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检查后,和筱莹一直陪着盛南伊。
她跟陆斳珩一直在国外玩,得知消息后立马回国,下飞机后直奔医院。
担心盛南伊胡思乱想,和筱莹不停讲话,直到讲得两人肉眼可见得疲倦。
盛南伊闭眼,怎么都睡不着。
和筱莹坐在一旁守着,上下眼皮频频打架。
她让和筱莹先回去休息。
和筱莹也是累到极致口不择言了,“回不去,凌天晔还在医院呢,我妈让我去一趟。”
脱口而出又一脸悔恨,连忙解释,“伊伊,对不起啊,我不是要故意提他的。
凌天晔这个混蛋,简直要把我气死,搞得我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
你俩闹掰了,可我们还得做朋友啊,我也不能完全不理他,我太难了。
他昨天没见到你,回去就把自己灌醉了,冒着大雨发酒疯,把自己作进医院了。”
盛南伊面无波澜,不咸不淡地道:“你去吧,我没事。”
林曕北正好回来了,和筱莹这才安心离开。
——
接下来几天,和筱莹和林曕北基本都在医院陪盛南伊。
盛南赫扛起公司的重任,忙得席不暇暧。
林曕北推掉公司其他法务,专心于这个案子。
和筱莹负责陪聊,天南海北什么都讲。
盛南伊大多时候安安静静的,只是视线有意无意望着门口。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眼底都会闪烁一道光芒。
只是光芒越来越微弱,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慢慢地,她也不看了。
他不会来了。
她相信傅承屹爱她,却不相信她在傅承屹心里排得多么靠前。
爱情于他而言,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是最最不重要的。
当年的爱情尚且说不出口,现在他们之间又横亘着一条新的人命——他救命恩人的生命。
乔雅昕用仇恨、鲜血、恩情、纠葛,为他们亲手打造了一条鸿沟,不可逾越。
——
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盛南伊会觉得回到六年前。
她车祸后昏迷一年多醒来时,也是这样。
躺在床上,目之所及只有病房,一片炫白,浓重的药味与消毒水味混杂。
整个人散出药水与腐朽的气息。
甚至在转院后,病房都变成同一间。
兜兜转转地,她回到最初的起点。
受伤断腿,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傻傻等待,更不会消极以对。
因为有人还在等她。
——
再见傅承屹,是在事发三个月后第一次的庭审现场。
盛南伊在回答完公诉人的问题之后,傅承屹作为目击证人现身。
他黑衣黑裤,连衬衫和领带都是黑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参加丧礼。
人清瘦了些,头发也短了,更显凌厉逼人。
公诉人请他描述事发当日的见闻。
傅承屹坐在证人席上,如同置身于万人讲堂,依然气场强大,夺人眼球。
他语气异常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上楼时,被害人正在用双手掐住被告……”
提到被告时,他的视线淡淡移向盛南伊。
时隔三个月的四目相对,当初的灼热烟消云散,只剩冷淡漠然。
林曕北却从中揣摩出许多,喉结慢慢滑动了下,手心攥着一把汗。
他打过很多场官司,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紧张。
哪怕是被多方势力运作过的车祸案,也没有感到这么力不从心。
他把眼镜扶了又扶,紧紧盯着傅承屹,听他继续讲——
“……的颈部。
我问被害人在做什么,她松开被告站了起来。
我往两人的方向走去,被害人突然情绪失控,再次扑向被告。
被告挣扎,推开被害人,被害人倒退、坠亡。”
关于这一幕,林曕北与和筱莹对盛南伊进行了心理脱敏治疗。
在她面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激不起她丝毫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从傅承屹口中讲出,像寒风骤然来袭,令人心惊发抖。
桌下,林曕北轻轻握住盛南伊紧紧抓住轮椅的右手。
冰凉刺骨,像冬天凿开冰块汲取的水一般,令人下意识回缩。
他却握得更紧,毫不掩饰地看着她。
盛南伊面无波澜,只是下颌线绷紧。
这三个月她日渐消瘦,几乎骨瘦如柴,却不显憔悴。
反从骨子里透出股尖锐张扬,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那双杏眸,有股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
眸光淡漠清冷,还夹杂了些许凌厉,好似能将人看穿。
她不动声色地从林曕北手中抽回手,翻开桌上的文件,眉眼一片凉静。
公诉人微微点头,又问:“请问证人,能否描述一下被告当时的状态?
她推出被害人的力道是轻是重?”
全场目光集中于一处,焦点的男人英气的眉宇分外冷淡。
俊脸无波,幽瞳无波,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因为视线受阻,我站在楼梯口并未看到被告的正脸。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被害人与被告身上也沾满血迹,当下我无法辨别血是谁的,谁又伤得更重。
至于被告推出去的力道,很抱歉,我也没有分辨的能力。”
旁听席上,精致的眉毛瞬间拧到一处,和筱莹压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嘟哝道:“不是,傅承屹是不是有病啊?”
他说的这些对盛南伊完全无利。
好歹夫妻一场,就算没办法复合,也没必要背刺吧?
和筱莹恨不能上前揪住傅承屹耳朵,问他是不是头一回做人,怎么就能避开人的所有特征呢?
一旁的陆斳珩凉笑一声,“还不允许人家不知道吗?盛南伊难道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和筱莹狠狠踩他一脚,陆斳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不敢吭声。
因为这个事件,两人这几个月除了吵架就是冷战。
现在都没完全和好,婚期一拖再拖。
盛南伊盯着桌上的文件,目不斜视,旁若无人。
仿佛置身于董事长办公室,而不是在法庭上接受审问。
突然,慢慢在纸上滑动的冷白手指微微一顿,她听到男人补充道——
“不过在被害人坠楼后,被告也爬向坠楼的位置。
被告的右脚受伤不断有血渗出,衣服多处磨破,裸露出的皮肤均有擦伤,部分位置血肉模糊。
她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看起来气息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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