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惨冽。陈洪佑大吃一惊,驻马细看时,见那是一位老妇。只听周穆大声喝道:“大胆刁民,何故拦刺史马喊冤?”
陈洪佑朝周穆摆摆手,自翻身下马,扶起老妇人道:“阿婆,有什么事喊冤呀?”
老妇人只一味又跪下,又捣葱般叩头道:“俺告那张素杀我儿子,告那源雄拐我儿媳妇,大人,冤呀!”
街上人见这般情景都来围观,听围观者三言两语道:这老婆婆都告了一年了,张素是河阳县的守军头领,有谁敢理会这案子呢?陈洪佑听得这般说话,心想这案定有蹊跷,但眼下难得问分晓,遂留下刘公亮问个究竟,自己和周穆先回衙门去。
陈洪佑和周穆回到衙门下榻处,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刘公亮,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刘公亮回来。陈洪佑放下茶杯问道:“这老妇有何冤情吗?”
刘公亮接过侍者送来的茶杯,放了桌上道:“这老婆婆姓王,丈夫姓曹,原是河阳城丝绸商,膝下只有一子,唤曹忠。这原是个大户人家,家中佣人使唤四、五十人。五年前,曹大商人得怪疾亡过,曹家家道中落,生意也渐渐做不成了,可曹大商人仍给儿子留下万贯家财。曹家遣散上下佣人,母子俩守着这这份家业亦可顺心过活。”
刘公亮接着道:“去年,曹忠正娶媳妇过门,当日还没入洞房,即被河阳守军先征了河银,后又强押曹忠到河堤上做河工。不几日,却说曹忠聚众闹事,执利刃欲杀护河军士,被打死在河堤上。老婆婆不信儿子会聚众闹事,更不信儿子会执刃杀人,故到县衙告状。县衙审理此案,出示曹忠所执凶器,便判说军士为防护而除凶暴,实属正常,便了结了此案。几天后,即由曹忠堂叔曹阿鼠,撺说着曹忠新婚妻子素娥,说县令源雄可与其伸冤,遂带了素娥去找县令源雄。可自那天后,素娥却一去不复返,老婆婆问其堂叔,堂叔说素娥已与曹忠断婚,嫁了县令作妾了。老婆婆不服,四处求告,却无人理会她的案子。”
陈洪佑想道:此案看来眉目也清楚,却是难审。便问周穆道:“你看如何呢?”
周穆神色阴沉,说道:“此案涉嫌河阳两大头目,一把政,一把军,杀人竟如此明目张胆,掳人之妻却如此强理渎法,只因源雄、张素一为齐王旧属,一为张娘娘堂叔,河阳县无人敢问津此案,自也在情理之中,恐怕连刺史大人,也未必审理得此案,除非督河的钦差是一位为民除害的能臣,要么……”
刘公亮听道:“我已经叫那老婆婆,明天到县衙击鼓递状纸,案是不审不行,此案要审得下,关健是找到曹妻当堂作证,否则也查无实据。要让曹妻当堂作证,一开始便动到县太爷……”
刘公亮目光幽幽,望着陈洪佑道。三人相对无语,却都心知肚明:此案难审!
其实,李世民作为督办河务和赈灾的钦差大臣,早已来到了河阳,但他只带十多名卫士和秦府护军副统李世勋随行,来到河阳便简装住到客店,没有惊动河阳县令及陕西刺史。
这几天,李世民和李世勋,皆微服于茶楼酒肆暗察民情,得知陕西刺史饬令河阳县令河堤放粥、发放工银、调动饥民共筑河堤之事,心里大加赞赏此举。这天又来到茶肆,暗察是否有民怨。
这茶肆唤陶然茶馆,是河阳城中生意最好,也是最大的一家。茶馆设堂座和雅座,分楼上楼下,东院和西院茶座,看着来喝茶的人,分身分高底、贵贱,分类叫座。
茶馆中有唱班,任客人选包,也有唱小曲的,在茶座间穿错。李世民和李世勋进了茶馆,店小伙见这二人,只乡绅打扮,可细观一人龙威凤仪,面目温和,一人虎势鹰鸷之态,便猜不知是何等人物,只笑着脸说道:“客官,是上楼还是东院?楼上是雅座,东院则可点折看戏。”
李世民朝楼下堂中环顾一周,见多是布衣之士饮茶,便笑道:“随便就这堂中选个座吧。”
店小二即看了西面,临窗角落空着一桌,遂引李世民和李世勋落座,便唱着端了点心并菜谱上来。
李世民让李世勋随便点了几样菜,自个只消闲般听着那堂中邻座茶客,说街谈巷议检来的闲话。
只听得邻桌一位长得胖乎乎的茶客说道:“这刺史大人也算有些手段儿,往年征集河工都是强拉硬逼的上去,去的人多是出人不出力,堤筑得稀稀拉拉,所以往年年年决堤。可今年却不同,一下子,这几十万饥民都自愿上了堤,这么多人筑堤,你叫筑多高便有多高,筑多结实便有多结实。看来今年断不会再决堤,也算刺史大人这一招灵验。”
另一瘦条茶客却说:“刺史大人倒是有些本事,可要审理曹婆婆一案,就未必灵得起来。”
胖子茶客瞪了瘦条茶客一眼说道:“这事情,衙门自有衙门的章程,你平头百姓,评啥头品啥足呢。”
李世民听瘦条茶客那番话,正想问个究竟,忽见一头陀手执仆刀,目光无人的踱进茶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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