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榕看着从荷包里拆出来的字条气不打一处来。
让他带着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逼急了他真想把人从冰棺里取出来问问。
到底有没有心。
说离开就离开。
萧景榕起初的确以为苏棠是自己选择回到本来的世界。
不过,再气他也打算按自己之前便打算好的追封她为皇后。
直到林珣出现。
萧景榕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知道她一天一天五感尽失而死。
萧景榕再无怪她的念头,只剩下心疼。
她留了七个荷包。
四个留给孩子。
三个留给他。
萧景榕心里也算稍微平衡了些。
只是里面竟一句也没提过她所受的折磨。
一百张字条。
是为了抵她曾说过了一百个荷包。
一百张字条里面,只有一张是红纸,夹在其中尤为显眼。
上面赫然写着,“臣妾不想皇上受相思之苦,后面的皇上便都烧了吧,忘了臣妾。”
萧景榕被气笑了。
临了还敢跟他耍心机。
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萧景榕不得不承认,思念的确会像藤蔓似的疯狂滋长。
行宫短短两月不到,他便想起过她无数回。
若是再过四五十年,他或许不见得能始终如一。
他虽想过白头偕老,却从未敢赌人心。
包括他自己。
偏偏女人选在这时候抽身离去,让他念而不得。
萧景榕攥紧手中的红纸条,幸亏他早算到今日,不然真得念着她一辈子。
不过现下还得先解决朝中诸事才行。
新田政虽说效果不错,但遇到的问题也不少。
亟需六部相互配合。
与此同时,还得除去六部内的蛀虫。
林珣的提议的确可以暂时平息一部分传闻,让官员和百姓移神她处。
他不想她受这等委屈。
偏偏她竟已经安排好了杜莫在宫中散播流言。
萧景榕除了纵着她,也别无它法。
把五年才能完善的新政减到三年,萧景榕每日至多睡三个时辰不到。
累极了便翻一张字条出来看看。
上面尽是无趣极了的话。
“今日竟有只虫子爬到臣妾的头发上,绿色还长毛,吓死人了。皇上怕虫子吗?”
“如果皇上能在生辰那日打开这张字条,恭贺皇上,可以去博彩了。”
诸如此类。
有时候甚至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瞧着又像人的神情。
一看便知是她想到什么便随手写下来的。
若是他真能长命百岁,一年也就够看一张的。
萧景榕本来以为她会细细记下最后那段日子。
岂料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起过。
仿佛她写这些,就是为了让他觉得无趣。
而后逐渐忘记她的存在。
正如那张红纸条上写的那样。
萧景榕心口颤得厉害。
定是近日歇息得太少了。
该把上回她找来那补药吃上才是。
几个孩子日日求见,萧景榕索性把他们母妃留下的荷包丢给他们。
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不过小寿王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本来性子就冲动,遇上这么件大事更是冷静不了。
“皇兄,您就告诉臣弟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寿王眼眶发红,又是伤心又是急切。
萧景榕蹙眉,“你如今已为皇太弟,遇事也该沉稳些。朕不许你问,你还敢问,是明摆着忤逆朕吗?”
“臣弟并无此意。而且这皇太弟也并非臣弟想当的。”
小寿王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策马行舟,行遍天下。
光是想着自己要一辈子待在皇宫,整日和奏折为伍他就觉得痛苦。
哪怕让他上阵杀敌都行。
“放肆。朕圣旨已下,岂容你想与不想?”
小寿王撇撇嘴,“臣弟本来也不是来跟皇兄说这个。我只想知道德妃为何会突然暴毙,还有坊间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不怕真是朕想让德妃顶罪?”
“臣弟知道,皇兄不会。”
萧景榕暗暗叹气,不愧是她养出来的孩子,某些地方还真是相像。
“你既知道朕不会,那便不该多问。”
“可是……”小寿王一甩手,“不问就不问。那臣弟便向皇兄求另一件事。”
“何事?”
“臣弟不想当皇太弟,更不想当皇帝的事。”
……
经过萧景榕夜和朝臣以继日的忙活,半数土地重新从权贵手里分给百姓。
因此饥民的数量比前两年少了许多。
只要将百姓安抚妥当,其他人再如何厉害也掀不起风浪。
在决定退位的前夕,萧景榕找来儿子萧韶安。
“你为何要反?”
萧韶安闻言便知父亲查到自己在暗招亲兵的事了。
他双腿一曲重重跪下,“回父皇的话,并非儿臣本意。”
萧景榕静静打量着萧韶安。
他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个儿子。
前几回气过之后他便开始细想他反常的原因。
如今似乎抿出些真相。
“你先见一个人吧。”萧景榕传召林珣进殿。
萧韶安自是认识林珣的。
林珣接下来的话更是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某些他一直不明白的事,似乎忽然串联在一起了。
“儿臣向父皇保证,儿臣定然不会放过她。”
萧景榕了结最后一件事之后,便和萧韶安、小寿王暗中计划好一切。
他也终于能将那道士找到自己面前。
“您想见异世之人,可用您身上的龙运来换。
之前那道符需以此发挥效用。”
“你的意思是是让朕折寿?”
道士挑起单边眉毛,“那倒不用,皇上只需禅位即可。”
于是萧景榕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提早执行了计划。
萧景榕并非意气用事的人。
其实他自己对这位置也有些厌烦了。
如今没了人陪,更觉无趣。
无论这道士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想带着她去游历一番山水。
总归如今朝纲已稳。
这位置换个人坐也一样。
临行之前,萧景榕将所有真相告诉了几个孩子。
谁都没想到乾元帝竟然会在这时候禅位,甚至直接消失于众人眼前。
不过没人顾得上找他。
众人只会在意坐在高台上的那个人是谁。
后世人意识到乾元帝在位时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称其为乾元之治。
颂德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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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大团圆
苏棠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孩子一下就长那么大了。
“阿娘?”姩姩小心翼翼地喊她。
苏棠一下一就绷不住了,上前抱着她。
“阿娘……”姩姩蹭着苏棠的颈边,声音闷闷地。
“对不起……”苏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阿娘没有对不起我。”姩姩靠在苏棠身上,“不过阿娘现在好年轻啊,看着跟姩姩一般大。”
苏棠是以现代身体的模样见到的他们。
“哪有那么夸张?”苏棠捏捏她的脸。
“没骗阿娘,不信阿娘问吉羊。”
相比于姩姩。
萧韶鄞的表现就要克制地多。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
若不是眼眶红了一圈,只怕都会以为他没反应。
“咱们吉羊如今比阿娘还要高出许多了呢。”苏棠上前拉起他的手腕。
萧韶鄞就那样盯着她也不说话。
正当苏棠担心他是不是还埋怨自己的时候,萧韶鄞脸颊滑下了一滴泪。
“别哭,阿娘错了。”苏棠急忙给他擦泪。
“没哭。”萧韶鄞微微侧过身去拂去泪痕。
“是是是,没哭。”
力宝那个小没良心的跟他哥哥姐姐完全不一样。
跑过来喊她一声“阿娘”,接着就一直像看动物园的猴似的观察她。
不过他毕竟要小一些。
记忆会更模糊也很正常。
苏棠问了几个娃的近况,心里更是愧疚。
她一走了之,萧景榕也跟着离开,他们小小的肩膀撑起了不少事。
姩姩因为放心不下,从姐姐变成了半个母亲。
一直照顾力宝长大。
萧韶鄞被封为越往以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苏棠亲自做了一顿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
“对了,你们小皇叔呢。你们没告诉他吗?”
“他四处游山玩水呢。”萧韶鄞将筷子递给苏棠,漫不经心道。
好家伙。
感情过得轻松的是这小子。
姑且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阿娘很想他?”萧韶鄞直直看向苏棠。
一听就是送命题。
苏棠只能打哈哈,“无妨无妨,下次还有机会相见嘛。”
萧韶鄞阴阳怪气的时候简直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怕。
苏棠赶忙给他夹菜,“快尝尝好不好吃。”
“多谢阿娘。”萧韶鄞长开之后,一举一动比从前更赏心悦目了。
苏棠想起来问:“你父皇可有给你议亲?”
“尚未。”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萧韶鄞微微摇头,“儿臣不知。”
“无妨,慢慢来吧。不过将来娶妻,你要好好善待人家才是。”
萧韶鄞乖乖应下。
入夜,苏棠被姩姩拉着和她一起睡。
力宝因为年纪大了不好跟她们一起。
白天一直没对苏棠多热情的娃像被摁了某个开关。
开始抱着着她哭,“阿娘不要走……”
苏棠看着好笑,又觉得心疼。
比起萧韶鄞和姩姩,力宝的年纪才是最需要母爱的。
她却一直都是他生命中的空缺。
苏棠哄了好一会儿力宝,终于将小家伙哄睡。
这才跟姩姩一起上榻睡觉。
“醒来阿娘就不见了吗?”姩姩瘪着嘴,在被子下握着苏棠的手臂。
“下月十五还会相见的。”
一月一次的频率苏棠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在现代,孩子上大学几乎就是这个频率回家。
若是在外省,指不定还得一年才能回家一次。
“邢奕风对你可还好?”苏棠侧过头去看着姩姩,“你为照顾力宝迟迟不跟他成婚,他可有不满?”
姩姩脸颊微烫,“他挺好的。”
苏棠:“那便好。阿娘就怕你遇人不淑,不过真要受了委屈你也别忍着。”
“儿臣知道。”
“不过夫妻相处之道也要多包容,你可不能在人家面前摆公主架子。”
“儿臣才没那么任性呢。”
姩姩又跟苏棠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沉沉睡去。
听到姩姩平稳的呼吸声,苏棠悄悄走了出去。
除了苏棠想见的人,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是察觉不到她存在的。
所以到处走也没关系。
苏棠找到还未就寝的萧景榕。
“你为何没告诉我你已经退位了?”
萧景榕揶揄道:“我还是皇帝你便如此放肆,若告诉你,岂不是要翻天?”
苏棠走上前,有些犹疑道:“不会真是因为我吧?”
她不觉得萧景榕会是那种不顾一切追求爱情的人。
只是万一要真是这样,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萧景榕将她拉到腿上坐下。
“棠棠觉得呢?”
“景榕哥哥,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苏棠朝他抛了个媚眼。
看谁恶心得过谁。
事实证明萧景榕虽然最近学坏了,骨子里还是矜持的。
他略清了清嗓道:“本来登基为帝也不是我所求。”
“那皇上真厉害。”
苏棠又换回了熟悉的称呼。
她这句夸赞是真心的。
能像萧景榕这样不被权势迷了眼,急流勇退的人并不多。
“我只是想躲清闲罢了。”萧景榕圈住苏棠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
“你不是那样的人。”苏棠反驳道。
如果他是个怕苦怕累的人,当了皇帝一样能贪图享乐。
历史上这样的皇帝不少。
萧景榕将头搁在苏棠肩上,轻笑两声。
“或许是想去看看大雍河山吧。治国就像执棋对弈,久了便只会注意到面前的一方棋盘。
新田政施行,朕只从折子上知道,还从未亲自见过百姓如何。”
“也好。”苏棠戏谑道,“说不定还能在湖畔邂逅一段良缘。”
“又开始浑说了。”萧景榕面露无奈。
苏棠倒是认真的。
两人这种虚无缥缈的联系也不知能维持到那一天。
就算移情别恋也很正常。
萧景榕阴测测盯着苏棠,“怎么,你一直盘算着要邂逅一段良缘?”
“我没有。”苏棠把头转向另一边。
萧景榕将她的头掰过去。
苏棠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便打了个哈欠。
实在撑不住了。
萧景榕将手垫在她腿下将她抱到榻上。
“困了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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