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氏得到婆母召见,走进祠堂的那一刹那,她已经知道会接受惩罚。
也了然,今日之事她没处理好,罚跪是必然。
所以,她神色坦然地主动提起裙摆要跪。
不料,来到青色蒲团前正要跪时,却听高老夫人冷声道:“翠玉,把蒲团拿走!”
林氏:???
蒲团拿走,她跪哪?
不会要她跪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上吧?
林氏扭头看了一眼婆母,只见高老夫人正目光森冷地盯着她。林氏吓了一跳,再不敢耽搁,“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她常年养尊处优的膝盖哟,霎时硌得生疼!
林氏只觉时运不济,在心底骂娘。
不料,更厉害的惩罚来了,高老夫人亲手握着一把鸡毛掸子来到她身后,冷冷道:
“林氏,这几年你行事乖张,老身看在你尽心尽力操持了国公府二十余年的份上,一直没与你计较。”
“你却越发变本加厉,连我高家的血统都想混淆!捧一个野种上位,还霸占嫡长孙的名头?”
“你哪里配当镇国公夫人?”
这话一出,林氏心头猛地打鼓,难不成为了血脉之事,高老夫人要休了她?
思及此,林氏身子隐隐发颤。
“你不配,你丁点都不配!”高老夫人气得高举鸡毛掸子就狠狠抽向林氏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抽打了十余下,才气喘吁吁地暂停了。
就在林氏以为终于打完了时,却见高老夫人叫来了一个粗壮有力的嬷嬷,把鸡毛掸子递过去,冷声道:
“给我接着打,打够一百下才许停!”
一百下?
林氏惊了。
刚刚才打了十几下,她的后背就已经破皮了,一百下下去,还不得血肉模糊?
“母亲,您饶了儿媳吧,儿媳下回再也不敢了。”林氏企图求饶。
高老夫人却恨恨道:“还敢求饶?那就给我狠狠打两百下!”
林氏见状,连忙闭嘴,再也不敢求饶半句。
硬生生扛了两百下!
整个背部鲜血淋漓,外袍都打烂了!
林氏整个人奄奄一息,跪都跪不稳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跪好!”嬷嬷又将林氏毫不客气地抓了起来,逼迫她继续跪,哪怕浑身都在打颤也得跪。
这时,高老夫人又冷冰冰道:“林氏,念在你生养了高晏和高姝的份上,我不会休了你。”
听到这话,林氏松了口气。
不料,松早了。
高老夫人继续道:“但你生是生了,却两个孩子都教养得一塌糊涂。尤其高晏,你瞅瞅,如今像个什么鬼样子?”
“孩子你教养不好便也罢了,连突发事件也处理得一团糟。远的不说,就说今晚,险些就让高晏吃上了人命官司!”
“林氏,你能力委实太过低下,不堪为当家主母。从今夜起,你不必再管家了!”
林氏:???
不必再管家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夺走她手中的掌家之权?中馈交给别人打理?
短暂的怔愣过后,林氏想明白了,此举八成是婆母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今夜出了事,总得有个惩罚不是。
思及此,林氏心底又稍稍安定了点。
中馈不交给她,也不过是短暂的交给二夫人或者三夫人罢了,迟早还得回到她手里。谁让二房和三房没有爵位继承权呢。
岂料,高老夫人却点名道:“今后,管家权就交给高镍他媳妇,筝儿嫁过来有小半年了,待人接物和为人处世都是上乘,堪当重用。”
什么?
交给傅玉筝?
听到这话,林氏整个人都震惊坏了!
管家权交给傅玉筝,和交给二夫人、三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婆母不会开始打主意,要将爵位也传给高镍了吧?
思及此,林氏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攥住,攥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林氏发出了抗议:
“母亲,不可,绝对不可!傅玉筝只是一个庶子的媳妇,天底下哪有国公府内务交给一个庶子媳妇的道理?”
“传出去,都会被别家夫人笑话死!”
高老夫人听到这话,倒也不怒,因为她一眼就看穿了林氏心底的小九九——不过是害怕爵位被高镍袭了去。
关于这个,高老夫人心底跟明镜似的。
就高晏的能力、德行和近些年的精神面貌,都不堪担当大任。爵位真给了他,不消几年,镇国公府就会家道中落!
子子孙孙跟着吃亏不说,还得败光了祖宗打下的家业!
爵位唯有传给高镍,才能保住镇国公府的破天富贵。
所以,高老夫人压根不屑回答林氏,就命令大丫鬟翠玉道:
“翠玉,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大夫人房里找出对牌和库房钥匙,今夜就交给高镍他媳妇!”
林氏急了:“母亲,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啊……”
她神情激动地探出手,想去抱住高老夫人的大腿。
事到如今,高老夫人哪里还愿搭理她?直接走开两步,远远避开她乱抓的爪子。
同时,高老夫人继续冷哼道:
“今后,镇国公府的一切事宜,你都无需再过问,自有筝儿负责打理。你只需好好跪在祠堂,抄写《祖训》一千遍,何时抄完,何时再回房。”
祖训抄一千遍?
天呐,祖训一遍抄写下来,就是洋洋洒洒几十页啊!
抄写一千遍,岂非大半年都抄写不完?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大半年时光,林氏都得跪在祠堂里?
和祠堂里的一堆阴森森的祖宗牌位生活在一块?
意识到这个,林氏只觉眼前一黑!
她承受不住,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
高老夫人果然言出必行,当夜,傅玉筝就收到了对牌和府库钥匙。
彼时,傅玉筝还窝在高镍怀里,两口子甜甜蜜蜜地聊着朝堂上的趣闻呢。
突然收到了对牌和府库钥匙,高镍提点道:
“明儿一早,府里的各个管事便会集体前来拜见你,其中会有几个刺头不服管,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林氏掌管镇国公府二十余年,很多管事婆子都是其心腹,用起来不放心不说,其中几个还很可能带头闹事。
给筝儿难堪。
闻言,傅玉筝笑着搂住高镍脖子,撒着娇道:
“知道了,知道了,镍哥哥甭担心,我自会搞定的。”
“再说了,我可是你媳妇,强将手下无弱兵的!你这么厉害能干,我又能差到哪去?”
高镍果然被逗笑了,捏着她小鼻尖道:“你个小机灵鬼。成,我信你一出手就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那是自然!”傅玉筝笑得贼自信。
不是她吹啊,就镇国公府里的这些奴才,上一世已经过过招了,对那些管事们了如指掌。
这一世重来一遍,连“甄别她们谁有异心,谁能收入麾下”的心思都免了,直接就能知人善任呢!
完全无压力!
次日清晨,傅玉筝靠在高镍怀里睡得正香呢,高镍突然把她给亲醒了。
“镍哥哥,讨厌,别闹。”
傅玉筝的脖子被亲得痒痒的,她双手抱住狗男人的大脑袋,努力往外推。
高镍却又亲了亲她的红唇,才笑道:“媳妇儿,该起床了。今天是接见管事的第一天,你还要盛装打扮呢。”
他可了解他媳妇了,一旦盛装打扮起来,没有一个半时辰(三小时)可搞不完。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真是爱操心啊,起床这事儿都管!
“滚,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傅玉筝抬起脚丫子,就把臭男人给踹出了床帐外,然后翻个身,面朝墙壁,又继续睡了。
像只赖床的小懒猫。
看得高镍直接笑了,一巴掌打在她的小屁股上,宠溺地笑她:“真真是只贪睡的小懒猫。”
说罢,高镍不再吵她,而是来到外间,交代大丫鬟巧梅道:
“最多再睡两刻钟,就必须得叫她起来。否则时间不够用的。”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是爱操心呀!
不过话说回来,她心底分外明白,狗男人是真心疼爱她,才会事无巨细都想帮她给打点好。
所以,别看傅玉筝表面上哼哼唧唧的,其实内心甜滋滋的呢。
两刻钟后,巧梅果然依照高镍的嘱咐来唤她起床了。
这时,没睡饱的傅玉筝没再发小脾气,而是乖乖地翻身下地,内心充满了甜蜜感,她只当仍是镍哥哥叫她起床的。
别说,高镍在时间计算上,真是格外精准。
傅玉筝盛装打扮完毕时,果真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此时距离面见管事们,只剩下两刻钟,恰好够她细嚼慢咽吃一顿早饭。
中途,喝着燕窝银耳粥时,傅玉筝突然问巧梅:“还剩下多长时间?”
巧梅笑道:“少夫人不着急,还剩下一刻钟有多。”
闻言,傅玉筝点点头,想起自己的计划,笑道:
“巧梅,转告看守院门的婆子,只剩下一刻钟时,给我把院门给关上。后来的,一律关在门外,不许再进。”
巧梅应下,立即出去办事了。
~
话说,头天晚上,高老夫人就已经派遣丫鬟,给府里所有的管事下达了命令。
——从今夜起,镇国公府更换当家主母,变成高镍他媳妇,大少夫人傅玉筝。
——明日上午巳时,全体管事去临风院听训。
这道指令一下来,府里的管事们霎时知晓,变天了!
镇国公府从此要变天了!
再不是林氏和高晏一脉的天下了,要换成高镍两口子了!
一时,各个管事走门串户,彼此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常,世子爷高晏势微多年,走出镇国公府这道门,就是被嘲讽和讥笑的对象。如今,只是当家主母换了,依我看啊,迟早这世子爷之位也得换人!”
“确实,就高晏那个怂样,爵位真让他继承,简直就是恶意摧毁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百年基业。”
“正是这个理。”
“而且,大少爷(高镍)的生母可是镇国公的一生挚爱啊,又颇得景德帝偏宠。看这情形,铁定不久之后,世子爷之位就得换人了……”
当然,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为人比较客观、又懂得审时度势的管事们。
另外还有一批管事则截然不同,她们全是林氏当初嫁过来时、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她们没有退路,唯有坚定不移地支持林氏,跟随林氏。
所以,她们对更换当家主母之事,看法迥然不同。
林氏的头号心腹花嬷嬷率先冷笑道:“傅玉筝只是外室子的媳妇,登不得台面的。”
其余的陪房管事纷纷附和:
“就是,如今管家之权移交给她,不过是咱们国公夫人暂时犯了错,不得不装装样子惩罚一下。而世子夫人又死了,大房之内,实在找不出管家之人,才不得已暂时选中了傅玉筝,仅此而已。”
“言之有理,所以,咱们这十几个人,可要齐心协力帮咱们夫人看好家啊,万万不能让那贪婪的傅玉筝……真给夺了权!”
“傅玉筝,怕她做什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咱们走过的路都比她吃过的盐多!对付她还不容易?”
花嬷嬷笑道:
“说得好!”
“明儿个,咱们就给她来一个下马威!让她见识见识,咱们这一批老人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驾驭住的!”
其余陪房管事纷纷点头:“对,对,就该这样!”
说罢,在花嬷嬷的领导下,十几个陪房婆子围成一个圈,低声谋划着明日上午该如何给傅玉筝……难堪。
花嬷嬷道:“明日,我负责迟到,就不给傅玉筝那个脸面!”
另一个管事嬷嬷附和道:“明日,我也迟到……”
“我也迟到。”
“我也迟到。”
另有管事嬷嬷,琢磨了两下,兴奋地道:“明日,我负责听不清傅玉筝说的话,让她每发布一条命令,都得重复个两三次!”
“明日,我负责表面恭顺,领了任务后,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
“明日,我负责搪塞傅玉筝几本乱七八糟的账目,让她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明日……”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次日清晨。
素日里总是早起的花嬷嬷,果然带头睡懒觉,说什么都不肯起床。
直到日上三竿,临近前往临风院听傅玉筝训话的时辰了,花嬷嬷才懒散地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梳妆打扮。
待花嬷嬷终于出门时,已经到时间了,但她仍老乌龟似的,慢悠悠地一路欣赏着风景而去。
抵达临风院时,花嬷嬷一看,呵,居然院门都没开。
花嬷嬷抬起手,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响了三下,她便后退一步。抬头挺胸,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等着里头的守门小厮开门。
岂料,她足足等了半刻钟,也不见有人来。
花嬷嬷只得重新走上前,再次叩响铜环,这次足足叩了五六次,也不见里头有丝毫动静。
她只得清了清嗓音,开始自报名讳:“我是花嬷嬷,负责库房的管事,前来集训的。”
这回,里头总算传来了脚步声。
花嬷嬷重新后退一步,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国公夫人第一得力心腹的高傲样子,等着大门打开后,仪态端庄地走进去。
这时,大门里却传出一句讥讽声:
“大少夫人放下话来,迟到的,一律关在门外罚站!”
“先罚站一个时辰再说!”
花嬷嬷:???
让她罚站?
还罚站一个时辰?
自打跟随林氏嫁到镇国公府来,她就没受过这等侮辱呢!
花嬷嬷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她既是林氏身边的第一得力心腹,又是府库这等重要地方的管事,集训少了她,能行?
没有她的鼎力支持,傅玉筝能井井有条打理好府库?
笑话!
得罪了她,可没傅玉筝的好果子吃!
别的不说,她不交出真实的《府库登记册》,待逢年过节要给别家送礼时,不是礼物过于贵重自家吃了亏,就是太轻了得罪人。
到时,且得乱七八糟一团糟呢!
所以,吃了个闭门羹的花嬷嬷,非但没害怕,反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等着看小丫头片子傅玉筝闹笑话。
~
此时此刻,堂屋里站了一屋子的管事婆子。
傅玉筝则坐在主位里,当着一众管事的面,让大丫鬟巧梅点花名册。
点完后,巧梅用笔将几个迟到的管事名字圈了起来,呈递到傅玉筝手里:“少夫人,有四个迟到的。”
一听四个,傅玉筝就笑了。
这与上一世她第一天当家理事时,是一模一样呢。
呵,一群倚老卖老的东西。
傅玉筝接过花名册,瞅见“花嬷嬷”的大名赫然在列,立马笑得更甜了:
“花嬷嬷,钱嬷嬷,刘嬷嬷,章嬷嬷,这四位可都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和得力心腹啊。都老人了,还如此不守规矩?集训都能迟到?”
巧梅打配合道:“少夫人,怪不得她们几个,都是六旬左右的老人了,身子骨不大好,早晨起不来也是有的。”
傅玉筝笑着点头:
“这倒也是。”
“这样吧,本少夫人向来很敬重老人,她们给镇国公府当牛做马操劳了半辈子,如今一个个身子骨不行了,可是不能再继续辛苦操劳下去了。”
“否则,她们的儿孙们,都得背地里埋怨我们当主子的……不懂得心疼人。”
“巧梅啊,你去她们身边传个话,就说从今日起,本少夫人放她们回家颐养天年,再不必当牛做马地当差了。”
傅玉筝此话一出,堂屋里站着的十几个林氏的陪房管事们,集体惊呆了!
这、这、这是撸了花嬷嬷她们四人的差事?
赶、赶出镇国公府去?
天呐,这大少夫人真真是个狠人!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致命啊!
这时,有一个林氏的陪房很胆大,果断进言道:“大少夫人且慢,花嬷嬷她们四人的差事,异常重要,一般的生手可是干不了的……”
这话一出,傅玉筝当即淡扫了那人一眼,认出他是账房先生,亦是林氏的心腹。
傅玉筝笑了,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地笑道:
“账房先生,依你而言,岂非花嬷嬷她们四人得长生不老才行。否则,一旦她们死了,手里的活儿就没人接替得了?”
“咱们镇国公府就得彻底乱了套?”
“是这个意思吗?”
账房先生:……
此刻算是领教了傅玉筝的伶牙俐齿,让他完全无话反驳。
府库的副管事则笑开了花,花嬷嬷这个正管事被撸了职,她这个副管事自然得往上升升了。
不料,傅玉筝扫了一眼地上站着的管事们,却直接点出一个人名来:“齐翠华,库房第一组的小组长,出列。”
齐翠华完全没料到大少夫人会点她的名字,足足愣了好一会,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小的在。”
傅玉筝看到她这张脸,就倍感亲切。
这位齐翠华小组长,可是个干实事的啊,上一世,仅仅调教了一个月,就能完全胜任府库管事之职了。
既能干,又忠心那款。
用着放心。
所以,傅玉筝直接道:“齐翠华,本少夫人早就暗中观察你很久了,是个可用之才。今日,花嬷嬷告老还乡了,你顶替她的位置,升任府库的正管事。”
齐翠华:???
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傅玉筝。
但下一刻,她就立马跪下领旨:“多谢大少夫人提拔,小的日后一定尽忠职守,不辜负大少夫人的期待。”
就这样,齐翠华直接从一个小组长,一飞冲天,成了府库的正管事。
副管事很是不服气啊,忍了又忍,最终到底没能憋住,斗胆提醒傅玉筝道:
“大少夫人,齐翠华年仅二十,资历太浅,不足以胜任正管事啊,下头的人会不服的。”
傅玉筝笑了:
“哦?不服?”
“懂了,是副管事你不服吧?”
“经本少夫人彻查,两个月前,世子爷大婚那夜,副管事你监守自盗,将一尊羊脂玉的送子观音偷运出府,卖了五百两银子给你的老母亲买千年人参续命,可有这事?”
“本少夫人没说错吧?”
闻言,副管事霎时面色惨白。
不、不可能,那么隐秘的事儿,大少夫人是怎么发现的?
居然早就派人监视她了吗?
这位大少夫人……太、太恐怖了!
呵,这位副管事哪里知道,傅玉筝这一世并未派人监视她,不过是上一世当家做主时查抄过她,傅玉筝记忆力好,时隔一世,细节仍然能一一回忆起来罢了。
眼见副管事脸色发白,双腿打颤,傅玉筝饶有兴致地笑道:
“巧梅啊,将副管事关进小黑屋里,好好地招待招待她。务必让她将吃进去的黑心银子,全都给我吐出来不可!”
“带走!”
傅玉筝一声命下,巧梅立即带了几个小厮上前抓人。
三两下就将副管事给拖进了小黑屋。
随之而来的,便是副管事一声声的惨叫声。
吓得其余的管事们大气都不敢出了,她们此时此刻才知道,别看傅玉筝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妇,肚里有货的。
办起事来……也心狠手辣!
颇有高镍的作风!
霎时,那些原本说好要闹事的林氏陪房们,哪里还敢闹事?一个个安静如鸡,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料,她们再如何降低存在感,傅玉筝也不屑放过她们。
将她们的大名一一点出来,让她们全体出列。
然后,傅玉筝挨个打量她们一眼,审视着这些上一世给她使过绊子的管事们,不疾不徐地笑道:
“你们这十一个人,全是母亲的陪房吧?”
那十一个陪房们,全都战战兢兢地点头。
莫名的,明明眼前的傅玉筝在笑,但她们总感觉笑里藏着刀,就跟高镍似的——笑容越盛,越危险!
果然,只见傅玉筝一双美眸笑得弯弯的,如同天上的月牙儿一样美,嘴里却说道:
“如今,母亲大人因为办了不少糊涂事,已经跪在祠堂里自省了。”
“这二十几年来,你们这群人是跟着母亲办事的,想来……混账事儿也没少干吧?”
那十一个陪房:……
话儿要不要说得这般直接啊?
给她们留点脸面,成不?
显然不成啊,只见傅玉筝继续笑道:
“这样吧,你们都是母亲的心腹,我也不敢用。”
“不如,本少夫人送你们集体进入祠堂,跟着母亲大人一块儿去祖宗牌位面前……下跪、反省,如何?”
此话一出,那十一个陪房全都吓傻了!
这是将她们全体撤职了?
一个都不留用?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像傅玉筝这样……一上台,就大批量撤职换将的,实属少见!
少见啊!
哦不,不是少见,是从来就没见过啊!
不得不说,这傅玉筝真真是狠,太狠了!
跟她身后的那个丈夫,高镍,一样的狠呐!
这两口子,当真是绝配!
绝配啊!
~
就在临风院里面已经大换血,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时,被关在院门外罚站的花嬷嬷,还不知道里头的进展呢。
此刻的花嬷嬷还在兀自做着美梦,试图用《府库登记册》拿捏傅玉筝呢!
被罚站的她,顶着六十五岁高龄,一直在院门外站啊站,站啊站。
等啊等,等啊等。
直等到一个时辰后,双腿都站麻了,也不见有人出来搭理她。
花嬷嬷越等越没耐心,越等越生气。
“哼,看来这《府库登记册》是不想要了!”
揉着发麻的双腿,花嬷嬷已经打定主意了,傅玉筝胆敢如此待她,那她就好好回敬傅玉筝一番。
——真的《府库登记册》绝不上交,只用假的糊弄过去!
——坐等傅玉筝将人情往来弄得一塌糊涂!
呵呵,花嬷嬷哪里晓得,傅玉筝上一世打理了镇国公府那么多年,和哪家亲厚该多给点贵重礼物,和哪家交情一般只需意思意思一下,傅玉筝是门儿清啊。
压根不需要那本视若珍宝的小册子,傅玉筝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也不会出错丝毫呢。
不过,傅玉筝上一世便知晓,花嬷嬷是个多么傲气的老婆子。所以,这一世,傅玉筝偏要踩中她的痛点。
集训即将结束时,连个体面点的大丫鬟都不让来,只打发个低等小丫鬟前来通知花嬷嬷——“告老还乡”的事宜。
什么?
告老还乡?
花嬷嬷惊呆了,不敢置信地冲小丫鬟直囔囔: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诌的吧?”
“你故意诓骗我的吧?”
“大少夫人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告老还乡?”
“我可是府库的管事啊!没了我,府库还怎么正常运转?”
听见这话,小丫鬟讽笑道:
“得了吧,花嬷嬷。”
“咱们大少夫人说了,国公夫人的陪房们全是些混账,她一个都不敢用。”
“不光花嬷嬷你被赶回了老家,其余的陪房,你的那些老姐妹们,也一个个全部撤了职,即将赶去祠堂,陪你们的国公夫人一块儿下跪、自省呢。”
花嬷嬷:???
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地上。
从眼前小丫鬟不屑的眼神里,她第一次感知到——镇国公府真的变天了!
再也不是从前林氏一人独大,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代了!
“快走,快走,快回去收拾包袱。咱们大少夫人说了,今日午饭之前你就得离府,一刻都不许多待!”
小丫鬟推搡着花嬷嬷,一个劲驱赶她。
这时,花嬷嬷一个没站稳,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六十五岁高龄的身子骨,哪里经摔哟,“咔嚓”一声,直接就……摔断了腿。
“哎哟,哎哟”哀嚎个不停。
心想,这回不好意思再赶她走了吧?
不能再赶她走了吧?
不多时,傅玉筝得知消息后,冷笑一声赶了过来。
傅玉筝打量了惯会做戏的花嬷嬷几眼,见她一脸的痛色不似作伪,至少腿断了是事实。
便一脸和善道:
“花嬷嬷这是腿断了,走不了路了?”
“这样吧,巧梅,找几个小厮直接将花嬷嬷抬上回老家的马车。再派遣一个府医,一路护送花嬷嬷回去,山高路远,路上好有个照应。”
花嬷嬷:???
不是吧,她腿都摔断了,还赶她走?
不应该是好吃好喝,将她供养在府里吗?她还等着林氏东山再起,再度重用她呢。
呵呵,傅玉筝能让她如愿?
笑话!
傅玉筝甚至隐隐猜测,花嬷嬷平日里身轻如燕的,今日居然突然变笨了,一下子摔断了腿?
大概率是为了留下来,故意把自己摔伤的吧?
可惜算盘落空了,遇上她傅玉筝,即便是摔骨折了,也没用!
该滚,还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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