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冷冬气候 > 第75章 遗落

人生啊,该走的路,该经历的苦难,真是一件也不会少!
  黄昏时分,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我抬头看去,一道闪电在天际中划过,随即又是一声惊雷响起,雨要来了。
  好在,在众人齐心协力下,原本还是一片绿油油的玉米林海,此时皆倒卧着被铺成了一片绿色地板。由于我们一直往玉米林深处游走,接收玉米的地方便也跟着在移动变换。先前三轮车到不了的地方,随着我们的移动竟然可以从玉米地另一条小路抵达。此时,几位男士正背着背上最后一筐玉米朝我们缓缓走来,在他们身旁还有几位女士;女士们每个人手里都提溜着几颗硕大且饱满的玉米,那是周爷爷让她们自己挑选作为回报的礼物。十多个人并肩前行,一路走一路说笑。
  这样的经历,众人似乎都很满意。因为长达半天的劳动,竟然无一人怨声载道;就连七八岁的孩童也并未在忙碌的大人们身旁吵闹着要回家,回到那个舒适有空调且不闷热的环境。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我们随着掰玉米的大部队更换了三处休息场地,而这最后一处是在一没有树荫遮挡的绿色草坪上。林笑笑虽然换上长袖长裤,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在山林中竟然也有见不到一棵大树可以遮荫的情况。由于没有戴上帽子,她全身都暴露在紫外线之下。尽管见不到太阳的面孔,可被云层反射下来的热量依旧令她感觉有些不适。我见她眉毛皱作一团,一只手挡在额前,想要遮住被紫外线照射的脸,便想取下自己的帽子递给她。可程颂却率先将自己的帽子取下递给她,自己则顶着一头被汗水浸湿的短发在玉米林中穿梭而行。于是,我只好将自己的帽子又重新戴上。
  被肃林木高度渲染过的故事所感动的人们已经陆续离开。由于大多是来旅游的游客,所以姥姥会帮助周爷爷做好后期款待工作。至于周爷爷为何种出这么一大片玉米地,却只有他一个人来收割?听姥姥所说,以往玉米成熟时,周爷爷都会去村里找大家伙儿帮忙;可今年,村子里绝大多数的青壮年们不知听何人说起城市里有一赚钱的门路,便纷纷外出打工去了。如今,村子里仅剩下一些孤寡老人,几乎都没什么劳动力,有的老人家甚至连走出大门两步都极有可能回不去,又怎么干的了体力活儿。所以,周爷爷只好一个人强撑着身子来收玉米。
  姥姥说,如果如实跟同学们说,可能有的人连半天都撑不过来。所以只好谎称是一场生活体验,然后又在同学们熬了半天即将退却时,道出实情;毕竟,没经过社会洗礼的孩子们内心是最纯粹的,稍稍一鼓动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当程颂突然找来一大堆帮忙的爱心人士时,我见到周爷爷眼眶中含满了泪水,不停地对来往的众人鞠躬道谢。大家伙儿一见眼前这位善良诚恳又遭遇不幸的老爷子,与他叨叨两句后,二话不说就接下他背上的背篓,转身向田坎处走去;剩下的人则拉着他往回走,嘴里还嘱咐着:“老爷子!您就给我们掰掰玉米就好了,背的活儿我们来干!”。
  在程颂设计的这一通宣扬下,游客当中有会骑三轮车人就沿路向有车的住家户们借来几辆三轮车。于是,我们从原来只有一辆三轮车超负荷运载的情况之下,转变为拥有五辆的三轮车大户。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掰玉米,那是工作效率高呀!仅耗费午后四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就将周爷爷几乎要掰好几天的玉米给掰完了。
  “快走吧!雨快要下过来了。”宜尔斯在我身旁突然说道。
  所有游客已经陆续从玉米地中撤离。此时,只剩下善后的宜尔斯与她男朋友、程颂和我。我看了看山那边已是黑压压一片的地方,狂风呼啸着从我们身旁刮过,身后的树木也在不断摇曳着发出声响。我们将一些被人遗落的东西都收好准备离开时,我突然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却发觉空落落的脖子处,本该挂着的项链却不见了。那是我上大二时,母亲回来后补送我的第一件成人礼——一条黄金链子,上面挂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白色玉石吊坠;听母亲说是什么羊脂白玉。
  “糖糖,你在找什么呀?”已经走了与我有一段距离的宜尔斯或发觉我未在她身旁,才又带着程颂和她男朋友折返回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拿个东西就回来。”我没有告诉宜尔斯那条项链对于我的重要性。
  “你找什么?我陪你。”程颂将东西都誊到一只手,然后空中一只手拉住我说。
  “没什么,我应该是忘在刚才休息的地方了。你们先回去,我拿了就回来。别等我了,雨来了。”我闻到大风中夹杂有雨水的味道,雨应该不远了。说完我便转身朝沿路转场的休息场地跑去,不再理会他们在我身后不停呼唤我的事。
  来到第二处休息场地后,我在渐渐昏暗的视野下,不得不打开手机里的电筒开始在草地上翻找。黄金所做的链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应当比银链子更加好找,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望着天边快要逼近的黑云,我只好继续向第一块休息场地跑去。此时,已有丝丝细雨开始飘洒下来。无暇顾及那渐渐增强的雨势,我又在青青草地上搜找开来。我找遍了自己有可能长时间停留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下,我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倒下的玉米地开始愁闷沉思起来。若是掉在了眼前这片玉米地中,那便成了大海捞针般的问题,又要如何找起!

  薄幕时分,小雨在一瞬间就转变为暴雨。我站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被绝望笼罩着,无法挪动脚步。榕树为我遮挡住了部分雨水,可依旧有数不清的雨滴滴落在我身上,原本着薄衬衫的我很快就被雨水淋湿。我在脑中挣扎了许久,失落、懊悔、悲伤不断在心中生长,可最后我还是决定放弃寻找,这才迈着沉沉的步子开始一步一步往回走。可没走两步,我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腿;我沿着那双被雨水打湿裤脚的腿一路上行,这才发现被雨水淋得湿透了的程颂竟站在我面前。
  程颂看着我,眼神中除了焦急还有愤怒,他大声地训斥着我:“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竟然敢一个人在这山林里跑,天都快黑了,你就不怕吗?忘了自己......下雨天不要站在树下,这些常识还要我教吗?”。
  程颂似乎真的生气了,说话声不仅变大了,也充满了戾气。可我此时已经不在意他是否真的生气了。那是母亲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可我却就这样弄丢了!我在生自己的气,生自己怎么会忘记将它摘下,存放好!陷入悲伤的我没有去反驳程颂的话,只任由他对我发脾气。
  “走,跟我回去!”程颂见我沉默不语,伸出手拉住我就要往回走。
  我一见到他,便更加确定自己不想放弃的心思。于是,我顿住脚,站在原地,只那么傻傻地盯着他。程颂被我拽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在大雨中说道:“不管你掉了什么,现在也不是去找的最佳时间。黑漆漆的山林里,突然蹿出什么来也不知道,再要被雷劈中,你的命还要不要了!快走!”。
  见我仍旧不动,他这才无奈询问我道:“你掉了什么?”。
  我站在他面前,怀揣着对那条项链的不舍,不禁流下泪来,可脸上的泪水早已和雨水混而为一。母亲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而那是我唯一还能拿得出与她有关的东西了——母亲出国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见他一副我不走他也不会离开的模样,我又转过头深深地望一眼那片玉米地,终究还是跟着他离开了。我留不住的母亲,可能也跟着那条遗失的项链就此消失不见了吧!
  雨势越下越大,我们无法继续走了,就只好在附近一小小雨棚下避雨。一进雨棚,我便蹲下身开始止不住的哭泣起来;或许是赶路带来的急迫感令我一路都无法正常哭泣。程颂以为我是因为害怕才哭泣,便来到我身边,抱着我,然后以一种安慰三岁幼童的口吻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没关系,我在呢!对不起,我刚才说话着急了些。”。
  “你掉了什么?”程颂见我哭泣声逐渐减弱,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我。
  陷入自责无法自拔的我,根本无力去向他解释什么。只是蹲在一旁沉默着,一边流着泪一边忍不住捂着自己空落落的脖子处。就在这时,我听见路边传来一声声宜尔斯和曲苍岚的呼唤声。我没有回应,是程颂发声引来了他们。宜尔斯和曲苍岚一人拿着一把伞急切地朝我们跑过来。
  曲苍岚见我蹲在一旁,有些担忧道:“学姐,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吗?”。
  我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应。只见他突然抓起我两只手,转而将我带到他背上,背着我就往姥姥家走去,宜尔斯则将手中的雨伞递给程颂后,又为我和曲苍岚撑开一把伞,随着我们一起往回跑。三人中,我们谁也没有在意程颂是否跟上这件事。
  直到回到姥姥的民宿,曲苍岚才将我从他背上卸下。此时,用完餐的游客们早已离开,只剩下还等着我和程颂的回来的同学们。我和姥姥说大家先行用餐,我待会儿吃碗面条就好。姥姥没有勉强我,道声好,便同大家一起入座。随即,我转过头看见身后程颂的人影,这才放下心回到房间去洗澡,并换下自己一身湿哒哒的衣服。
  等到我再次下楼时,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未在外庭逗留。或许是经过一天的劳动,还不到八点的时间,楼下便已听不见像昨日那般吵闹的人声。姥姥坐在前方亭子下一处摇椅上正发着呆,她一见我就立即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到餐厅,对还在厨房忙碌的厨师交代几句,然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放在亭子正中心的方形石桌上,并招呼我过去坐下。
  我四下环顾一周,发觉楼下并没有程颂的影子。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突然想起自己手机进水此刻正放在房间里等待晾干,便只好打消想要问询的念头。姥姥似乎察觉我的心事,只见她躺在摇椅上,一副洞悉一切的面容,说道:“担心那个小伙子啊?刚才就下来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饭也没吃就又拿着伞出门了。”。
  听了姥姥的话,我看着大门外那漆黑一片的世界,有些惆怅。倒不是担心谁,而是忧伤着那被遗落在远处的“礼物”。喝完姜汤,我便听见餐厅窗口处传来厨师的喊叫声。我知道,面条儿好了。我将那碗撒了红油辣椒的面条儿顺着亭子过道拿到亭子下,坐在姥姥身旁,自顾自吃起来。
  “姥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呢?”我一边吃面条儿,一边思索着向姥姥问道。
  “也不是一定要一个人住,就是习惯了。”姥姥怔愣两秒后,这才答道。
  “姥姥,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我仍旧一边吃一边问,也没有去观察姥姥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姥姥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而微低着头的我,从余光中瞥见姥姥突然坐正的身影;须臾间,我便感受到自己的头顶正被一只轻柔的手抚摸着。紧接着,姥姥慈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也是到了有烦恼的年纪了。两年前,宜尔斯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姥姥没有继续回答我,而是冷静地抽走了那只搭在我头顶的手,而我也刚刚好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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