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谷确实不太平静。
没了夏冰晴,落冰花院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只有夏梦飞派给夏冰晴的一众护卫在守护院落,阻止苍映海进入。这些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年出现将夏冰晴和慕冬雪从学院带回的紫姓侍卫紫翎阙。
紫翎阙身为琉璃谷三姓侍卫中最为尊贵的一脉,又一直跟随琉璃谷三圣尊夏梦飞修行,以他的身份就算是苍映海也轻易得罪不起。自从夏冰晴再次回谷,紫翎阙就被派到了夏冰晴身边,作为他的贴身侍卫,是夏冰晴的得力帮手。在夏冰晴回来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一人进入院落打扰扶光养伤。
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身后却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紫翎阙回头看去,只见出来的正是面色尚还苍白的扶光,不过周身气息已经平稳,看起来并无异常。
“您怎么出来了?”
扶光向他行了一礼:“多谢你的相助,也多谢夏冰晴的厚爱。当日逃入谷中此举的确不妥,扶光不能为冰晴少主带来灾祸。苍映海,我跟你回五大神族。”
“什么?”紫翎阙道,“不可!你这一去生死不知,我如何向少主交代!”
“不用交代了。扶光来世再报此恩。”扶光看向苍映海的双眸,自然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残忍之色。然而扶光面色不变,淡淡道:
“我想见师父一面。苍映海少主,这个愿望可否满足于我?”
苍映海冷笑道:“这是自然。水圣灵尊也一直在担忧你的安危,奈何琉璃谷拘束你多日,今日才能回归。紫翎阙,告诉夏冰晴,这笔账我神族日后自会向他清算,让他好好等着吧。来人,带他走!”
紫翎阙捏紧了拳。
半个时辰之后,当慕冬雪二人赶到,听到的只有紫翎阙的汇报了:
“扶光被苍映海带走了。”
“什么?!”
……………………………………
三日后。
五大神族就坐落在苍灵学院的后山,当然这不是一座小小的山,而是一大片静谧辽阔的庇护之所,围绕山脉构筑的是一座奇特的上古大阵,从上面看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深山,然而身处阵内才会发现其中的繁华与玄妙。无数的上古建筑伫立在大阵之中,天空中是一座座五彩斑斓的光影大阵,飞掠而过的众多神兽和弟子为这里带来勃勃生机。
从大阵入口有五条颜色不一的阶梯通向不同的方向,在最中央的是蓝雾色的古道,正是通向苍灵神族的大殿。慕冬雪他们靠着琉璃谷令牌顺利进入了这里,与此同时前来拜访的还有很多人,不乏大陆上各大势力的强者。打听之后这才得知今天是水灵神族大封少主的日子,这些人都是前来恭贺的。
“少主?”慕冬雪脸色阴沉,“难道说苍映海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找了个新少主出来?”
夏冰晴安慰道:“先上去看看再说。”
沿着水蓝色的古道一路向上,这里所见并没有多少华丽,有的都是颇具年代感的建筑。五大神族传承悠久,在上古时期也是独霸一方的强大存在,只不过到了如今日渐衰微,才偏居在千州的一隅。同时因为族中人才凋零,这才开设了苍灵学院为他们招揽少年天才。
这条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水灵神山的神殿。大殿十分恢弘,殿前辽阔的广场上建立祭坛,身穿华服的少女在坛上跳着祭祀的舞蹈,广场上站满了神族的族人,围绕祭坛叩拜。慕冬雪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即便没有心情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他们便进入了面前的水灵神殿,这里面同样是人山人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互相问候。夏冰晴拉着慕冬雪往前找了一个好位置,可以看到正前方的高台,紫翎阙则跟在他们后面负责保护,他摘掉了象征身份的令牌,换掉了衣衫,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祭坛上的舞蹈结束,这些少女鱼贯而入,恭敬站在了中央大道的两旁。伴随着钟声敲响,只见一位气息浑厚的长老站上了高台,高声道:
“恭请族长、长老。”
要开始了!
慕冬雪精神一振,她看向高台,只见一位气血旺盛的中年男子率先站到了最中央的位置,一身华服极其尊贵,当他出现的时候无数水灵族人全部跪拜下去,恭敬道:
“拜见族长!”
慕冬雪他们也都俯身行礼。
这位就是水灵神族族长,萧水玄。
再抬头,就看到高台下多了几位长老站立,而高台上,在族长的座椅旁一左一右又添了椅子。只见从后殿缓缓走来一人,正是当日对慕冬雪出手的君亦,只不过这位水圣灵尊现在看起来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在族长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众人又是俯身一礼:
“见过水圣灵尊。”
那么另外一个位置是……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大殿中央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伴随着一缕淡淡的灰黑色雾气飘过,只见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出现在了大殿中央。他扎着马尾,穿着一身水墨色紧身衣衫,发带飘飘,显得十分朝气,只是一双眸中有着和他外表不符的沉稳。看到他出现慕冬雪瞬间捏紧了拳,眼神也冰冷下来——
“我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苍灵神族的贵客,今日顺便来看一下小儿的大典。他就是当今黑暗幽冥殿的殿主,黑暗血祸,楚景沐。”
楚景沐?!
君亦立刻看向水玄:“族长,他怎么可以公然出现在神殿之上?要是传出去……”
水玄立刻瞪向了她,旁人没有感觉,然而君亦面对的却是一股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几乎令她窒息,君亦也被迫闭上了嘴。面对殿中众人各异的神色,楚景沐淡淡笑着向四圈都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就在高台的椅子上坐下了。
夏冰晴低声道:“五大神族竟然公然和黑暗幽冥殿勾结……他们就不怕大陆上各大势力的讨伐吗?”
慕冬雪心底已经是一片冰凉,扶光被如此对待,是否也有黑暗幽冥殿的因素在?
这次没有其他四大神族的人到来,眼看时辰已到,钟声再次响起,在长老洪亮的声音中一位青年在远处缓缓走来,他身穿水蓝色华服,额间配着描金水滴玉饰,长发间缀着蓝色的宝石,看上去极其高贵。当他走近,并在萧水玄面前跪下,夏冰晴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惊道:
“这……这是萧青珩?”
“难怪他有天河水灵这样的契约伙伴,原来竟是水灵神族族长之子。”慕冬雪道,“他旁边那个青年是谁?和他长得有三分像。”
是的,萧青珩后侧方还有一位青年,只不过他衣着朴素,并且没有走在中央的大道上。夏冰晴为她解了疑惑,道:“是痴穷,你之前见过的。他原名萧玉珩,我只知道他有个弟弟在天穹学院修炼。原来他们都是水灵神族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要离开神族去外面修炼了。”
慕冬雪心中隐隐有着猜测,也许之前水灵神族并不是这位族长掌权,而是君亦。所以扶光才成为了少主,这两位族长之子才背井离乡。如今君亦显然已被夺权,扶光才被人追杀而不受保护,萧青珩才得以回归……
说到底他们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其实慕冬雪猜的八九不离十,君亦从水灵神族最强者变成了第二强者,这其中自然有黑暗幽冥殿的一份功劳。
接下来就是为萧青珩加冕了。这顶王冠精致绝美,被稳稳戴在萧青珩头上,慕冬雪眼中却浮现出扶光戴上这顶王冠的样子,当年排位赛初见,扶光那华贵高洁的样子就永远成了第一印象。
眼前的仪式还在继续,慕冬雪皱眉道:“那我们一会怎么找扶光?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水灵神族的地形我是一概不知。不过痴穷不是在这吗,一会等他退下来我悄悄问问。”夏冰晴道,“你以前和萧青珩没什么过节吧?”
“呃……那应该也不叫过节。”慕冬雪道,“他初封少主还需洗礼,今天时间足够。交给你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聚集到了广场的祭坛上,众少女围着萧青珩跳着祭祀之舞,夏冰晴刚好看到萧玉珩站在外围,就把他拉了过来。
“……队长?”
“痴穷,你身份藏的够深啊。”
萧玉珩显得沉稳多了:“你也是。深渊小队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是要问你一个事情。”夏冰晴道,“你知道扶光被关在哪里吗?”
萧玉珩意味深长地道:“你们是来救他的?”
慕冬雪一声不吭,紧握的拳示意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萧玉珩没有卖关子,道:“他的关押之地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快你们就能见到他了。今日洗礼,也有他的一份。”
慕冬雪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一会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只听萧水玄道:“带祭品上来。”
慕冬雪下意识抬头,看到的正是那人群之中走来的扶光!
和萧青珩的华贵对比鲜明,扶光穿着一身素净的洁白,手脚都上着沉重的镣铐,镣铐还不断散着浓浓的水汽。扶光脸色苍白如纸,长发被一根麻绳束牢垂在身后,一双眸却波光潋滟,宛如水潭明珠。所有人都被他的气质惊艳,当他们看到扶光被推着跪倒祭坛上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祭品!
慕冬雪蹭地就要上前,却被夏冰晴死死按住。楚景沐的目光正慢慢扫过全场,面前如此之多的强者环伺,他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就算看在琉璃谷面子上夏冰晴可以免于一死,但是慕冬雪却不会有好下场。夏冰晴不可能看着她去冒险。
“也许扶光不会有性命之忧。”夏冰晴道,“别冲动。”
萧水玄的手按到了扶光头上,沉声道:“罪子扶光,违抗尊命,叛逃他谷,本该处以极刑。然神灵眷顾众生,我水灵神族后裔不可有此劫难,故将扶光作为祭品祭祀上苍,成全我儿洗礼!愿神灵庇护我神族,世代昌盛,长存不灭!”
“世代昌盛,长存不灭!”
“世代昌盛,长存不灭!”
扶光看着萧青珩,四目相对,不知情绪几何。伴随着萧水玄周身灵力荡开,扶光眸中波澜乍起,他这一身精纯的灵力在此时被强大的吸力抽调而出,伴随着扶光一声惨叫,只见他一身洁白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原来萧水玄抽了他的灵力还不够,还要他体内精血和水灵核心!
扶光自身的灵力滚滚呼啸而出,强盛的血气也被剥离而去。慕冬雪的指甲都嵌入了手心,一颗颗晶莹的血珠掉落,她眼中却早已被祭坛的猩红充斥。扶光炽热滚烫的血液流满了祭坛上的纹路,当所有的精血和灵力都被剥夺,萧水玄终于放开了手,只见扶光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一头长发也失去了光泽。他垂着头,所以众人看不清他的脸。
萧水玄手中汇成一颗血水掺杂水球,那正是扶光毕生修炼得来的一切。完全剥夺之后萧水玄将这一半巴掌大小的水球放到了萧青珩手中,随后他道:
“我儿,还有最后一步。”
萧青珩点了点头,随后萧水玄让开了身形,看着萧青珩一步一步走到扶光面前。萧青珩伸手摸了摸扶光的头顶,眼中情绪也十分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遥望这位高高在上的少主,那时的扶光在他眼中强大而又神秘,遥远又不可追赶。如今却这样跪在他面前,由他结束这短暂辉煌的一切——
君亦突然上前一步,痛声道:“族长,你答应过我……”
萧水玄猛然看向她,君亦如遭雷击,后退半步的同时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不……
萧水玄突然变掌为爪,向扶光天灵盖上重重一拍!
就在君亦痛苦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变故横生。夏冰晴赫然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握住的手已经消失不见,随后祭坛之上萧青珩的手掌前就多了两柄交叉的长剑,锋利的剑气瞬间将他的手划得鲜血淋漓。扶光被一只手拉向后面,当扶光抬头,看到的是一位女子的背影——
“你已经拿到了他的灵力和精血,还要他的命吗。”
萧青珩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了一惊:“慕冬雪?你怎么在这?”
楚景沐也看到了她,顿时无声一笑。
扶光用尽全力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道:“快、快走……”
慕冬雪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什么违抗尊命,什么叛逃他谷,放你的狗屁!他抗的是外族人苍映海的命,逃的是第二故乡琉璃谷!萧水玄你身为水灵神族族长,为了一个外族人,竟要了自己族人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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