镇定下来,分出兵马追击敌军。大将军万夫长脱利也出战了,他带领着人马在后方紧紧追赶。但是混乱中北方军已然冲过了鞑靼营,直奔虎敕关。
闯营过关时,小梁王朱原显看着黑洞洞的营地数以千计的大帐篷,分不清哪一座才是明前和鞑靼大王的成亲帐篷。他只好骑着赤辉宝马在众人簇拥下在军营里飞驰而过,心里默默地惦念着那个姑娘。“好好保重,我会回来救你的。”
黑夜黑得如墨如炭,战场上笼罩着一片凄风苦雨。朱原显率领着北方军冲过鞑靼营一口气冲杀到了虎敕关前。正好目睹了虎敕关战争的尾声。
严正战死,虎敕关城破,满城大火,处处都是混乱逃命的人群。黑夜里到处是刀尖枪头上挑着人头的鞑靼骑兵,这个世界已然疯狂了。他们只能随着战场的人流狂潮向前冲杀着。
这时候虎敕关的城墙外传出来发出数声爆炸声。人潮里趁势杀出了一只人马,是一群五大营的明军和穿着青绿衣曳撒的锦衣卫们护卫着一群模样各异的人。逃向这个方向。
朱原显放下了远望镜,放下了一颗心:“好。朱元熹还没有真的愚蠢到不要命了。他们远远眺望到北方军的兵马穿过敌营,还知道杀出来与他汇合,没有留在虎敕关等死。他珍惜自己的性命还是超过了对他们梁王父子的敌意和厌恶。”
驰援的北方军也精神大震,蜂拥向上迎上了元熹帝。
***
人海里,黑暗中火光忽明忽暗,两帮人马在血与火的战争中交汇了。朱原显一眼便看见那群人严密保护着的一个人。年青瘦削,相貌清秀,裹着狐狸皮裘,脸上是一派憔悴和风霜之色。他的眉眼神态都有些阴郁气。如攀附在古树上的藤蔓般。他也慢慢仰脸看向了朱原显。对面的元熹帝则看到率领着众人飞马驰骋来的是一个穿黑盔甲外披金边黑袍的俊朗青年。英俊耀目,眉目飞扬,精神奕奕,气宇轩昂。骑着金马勇猛而俊逸。这个人就是他的皇四叔朱堪直唯一的幼子小梁王朱原显了。这父子二人果然是龙跃凤鸣威武之姿啊。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人海默默相望。
朱原显也心里暗叹,那自然是遭了大难的大明皇上朱元熹了。他二人从小就很忌惮对方,这次北疆行也预备了一场激烈冲突的碰面。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境遇下相见。真是讽刺。
梁王朱原显在马上施礼:“臣朱原显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现在事态紧急,请诸位速跟我走。”
皇上还未答话,他身后的刘诲大太监便忍不住说话了。他本来失魂落魄的如丧家之犬,一看到小梁王带着精兵来救,就还过了魂。尖声道:“朱原显,你见了皇上为什么不跪?”旁边的伍怀德怒目瞪视着他。
朱原显身后的北疆群臣勃然大怒。他们冒死来救援,这混帐东西还在摆皇帝架子!朱原显压住心头怒意,眼露讽刺,他神态自若地撩开重型盔甲飞身下马,高大硕长的身躯直接便跪倒在满地的残肢血污里,向皇帝恭敬地施大礼:“臣朱原显见过皇上。祝皇上万岁。”
朱元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从心眼里赞成刘诲的话,藩王就该严守规则地见皇上跪拜。但是此刻看着这个威风凛凛的堂弟跪下,心头却涌起了更复杂的心思,竟然更加恼怒和不甘了。但事态紧急,也没心情去教训朱原显。于是匆匆摆手,命他带路突围。北方军立刻裹带着皇帝等人向外突围。
***
众人再投身敌营,便觉得冲杀变得艰难了。朱原显尽力控掌着战局,命令一部分人驱赶敌军,他则带领大部人马护卫着皇上等百号人再度冲营。
鞑靼敌营已经从一开始的混乱缓过了劲。收拾起残兵追出了营地。战场的焦点迅速转向了这个方向。朱原显的心忽然紧张起来了。一侧是傍晚攻击虎敕关的鞑靼军,一侧是后方追击的鞑靼人马。两方面的敌人夹击,顿时淹没了战场。
六万鞑靼军对峙两万北方军,数量上还是远超了他们。人们的心情变得沉重又紧张了。他们忽然意识到双方把全部兵力已经投入了这场战争,那么明朝与鞑靼刺尔国的未来,说不定就在此一战了。
初冬深夜,疾风尽吹。鞑靼军在前方列出了密密麻麻的队形,迎接着他们。一位高大威武的鞑靼将军披着重甲,骑着黑马,屹立在高坡指挥着战役。
朱原显命令各队都把弓弩手调住前面。弓弩手开始射击,射退了鞑靼军的重甲骑士。鞑靼人的长弓手反击,北方军就地抢占住了高坡。双方你来我往的射击。北方军抓住机会,飞蝗般的箭像大雨倾谢在敌人头顶,骑兵队伍也趁势冲锋。他们快速地击退了鞑靼人的一次进攻。
北方军正要乘胜追击,战鼓再度擂响。从敌阵又冲锋过来一排排重甲骑兵。朱原显再次指挥着弓箭手和骑兵打退了迎面的敌人。他们经过了比上一轮稍长时间的战斗,又成功地击退敌人。人们刚缓和了口气。第三次进攻又开始了,新的一排鞑靼骑兵们上阵。
“他们在干什么?来轮流送死吗?”梁王座下的将军和千户们都奇怪地瞪着敌阵。
皇上和刘诲、伍怀德等人也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敌军,心乱如麻。梁王朱原显忽然觉得内心发寒,脸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变成了灰白色,咬牙道:“继续击退他们!我看他们能攻击几次?”
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一场噩梦。鞑靼军的重骑兵们发动了第十次冲锋时,他们都明白了,敌人是仗着人多,用拖延战术在拖垮他们。他们不要命地进攻了十多次,也耗费损伤了众多明军。他们宁可送死也要拖垮他们。可是朱原显的两万兵马可经不起如此消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无休止的抵抗已经没了士气。这连绵不断的战争,使人们感到疲乏。
朱原显暗觉得不好,命令北方军后撤。已经晚了,他们的队伍战线太长,首尾不顾,不知不觉中被敌军阻在了中间地段,被截成一团团的组不成方阵。
战争的优势倒向了鞑靼军。经过了一轮轮的车轮战,北方军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地狱里。兵卒们不断中箭,受伤,死去,军队不断后退。而鞑靼军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突击,冲锋,占领战场!下一轮再突击,冲锋,占领战场……这种战势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梁王的北方军已经倒退了数十里,还在不断地后退。
黑黝黝的战场,火焰冲天,到处是惶恐迷乱的人群。敌军在这道狭长的荒漠地带包围住了北方军和皇帝。一名鞑靼大将军纵马跃出,从高坡上对着小梁王和皇上放声大喝:“快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住了。大明皇帝你立刻投降,交出小梁王,我就与你和谈,放你一条生路!”
人们恍然惊悟了。这是一场阳谋。一场针对北地藩王的阳谋。他们故意围困皇上,把驰援的梁王引诱到了战场再痛下杀手。鞑靼人的真实目地是,即要抓住大明皇帝,又要杀死他们的劲敌北疆藩王。一举破没了这个国家最俱威慑性的两样东西。人们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恐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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