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阴郁的眼神瞥向沈清禾 ,低低笑了一声。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喑哑,咬牙道:“遵命。”
既然父皇要留她一命,萧承熙自然不能拒绝。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从小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长大,从骨子里就烂透了,让人生不如死的主意多得很。
他会让沈清禾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萧承熙冷冷扯唇,事到如今,反而不慌了。
他淡定地站起身,挥退钳制的侍卫,“本王自己走。”
临出门前,萧承熙阴恻恻扫向角落的景昭,眼神犹疑。
刚刚慌乱中他未曾多想,如今却觉得景昭的一举一动,充满了怪异。
那些添油加醋的话,丝毫不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得出来的。
萧承熙眯了眯眼,冷声道:“景昭,你是不是不傻了?”
景昭抬眼看过来 ,眼中笑意萦绕。
傲娇道:“我本来也不傻!”
他轻哼一声,慢悠悠道:“你被个蠢货耍得团团转,你才是个傻子呢 ,庶-民-暄-王。”
最后几个字景昭一字一顿,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萧承熙喉间一堵,脸色顿时漆黑一片。
“你!”他冷哼一声 ,气得甩袖离开。
他真是多余多这句嘴!
他现在已经被剥夺身份,就算景昭是装傻,也与他无关了。
萧承熙尽力平复心绪,快步离开皇宫。
在他身后,沈清禾满脸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块破布一般,被侍卫拽上马车。
路上,马车中不时传来哀嚎声。
车辆停稳后,车板上溢出鲜红的血迹。沈清禾浑身瘫软,两条腿像一滩烂泥,软趴趴地被摆成跪倒的姿势。
她满眼惊恐,口中满是哀求。
“殿下,我知道错了,妾身知道错了!”
“贱妾贱命一条,不值得您脏了自己的手,求您饶命啊!”
她泪如雨下,口中痛苦的涎着口水,凄惨的模样却未曾得到萧承熙半点慈悲,反而解恨地冒出一长串阴沉的笑声。
“沈清禾,你现在求饶已经晚了。”
“你放心,只要本王活着一天,你就不会死。”
“本王的未来已经被你毁了,从今往后,本王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萧承熙眼中满是阴鸷,话语中的阴狠让沈清禾后背发凉。
她浑身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恐惧,剧烈的颤抖。
慌乱间,她顺着身下的血水,注意到软成面条的双腿,恐惧在心头滋长,头像是被炸开了一般,心神俱裂。
大吼出声,“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子的!书中不会骗我!”
“我该是大女主,我是天道宠儿。”
“我会做皇后,我会权倾天下,你会为我遣散后院,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几乎感受不到痛楚一般,拖着两道长长的血痕,疯了似地抓紧萧承熙地衣摆。
质问道:“萧承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若是上天让她穿越过来,只是为了让她受苦,又何必要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啊啊啊啊啊!”沈清禾崩溃地抱着头嘶吼出声,“我不服!我不服!”
她撕扯着萧承熙地衣摆,突然爆发地力量,竟然让萧承熙一个大男人都挣脱不开。
着急之下,萧承熙抄起马车内的茶壶,重重砸在沈清禾后脑勺上。
沈清禾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她迟钝地摸了摸后脑勺,手掌顿时被鲜血染红,她却未曾害怕,反而痴痴地笑出了声。
萧承熙被她异常的模样,吓得后退几步。
沈清禾歪着头,笑得越发疯癫。在萧承熙愕然地目光中,拔出头上地簪子,狠狠插向马匹。
下一刻,马声嘶鸣,前蹄扬起,疯狂地向前跑去。
沈清禾本就在马车边上,如此剧烈地颠簸,把她整个人颠到车下。
鲜血四溅,身体被马车践踏地血肉模糊。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身旁的侍卫都未曾反应过来,沈清禾已经残破不堪。
气息奄奄间,她嘴唇蠕动,喃喃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一定要重生。
沈清禾缓缓闭上眼睛。
在无人看见地天边,一道透明地灵魂彻底消散在世间。
萧承熙距离极近,被滚烫地鲜血溅了一身。
他晦气地咬咬牙,骂道:“这个疯婆子!”
都要死了,还在做白日梦,说些疯话。
他唾弃地瞥了一眼,命令道:“把人给我扔去乱葬岗喂狗!”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进了暄王府。
在他身后,暄王府的大门重重关闭,门外围了一圈把守的侍卫。
……
当沈清禾的死讯传来时,沈棠他们已经回了靖远侯府。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沈絮大闹沈府,气晕沈老夫人的消息。
沈府的小厮满脸着急,“大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将军如今还没回府,府中只有许姨娘主事,她让小的务必把您请回去主持大局。”
沈棠听闻这话,不耐的皱紧眉头。
她与沈老夫人的情谊,早就在她数次作妖中消耗殆尽。
说句不孝顺的话,对于沈老夫人的康健,沈棠实在不甚在意。
只是碍于父亲的面子,无论如何,她也得回去看看。
沈棠无奈地站起身,拒绝景昭想要跟随的想法,独自上了沈府的马车。
因为赶时间,马车未曾停歇,直接驶到沈老夫人的松鹤堂门口。
马车刚刚停稳,沈棠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嘶吼声。
“沈焱,你凭什么赶我走?这里也是我家!”
“沈絮,你莫要胡搅蛮缠。”沈焱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薄怒,叱责道:“母亲之前就有中风的迹象,你不会不知道。”
“之前大夫就多次嘱咐,不能让母亲再受刺激。”
“这段时间,你明知母亲重病,却不曾前来探望,这我不怪你。”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透露如姨娘和沈清禾的消息,害得母亲气急昏厥。”
“你如今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何赶你?真是笑话!”
“我……”沈絮有一瞬间地底气不足,心虚道:“那我又不是故意的。”
沈棠此时刚好走到外间,闻言下意识地驻足,小声询问许姨娘。
“父亲回来了?”
许姨娘悄声点头,“将军也是刚刚赶到。”
她本以为将军在城外查案,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才请了大小姐回来。
却没想到这么凑巧,将军办事路过沈府 ,被眼尖的下人请了进来。
早知如此,就不劳烦大小姐跑一趟了。
沈棠明白地点头,带着青黛与许姨娘走了进去。
沈焱背对着门口,未曾发觉沈棠她们进来,正在沉着脸赶人。
“沈絮,母亲刚刚怒急攻心,若是醒来,看到你定然还要动怒。”
“你带着瑞杰先回去吧,近日就不要出现在沈家了。”
沈絮闻言一怔,眼中的心虚消失,立马暴跳如雷。
“哥哥执意要赶我走么?”
“如今夫君被三殿下连累,被关在大牢之中,说不定就要被牵连流放。”
“你与母亲不帮忙就算了,难道还要借机欺辱我们孤儿寡母不成?”
“我们自然不会不管你。”沈焱有些头疼,“但是如今母亲病重,你难道非要留下来刺激她么?”
“我如何刺激她了,分明是她偏心!”沈絮面上带着恼怒,看出来对沈老夫人很是不满。
沈焱不赞同地看着她,却不愿意与女子过多争执,一时间皱紧眉头,未曾出声。
沈棠却看不得父亲受气,一把掀开门口的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她守礼地对着两人欠身行礼,面上笑意温雅,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
“姑母说这样的话,未免让祖母寒心了。”
“这沈府上下,谁不知晓祖母最是看重姑母。就连父亲战胜归来陛下的赏赐,都被祖母偷偷挪给姑母不少。”
“若说祖母偏心,也是偏在了姑母那边才对。”
看到沈棠出现,沈絮浑身一僵,之前多次在沈棠这里吃瘪,对她本能地有些害怕。
身后的李瑞杰却满脸不悦。
叱责道:“母亲毕竟是你的长辈,她与舅父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就算你现在是侯夫人,也该遵守孝悌之道,赶紧向母亲道歉!”
他声声铿锵,掷地有声,倨傲的目光带着不屑。
在场的众人都被李瑞杰的话惊呆了,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本不想计较的沈焱,瞬间沉下眉眼。
“李瑞杰,棠儿是圣上亲封的安怀郡主,她的规矩礼仪就连圣上都褒奖过,哪里容得了你多嘴。”
“都说上慈下孝,有样学样,你母亲这个长辈气晕亲娘,还没被指责不孝。棠儿帮我这个父亲出头,说上几句公道话,怎么就能称作不孝了?”
“你若是真的严苛守礼,不如去官府参上一本,让官家好好教导你母亲什么叫做孝顺之道。”
沈焱的一番疾言厉色,让李瑞杰惊慌不已。
“舅父,不是的……”
他嘴唇轻颤,面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沈焱为什么突然动怒。
之前虽不常见到沈焱,但每次见面,沈焱都待他不错。
偶尔他仗着是小辈儿,向沈焱要些贵重的赏赐,沈焱也从不推辞。
如今这冷落疏远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李瑞杰眼神飘忽,下意识看向一旁面带笑意的沈棠,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明悟。
难道就因为他指责了沈棠不成?
不过是一个不够柔顺的女子罢了,又不是能传承子嗣的男丁,如何连说句重话都不能说了。
李瑞杰不甘地攥紧拳头,心中有些嫉恨,抿着唇不愿意道歉。
一旁的沈絮见儿子委屈,对沈棠的顾忌一扫而空。
气愤地说道:“你们父女俩这是做什么,是要欺负我们娘俩孤苦无依不成?”
“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们已经派人回去收拾东西,从今日起,就要在这里常住。”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一旁未曾出声的许姨娘都忍不住开口。
“姑奶奶莫不是忘了,李瑞杰姓李,是李家的子嗣,不是我沈家的少爷。凭什么常住沈家?”
沈家的一切,自该由夫人的子嗣继承才是。
沈絮被人反驳,顿时面色不善,狠狠瞪着许姨娘。
怒斥道:“你不过是卑贱的妾室,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许姨娘蹙了蹙眉,碍于身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身前人影一闪,左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
沈棠挡住沈絮咄咄逼人地视线,薄唇淡扬,眉峰冷峭。
“谁说许姨娘做不得主,如今在这沈家,许姨娘就是后宅的管事。自然有她说话的份。”
“沈府如今就是这样的规矩,若是姑母不喜,不如早些归家,也省得碍了姑母的眼。”
沈棠的语调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再加上沈焱默许的姿态,沈絮心里一凉。
如今夫君被三殿下牵连入狱,还背上了贪污行贿的名头,想要脱身几乎不可能。
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流放千里,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
若是回到李家,两人都会被李府拖累,杰儿更是再无出头之日。
沈府如今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绝对不能放手。
沈絮与李瑞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下一刻,沈絮扔掉所有贵妇人的仪态,跌坐在地哭天抹泪起来。
“苍天啊,哥哥你纵容她们欺负我们娘俩,真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啊!”
“都是沈家的子女,沈府的一切本该有我的一份,我就算与杰儿常住又如何?”
“更别提,杰儿孝顺,心疼哥哥日后无所依托,愿意改姓成为沈家的子嗣,日后帮哥哥摔盆打幡。”
“哥哥不领情就罢了,还要误解孩子的一片心意不成?”
沈絮刺耳地声音,让沈焱眉头紧皱,厌烦地向后退了几步。
声音冷沉地低叱道:“胡说八道!”
“我就算日后身死,也有棠儿为我送终,哪里用得着劳烦一个异姓侄子。”
“这改姓之事更是不要再提,我沈焱这辈子,膝下有灵韵为我诞下的子嗣足矣。”
正在哭嚎的沈絮声音一顿。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眸子,尖声道:“哥哥你才是脑子糊涂了!”
“你如今没有男丁继承,是想我沈家绝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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