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言语上的威胁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让木邵衡心头凉透了。
下一刻,木邵衡把老太君揪住自己衣领的双手……一把扯下!
果断后退两步,站在距离老太君一臂之遥的地方。
他站着,她坐着。
他居高临下地目视老太君,声音无比冷硬:
“母妃,您威胁儿子?”
“为了一个娘家侄子,居然威胁你儿子?!”
木邵衡直接气笑了,点着头道:
“好啊,母妃不爱儿子,光爱您的娘家侄子。可以,成,本王倒要看看您能做出什么令儿子悔恨终身的事来!”
说到这里,木邵衡直接喊来管家:“去,现在就把沈奕笑丢去落桐院,客院他不配住!”
“你!”老太君气得用手指着木邵衡的鼻子,手指尖都在发颤。
木邵衡却重重一哼,看都没看老太君一眼。
这时,管家已经带上一帮子小厮冲进内室,有抓胳膊的,有抓腿的,从病床上抓起沈奕笑就抬了出来。
如此粗暴的对待,疼得沈奕笑那是哭爹喊娘啊。
“笑儿——”
“笑儿啊——”
老太君心疼得哟,要起身冲过去护住侄儿,可她膝盖哪里走得了?还没站起身呢,就又重重跌回到座椅里。
只能伸着手臂,一次又一次去抓侄儿,可隔得那么远哪里抓得到哟,只能是徒劳。
“笑儿——笑儿啊——”
最后,眼睁睁看着沈奕笑被暴力抬走,却无能无力。
老太君气得抓起杯盖就砸向木邵衡胳膊。
木邵衡可是武功高手啊,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就身手敏捷地避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唯有杯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木邵衡,你这个不孝子!”老太君气得又砸了好几个瓷杯,一个个全砸向木邵衡,不是胳膊,就是胸膛。
可没有一个能砸中的!
气急了,索性砸向木邵衡的脸!
砸脸?
这是想毁容?
木邵衡越发心寒,再不惯着老太君,直接抬脚就往门外奔。怒发冲冠啊,看都不想多看老太君一眼。
没一会,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老太君气得捶胸顿足:
“孽障,真真是孽障——!”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养条狗都比你孝顺啊——”
“白眼狼——”
“白眼狼啊——”
一口气大骂五六句“白眼狼”后,居然瞧见木邵衡又折返了回来,老太君总算心头稍稍安慰了点。
至少她没白骂,有效果的!
岂料,木邵衡大步折返回来,却一眼都没看她。
径直奔向傅玉舒,一把牵住媳妇的小手……就往门外带。木邵衡大步走在前,傅玉舒快步跟在后。
夫妻俩手牵手速度离去。
原来,木邵衡折返回来,是因为不慎落下了傅玉舒,专程回来带走自个媳妇的!
看到这,老太君气得简直七窍生烟,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了过去。
~
那边,木邵衡怒气冲冲大步疾走。
傅玉舒的个子在女子里算高挑的,但与高高大大的木邵衡一比就显得很娇小,步子也迈得小。
几乎两三步才抵得上木邵衡的一步。
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调。
于是乎,小跑了半刻钟后,傅玉舒微微有点气喘吁吁。
木邵衡这才意识到自己气得狠了,步子迈得过大,小媳妇有点吃力跟不上……连忙止住步子。
一把抱住傅玉舒。
大掌托住她后脑勺按进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歇息一会。
“对不住,舒儿,一生气我就忘了。”木邵衡听着小媳妇略略吃力的气喘声,微微有些自责。
平日里两口子散步,木邵衡总是会迁就傅玉舒,特意将脚步放慢的。
今儿实在是……没想起来这茬。
傅玉舒听了男人的话,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她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木邵衡的脸,审视着男人眼底的愤怒,想了想,尽力柔声宽慰道:
“邵衡哥哥,你别生气了,老太君她……”
压根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自然不会将你当亲生儿子般疼爱。
只是这话……傅玉舒有些说不出口。
“非亲生”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儿子来说,都过于沉重。一时,傅玉舒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对木邵衡提?
木邵衡一旦得知自己“非亲生”,是从此释然,卸下一切情感包袱?还是身上的枷锁进一步加重,越发令他喘不过气来?
傅玉舒正思忖时,木邵衡突然贴上她耳朵,略带忧伤地开口道:
“舒儿,你知不知道,我打小就很羡慕那几个庶出弟弟。虽然他们没有嫡子的尊贵身份,却享受着他们姨娘……全部的爱。”
哪个当生母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那几个侧妃和姬妾卯足了劲才怀上了他父王的骨肉,一个个欢喜得要命,还未出生时就天天摸着肚子跟里头的小宝宝温柔说话了,孩子出生后,更是疼爱到不行。
哪像木邵衡?
自打他三四岁记事起,母妃就已经是深闺怨妇了。
——要么在他面前哭诉父王偏心,如何如何厚待芍侧妃,又如何如何薄待他们娘俩。
——要么就警告他“不许靠近芍侧妃半步!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
——亦或是一遍遍在他面前辱骂芍侧妃……
总之,母妃几乎没有说过一句“爱他”的话,也从不主动抱他,或是牵住他的小手手。
温暖的记忆,一个都没有啊。
木邵衡一直以为母妃就是这样的怪人,直到表弟的诞生,直到母妃满脸笑容地抱住表弟不撒手,还总爱亲他的小脸蛋……
木邵衡才知道,原来母妃不是不懂得爱孩子,只是偏爱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说到陈年往事,木邵衡的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悲情。
傅玉舒听得泪流满面,她的邵衡哥哥小时候怎么过得这么苦啊,她紧紧圈住木邵衡的窄腰,哽咽地道:
“邵衡哥哥,不要紧,往后的日子里你都有我。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傅玉舒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表白着。
听到媳妇儿突如其来的表白,木邵衡微微一怔,旋即眼底里迸射出欣喜万分的光芒。
他笑道:“舒儿,你再说一遍,我爱听。”
“木邵衡,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傅玉舒一口气连喊了三遍,一次比一次喊得大声。每一次都注视着木邵衡的双眸,无比深情地凝视他。
那目光,任谁看了,都懂爱意有多浓。
这一刻,木邵衡感觉自己内心的窟窿霎时被填满!
温暖至极!
沉浸在妻子给的浓烈的爱里。
童年缺爱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光,从此光明亮堂。
“舒儿,爱上你,娶了你,是我木邵衡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木邵衡低下头去,额头抵住小娇妻的额头,鼻尖碰着小娇妻的鼻尖,他幸福地笑道。
笑完后,掌心一个用力,托住舒儿的后脑勺,很用力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这一刻,木邵衡只想干一件事,与自己的妻子以最最亲密的方式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傅玉舒,我爱你,只想爱你一个……我的余生里,只有你……”
“只有你。”
你是上苍派来点亮我人生的仙女啊!
~
话说,木邵衡和傅玉舒离开户部尚书府没多久,傅玉筝和高镍也告辞离开。
豪华大马车里,高镍还像往常那般,一把将傅玉筝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把玩着她的小手手。
但高镍眼尖,一眼察觉出自己的小娇妻今日有些不对劲,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出来赴宴赏梅散心,还把你搞得不开心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你不痛快?”
“告诉夫君,夫君这就给你修理她!”
傅玉筝“噗嗤”一声笑了:“有你这个冷面罗煞在,谁敢给我气受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高镍也笑了,亲着小娇妻耳垂,低声哄道:“那你为何不开心?”
狗男人亲得她耳垂发痒,傅玉筝娇笑一声挣脱出来,才压低嗓音在高镍耳畔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养不熟的白眼狼……”
“镍哥哥,我怀疑木邵衡并非老太君的亲生骨肉,大概率是偷偷抱养的。”
高镍闻言,一脸无所谓地道:“那又如何?”
傅玉筝:……
真不愧是高镍啊,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居然毫无反应?
突然,傅玉筝想起来一个可能,压低嗓音问道:“镍哥哥,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吧?”
高镍没回答,只轻轻一笑。
傅玉筝一脸的无语,勾住狗男人脖子,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高镍坦然地笑道:“当年,木邵衡从西南返京,狂追你姐姐时,我就知道了啊。”
身为未来的连襟,高镍怎么可能不把自己“未来的姐夫”调查清楚?
要知道,对方若不合格的话,可成不了他高镍的姐夫。
哪怕姐姐喜欢,也没用,他有一万种方式……给拆散了。
傅玉筝:……
一整个大无语。
合着,这个狗男人明知木邵衡和老太君的母子关系有问题,也不提前告知她们。
高镍一脸无所谓地道:
“是老太君亲生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又影响不了木邵衡的地位,也影响不了你姐姐的王妃地位。”
“既然如此,有什么必要提前揭开人家身上的秘密?”
傅玉筝:……
这,好像也有点道理。
等等,确信不会影响木邵衡如今的地位吗?
高镍斩钉截铁地保证道:“不会。”
木邵衡是谁啊?
若连这点风波都应对不了,还能当他高镍的大哥?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木邵衡可是纵横西南十几年的大人物啊,西南的兵权、财权、官员任免权全都牢牢掌控在木邵衡一人手中。
这样的大人物,说实话,遇事内心不狠、手段不辣,可能吗?
一定是谁惹他谁倒霉啊!
听高镍这般说,傅玉筝心中的那颗石头霎时落了地。
旁的不说,高镍看人的眼光向来极准,错不了的。
心情轻松起来的傅玉筝,双臂勾住高镍脖子,撒娇道:
“镍哥哥,西南木府的故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说给我听听嘛。”
却见高镍一脸坏笑道:
“这个就不提前透露了,走一步看一步,隔一段时间给你上演一段小故事,岂非更精彩?”
“嗤,别是你压根也不知道多少内情吧?”傅玉筝故意嘴角一瘪,使用上了激将法。
“哈,还跟我玩激将法?”高镍一眼看穿,神气十足地笑道,“你也不想想你夫君干的是什么行当?都是我八百年前就玩剩下的小伎俩了。”
“快收起来吧,在我这儿……没用。”
傅玉筝翻了个大白眼。
得,狗男人不肯透露,那她只能跟“追更话本子”似的,隔一段时间看一场故事了。
思及此,傅玉筝当即决定,这段时间多去姐姐府上走动走动,也好拿到第一手资讯,看最新的热闹不是。
不想,就有这般凑巧,两日后前往姐姐府上,居然撞上了三叔和蝶衣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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