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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慧安触及到那双深沉的眼眸登时心头便是一凛,接着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心思更是急速地转动着。
不对,今儿这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京中多贵人,百姓更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碰瓷的,整日做这坑蒙拐骗之事,怎会不知什么人敢惹,什么人能惹?
一般老百姓见了高门大户的人不绕道就奇了,那里还有主动撞上来的道理!
这老汉选了大白天,又选了人流密集的街道闹事,倒都似碰瓷的惯常的手段,可他一副要将事情闹大,得寸进尺的样儿,却实在不对,那碰瓷的都是得了便宜便收场,哪里有这般行事的?!
这事儿有阴谋!
如是想着,慧安按在九节鞭柄上的手便停了下来,反倒任由那老汉抓着她带下了马车,接着慧安趁靠近他的一瞬间用手肘狠狠地撞向老汉的右腿。
那老汉哪里能料到慧安会突然转变心思,本能地便做出了反应,右腿向后灵敏地抬起,一下子便避开了慧安的攻击。
他这个动作幅度可是不小,足以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慧安满意地笑着自地上站起身,拍了怕裙角的浮灰,居高临下的盯着那老汉,冷声道:“不知死活!拿了侯府的名帖将此人绑了送去凤安府衙,就说这人坑蒙拐骗都欺到了侯府头上,请万大人依律将其法办!”
为了富贵人的利益,大辉的律法对偷盗、行骗者向来严厉,这人进了凤安府衙可真是要丢半条命。
围观的人群见老汉露相便知没啥热闹可看了,瞬间散了一半,那些方才还义愤填膺指责冬儿的人也都灰溜溜地离开,倒是那方才激动地说谁家都有老人的布衣书生满脸通红地冲冬儿尴尬地笑了笑,双唇动了动,可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冬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冬儿听到慧安要将那老汉送官府,先是一脸扬眉吐气地狠狠盯了人群一眼,接着便率先跑过来拧了那老汉的手,笑着对慧安道:“还是姑娘有办法,送官的事就由奴婢去办吧。”
慧安敷衍地点了点头,凝眸便向东面的角楼下望去,却见那处早已空荡荡,已没有了那道清隽的身影。不知为何,慧安竟觉有些失落。
她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接着又觉,说起来那人也算帮了自己两次,自己大概也就是想当面谢谢他,既然人走了也就算了。
如是想着,慧安笑笑,便丢开了此事,转头见一直跟在自己车后的孙心慈的马车早已不见,慧安也不意外,抿了抿唇兀自登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慧安却瞧瞧推开窗户向外观望,见远处的银楼下停着一辆极为古朴大气的檀木马车,慧安目光闪了闪,这才吩咐老赵开车。又敲了敲车壁,待春儿将耳朵贴近马车,才低声吩咐道。
“你去跟着盛元号门前的马车,看看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听到春儿应了,慧安又嘱咐一句,“仔细些,别被那车里的人发现了。”
回到榕梨园,慧安只喝了一盏茶,冬儿已从凤安府送人回来了,灌了一口茶她没一会儿已叽叽喳喳地将这一天发生的大小事都给方嬷嬷滚瓜子倒豆子地说了一个遍儿。
方嬷嬷听到孙心慈在国子监门口诋毁慧安虐待她,就气得变了面色,后来又听孙心慈弹琴的事儿倒是笑了下,只对慧安道。
“这二姑娘倒还真有些本事,原以为是个小角色,蹦跶不出什么花儿来,如今看来,倒是乳娘我见识浅,竟看走了眼,真是不知死活的贱蹄子。”
冬儿闻言,便面色愤然的道:“嬷嬷是不知道,当时那些公子哥儿们都夸她呢,还拿咱们姑娘跟她比,说姑娘……哼,要我说姑娘就该好好学学琴,到时候也露上一手,让他们都瞧瞧,我们姑娘聪明着呢!”
方嬷嬷闻言瞪了冬儿一眼,怒声道:“胡说什么!我们姑娘什么身份,那等事也就娼妇养的能做出来,没得掉了身份。再者说姑娘是凤阳侯府的小主子,将来还要继承爵位的,哪里需要用这些虚名撑门面。那孙心慈一个庶出,想以此提身价,惹人眼,自贱身份,她蠢你的脑子也让门挤了不成!”
冬儿听方嬷嬷骂自己,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登时倒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又说起在城中遇到那老汉撞车的事儿,方嬷嬷一人精,又岂会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猫腻,当即便气的浑身发抖。
“这杜美珂太过可恶,竟处心积虑地想着要毁了姑娘的声誉,简直是恶毒!”
方嬷嬷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慧安闻言却是一笑。
这样就恶毒了吗?呵呵,许是前世的自己还见过更恶毒的,故而今日这些事慧安竟不怎么觉着生气。
不想方嬷嬷气坏了身子,慧安正欲转开话题,却听外面传来了春儿的声音,转眼她便打起帘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姑娘,你猜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
见春儿面色有些古怪,似惊惶又似后怕,还带着庆幸,慧安倒真好奇那车中坐着的是谁了,大抵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然杜美珂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安排方才那一场戏。
方嬷嬷和夏儿却不知她在说什么,见两人询问地看向自己,春儿忙将慧安吩咐她去办的事说了,接着也不再卖关子,凝眸道。
“奴婢依着姑娘的吩咐,一直跟着那辆马车,那车出了通正街,竟直奔了皇城而去。奴婢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见那马车在正阳门停下,车里出来个六十来岁的贵夫人,穿戴极为讲究,被内务府总管全公公亲自迎进了正阳门。奴婢打远处看得不分明,总觉着那贵夫人看着面善。于是奴婢便又回了通正街,专门去问了盛元银号的掌柜,那掌柜说确实有个坐檀木马车六十上下的贵夫人到过银号,穿戴也都和奴婢看到的一样,奴婢又问他那贵夫人的相貌,掌柜说那贵夫人通身极为威仪,他没敢多瞧,别的倒没什么,只记得那贵夫人额心长着一颗红痣,很是惹眼!”
额心长着红痣,又被内务府总管全公公迎进了宫,方嬷嬷心神一跳惊呼一声。
“姑娘,是静敏太公主!”
慧安也是一惊,这静敏太公主乃是大辉开国圣祖皇帝的亲妹妹,当今圣上的姑姑,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她常年定居在江南,已经多年不曾回过京城了。
这位太公主为人低调,便是回京也极少出席公众场合,若说今日这事实属偶遇,慧安是万万不信的。
太公主当年为了圣祖打天下,主动放弃了好姻缘,嫁了中原第一豪商钱戈,钱家世代为商,虽说富可敌国,但到底是社会末流。太公主下嫁钱家后,使得钱家几乎拿出了所有家当来支持圣祖皇帝壮大势力。
虽说圣祖一统中原建立大辉王朝之后,对钱家进行了封赏,允了其子嗣官爵,可还是觉得愧对这个唯一的胞妹,可能是出于这份感动和歉疚,每每圣祖皇帝大发雷霆,都是静敏太公主前往劝说。
圣祖皇帝过世后,静敏太公主也因身体原因迁居到了江南,从此便很少在京城出现。只是这位太公主是除了文氏太后之外大辉地位最为尊贵,最为有威望的妇人。
今日之事被她撞见,来日她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或是在某个场合只要对慧安表现出不喜,便会有人将今日之事挖出来。京城最不少的就是嘴巴,不管是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只要有人关注,就能引发一场祸事。
慧安猜想到杜美珂欲利用什么人坏她名声,可却没想到她竟消息如此灵通,找了这么个有分量的人物。
这若是今日真被静敏太公主误会,来日京中贵夫人们知道太公主不喜她,再觉得连太后都厌了她,那她沈慧安的处境便真不妙了。
“幸亏今日姑娘警醒,要不然……”方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望着慧安有些后怕地道。
随即她又想到今日冬儿和春儿跟在慧安身边竟是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猫腻,险些上当,便又厉目瞪了两人一眼。心道这几个丫头毕竟年纪都还小,经过的事儿少,以后还得继续敲打着慢慢调教。
她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这要以后不能再伺候姑娘,四个丫头若能独当一面就算闭眼她也能安心地去找夫人了。
慧安见大家面色都不太好,倒是一笑,转开了话题,道:“秋儿今日可去了那刘家村?见没见到云娘?”
秋儿见慧安问起此事,忙道:“今儿一早奴婢就去了,只是那沙云娘倒是个聪明人,许是怕马鸣远再去纠缠,昨儿奴婢一离开,她便整了行装去了邻村一远房亲戚家暂避。奴婢今儿颇费了些口舌才让她那邻里相信奴婢不是坏人,这才透露了云娘的去向,奴婢已让那邻里给云娘捎信儿,明儿奴婢再去找她。”
慧安闻言点点头吩咐了摆饭,又趁空挡和方嬷嬷说了明日要到裳音楼和文府的公子小姐们一起看大军凯旋的事,让方嬷嬷去多准备些文景心喜欢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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