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诺言和李翠从图书馆出来,遇到了梁书逸。
他应该是特意在等她,抱着本书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有些心不在焉,看见诺言和李翠一起走出来,忙迎了上去。李翠早知道梁书逸追诺言的事,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开溜了,诺言不禁埋怨她不讲义气。
之前因为酒店绯闻的事,诺言和梁书逸之间就有了些隔阂。虽然后来梁书逸找诺言道歉,诺言也不再放在心上,但本就不亲密的两人终究显得更陌生了一些。
梁书逸认准了诺言就是他要追寻的女孩,对她一直以来的拒绝并不十分在意。他认为自己需要更有耐心,迟早能敲开她紧闭的心门。眼看着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而明年,则忙着毕业和工作的事,一贯冷静的梁书逸不免有些紧迫感——要是仍然无法打动诺言,往后走出学校,希望就更渺茫了。
两人并排走着,诺言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梁书逸转头看见她微微低着头,短发刚遮住耳朵,露出修长的脖子,心就忍不住怦怦跳起来。诺言感觉他灼热的目光停在身上,转头抗议似地看他一眼。她面无表情,眼神也平静无澜,让梁书逸有些受挫。
梁书逸提议说:“诺言,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
诺言知道他有话要说,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给他挑明了,免得他再对她纠缠不休,轻声说:“好。”
还没立夏,空气里有些凉意。梁书逸掏出纸巾来擦了擦石凳,体贴地问:“会不会很凉?”诺言说:“谢谢,不会。”坐下来,终于对上他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梁书逸笑了笑:“诺言,你别这样,弄得好像跟谈判似的。”
诺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很讨厌梁书逸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包括他现在这样笑。她的语气不由得冷下来:“我还有事,麻烦你快点说完。”
梁书逸看她不耐烦的样子,受伤地说:“诺言,你真的要这样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除了受伤,还有怜惜。
至今为止,梁书逸对诺言的过去仍是一无所知。这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孩从来都没有给过让他了解她的机会。他时常会想:到底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往,才会让她变得如此孤绝?而她愈是清冷,他就愈想给她温暖。
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是第一个这样说她的人,几年前,在高中的校门口,顾凛也这样说过。他当时的神情也和梁书逸现在一样,带着几分受伤几分好奇,还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悲悯。诺言心情更差:“这世上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多了你去,你找她们说去吧。”说着,起身就走。
梁书逸一把拉住她,语气变得强势起来:“就这一次,听我把话说完!”
诺言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得一愣,挣开他的钳制:“说吧。”
梁书逸看着她,像要看到她心里去,令诺言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梁书逸说:“我无从了解你的过去,你也一直没有让我走进过你的内心,也许,你也没有让其他任何异性走进过你的内心。我不知道你内心深处有没有寂寞和惊恐,但你肯定是脆弱的,你全副武装,无非是用冰冷的外表来抵御外界所有可能的伤害,却也拒绝了所有温暖。诺言,虽然我们还没真正接触社会,但是社会比我们想象中复杂很多,因为复杂,才不会对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关怀备至。我只是想与你站在一起,能陪你共同抵御伤害,分担你的恐惧与忧伤,让你有所依靠。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希望你能够走出自己筑的城堡,只有这样,你的内心才会变得真正强大。再向你表白一次,大一那年的军训场上,独自坐在树荫下的那个安静的女孩,只一眼,我就爱上了。”
他拿起石凳上的书:“如果不能接受我的爱情,你也许可以试试接受我的友谊。”说完,转身朝自己宿舍走去。
梁书逸一字一句就像钟一样撞响在诺言心里,震得她半晌没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泪水浸湿了脸颊。
他说:“我只是想与你站在一起,能陪你共同抵御伤害,分担你的恐惧与忧伤,让你有所依靠。”
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有人说,想分担她的恐惧与忧伤。但她却已经失去了将心交托于他人的能力。
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
诺言捂着嘴,任泪水肆意地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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