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微微亮,陈闲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陈老板,差不多到火候了。”
陈闲看着一身破衣烂衫的老汉,轻声笑道:“好,大叔,那你到后面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咱们请城中人好好看一场大戏吧。”
陈闲在等一个机会。
吃完早饭。
福伯笑道:“老弟,你一直住在布行也不是一件事啊,终究不是个房子,我在附近有一座闲置的宅院,不算大,两进五个房间,你看可行?”
陈闲:“不知做价多少?”
“要什么钱,闲着也是闲着。”
“不合适。”
最后福伯收了陈闲一百两,陈闲知道市面上的行情,靠近闹市,南街布行这边,许多两进的至少也要二百多两。
福伯是个厚道人啊。
代价就是:“陈老弟,赶紧写新书吧,围墙论坛那边,早就闹得起来,说要找人摸你家地址,给你来点刀子、柴刀、之类……”
“快了!快了!”
实际上,一个字还没写呢。
新书还要写聊斋嘛?
不多时,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爹爹爹!”
却见,陈大柱、陈二柱过来了。
陈闲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大柱嘿嘿一笑:“这不是周六嘛,周先生说的休息,爹忘了嘛?”
陈闲忽而想起,悄悄道:“正好,你们来了,大柱、二柱,给你们一个任务,你去西街布行,严密监视顾家顾三少;你去顾宅严密监视顾二少。”
掏出散碎银子。
一人分了一把。
二柱没想到一来,就要任务,听起来倒是蛮刺激的。
二柱认真道:“爹。最近你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没时间回家,都是因为顾家嘛?”
“嗯。大部分是的。”
“大柱,你的任务可能复杂一些,顾三可能时不时出去……
二柱,你的任务可能简单一些,顾二被他爹禁足,也不知道他现在敢不敢跑出来,很好认的,顾家没几个年轻人,一身锦衣华服。”
“知道了,爹,就当你给我们的考验吧。”
陈闲:“算算日子,又是一个多月过去,顾二被禁足,也该出来放放风了。”
当然,这是陈闲的一步闲棋子,他并不确定顾二一定会从院子里出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晚上,陈闲带着两人到附近的夜市转一圈,然后去百味楼吃饭。
蒋掌柜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吐槽。
“陈老板,我险些被你和福老板,你们两个人吓死。
那些随从还真他娘的奇怪,非要吃口味最重的烧鸡、
上面洒满了辣椒面。
事后,我还专门套他们的话,那些没抢到肉菜的汉子还好,老老实实啃馒头,肚子没有遭罪,其余人就惨了。
听说当天晚上,一个时辰就没用到,屁眼子险些拉掉、痛、蛰的慌……去了十几趟茅房,就是拉不出来。”
陈闲听这人话的意思,那些人将那些几乎涂满辣椒的肉菜全部都吃得一干二净!
良久吐出两字:“牛逼!”
经常吃辣椒都知道,那玩意不能一次性大量吃,特别是久坐一族的痔疮人。
那滋味,很酸爽。
蒋掌柜一脸古怪道:“他娘的,问题就出现在这,他们似乎喜欢上这种味道,最近一直点……”
陈闲无语:“勇士!”
最后友善建议道:“不如直接将肉浸泡在辣椒油中,更入味,选择辣味最高等级 ,这些人不是喜欢这种口味嘛……”
最好就是在他们品尝的时候,建议配合一个辣度极高的酒水,滋味更是甘甜……
告诉他们这样搭配口感会更好。”
蒋掌柜听着陈闲的话陷入沉思,他是尝过那种滋味的辣椒,一口好似见到老父母在向他招手……
他娘的,什么仇、什么怨,活菩萨、圣母心肠的人见得多,活阎王可真是不常有。
二柱疑惑道:“爹,听你的意思,这些豪族随从,不是啥好人啊。”
大柱倒是乐呵呵道:“爹,呆了一天,顾三不经常出门,一直在布行蹲着看店。”
陈闲点了一桌子的饭菜,“看来,这两天,你俩要白搭功夫了,先吃饭吧。”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两个少年人两眼放光。
……
城中小广场附近,不知什么时候组织起了一个文学研讨会。
搞得有声有色。
话题从严肃的科举儒家经典、到市井话本。
内容很丰富。
话题不知不觉落到最近城中,大出风头的鬼怪话本,倩女和陆判。
隐隐有指责的意味。
而前来点评的夫子,也都是很有分量。
【许教谕:“此话本作者,就是写惯风月艳情老贼,先说,倩女,全篇充斥情欲,毫无营养!”
府学杨教授:“该写手,通篇充实淫欲,卖弄风月文字,若是成年男子看了也就罢了,若是少年人,看了,简直荼毒少年人身心;
老夫实在想不明白,这等乱糟糟的话本,为何能在城中流窜数月之久……”
府学黄训导:“该写手,为了出名和银钱,简直下作,创作毫无下限,老夫不是针对城中话本写手,而是那些为了挣钱毫无礼义廉耻之人。
老夫以为,此等毒瘤应该清除,封杀此人名下创作的所有书籍!
若有功名,应该革除!
若无功名,三年内都不准参加科举!
青云楼:我早就注意道这些风向了,可惜,年轻人愚昧,被人诓骗,几乎已经分不清真假。
现在终于等到了诸位大人,是城中年轻人之服。
不说了,我也胆小如鼠,被那些书粉搞怕了,不敢说话。
现如今,我说这些话都是瑟瑟发抖,提起手中笔都不行……”】
有喜欢看热闹的吃瓜者,细细一琢磨。
觉得有点意思。
“好家伙,看样子,这件事应该是青云楼和许教谕牵动起来的吧,嘿嘿,许教谕不是在清平书斋着作一些书籍嘛?
还有青云楼和清平书斋也合作了……写了几本话本。
包括后来那部,《三小姐的琴2》也一并交给清平书斋售卖。”
“哈哈,热闹了,我喜欢看。
府学那边有八品教授、九品训导掺和、县学这边也有九品教谕……”
许府。
青云楼、许教谕等人都在。
青云楼拱手,笑得谄媚:“有许大人、杨大人、黄大人在,想必一定还给城中一个健康的文学创作环境,学生替那些以话本、评书为创作为生的人,给诸位大人感谢。”
杨元希,六十出头的年纪、默不作声,静静喝着茶,并不说话。
黄玉宁,目前在府学中担任训导职位,笑眯眯看着他,并不说话。
许教谕笑眯眯,意有所指。
“青云先生,你的面子真大啊,你看,你在城中受了委屈,竟然有三位夫子,给你站台,老夫想这在整个颍州府的历史上,也很少发生吧。”
青云楼眯眼而笑,低眉顺眼:“学生在百味楼上,准备一桌酒席,不知几位大人可否赏光?”
许教谕呵斥道:“吾等都是为了城中年轻人的身心着想,这才顺便出手帮忙,毫无私欲,青云先生这番做法,不是在敲打老夫是为了一个人的私欲嘛?”
青云楼忐忑。
想着家中的收录的书法集、玉色青花釉彩瓶、山水图录……
有些肉疼。
杨元希呵斥道:“哎, 左右是青云先生一番心意,你的每一部话本,老夫几乎抽出时间都要浏览一番,确是优秀。”
公甫兄这般话太严苛了……”
黄训导也在打着圆场,“是啊。”
“许兄,我近日,得到一份前朝吉山先生的《汉庭手札》,嘿嘿,要不要替我品鉴一番?”
许教谕也笑眯眯道:“玉宁兄,巧了,我近日得到昌黎先生的《漆园山水图》,不知真假……”
而一直沉默的杨元希忽而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怪异的高音节:“莫非是前朝那个三起三落,吏部天官昌黎先生?”
“正是!”
青云楼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娘的,早不说,晚不说,这是嫌弃老子没有表示啊。
光吃饭,满足不了这些老头钱财欲望。
这帮子老头子最是该杀,虚伪龌龊,要钱不直说,且容易授人以柄。
忽而想到要是真能将聊斋先生封杀,以后在城中写话本、甚至写评书这一块,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至于,水云间和随风散和本人提鞋都不配!
甚至在府城说不定能打开局面,攀上杨元希这棵大树。
咬牙道:“学生近日得了,西坡先生书法册页、开翁先生的亲笔诗词选、前朝官窑烧制玉色青花釉彩瓶……
也不知真假,请三位夫子给学生鉴定一番,不急,什么时候鉴定完,什么时候给学生一个消息。”
心在滴血,面色忽而谄媚。
杨元希呼吸似乎都浓重几分。
“可是前朝以文臣之身,上山剿匪的开翁先生,此人文武兼备,诗词更是豪放大气,曾豪语,且放襟怀同啸傲……
他的亲笔诗词,早在战乱中遗失……”
还有那西坡先生的书法册、官窑青花彩瓶,就算花个几百两银子也很难寻找到。
尤其是落在真正喜欢的人手中,千两都不算什么。
许公甫、杨元希、黄玉宁笑容眯眯,尤其是听到最后那人的话,细细品鉴,嘴角微微勾起。
真不错,这老头真上道,看得更加顺眼。
一时间宾主尽欢。
青云楼离开后,脸上一片肉疼之色……
边走边骂:“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肏!狗东西。”
而此时房间中。
杨元希笑眯眯道:“犬子洛白,在颍州府下,泉南一县正印盘桓数年,不得寸进。
犬子太想进步了。”
点到为止。
许教谕眼皮轻轻一抬。
黄玉宁一看杨元希直接亮了名牌,表示不装了,我摊牌了:“犬子邦昌,亳上县一主薄位置盘桓数年,不得寸进。
也想进步。”
杨元希有些好笑,你这老家伙,说得全部都是我的词啊。
许公甫笑眯眯道:
到了我大伯那一位置,他几乎什么都不缺。
大伯是我许家柱石。
不知洛白侄儿、邦昌侄儿,乌纱帽下是否足够干净?
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写话本的底层写手,给我大伯添堵,二位仁兄可还明白?”
“自然!”
“收尾一定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接着三人爽朗一笑。
对视一眼,各怀心思,狡诈如狐。
“那就拜托公甫兄费心思给宛丰先生写一道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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