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坤的因果线被修正的三天后,他因医院电梯故障而高坠身亡。同时,何冰的因果线也回归了正途。
得知岳坤死讯时,周岩山很意外,同时也很庆幸。但凡自己再多拖延几天,岳坤的死将破坏与他相连的很多人的因果走向。到时要修补这么多坏死的因果节点,他可能下半辈子都不用干别的了,这一件事够他传家。
事务司的业师门编年史里说不定会给他留下一行字,为修罗道因果的正确走向而奉献终身的人间道业师——这不纯有病么!
能及时完成这桩因果线的修正,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然而这几日周岩山却一点开心不起来,甚至过得极为煎熬。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儿,空有一身力气,但除了抓耳挠腮地等,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既没办法问到傅云淇家的地址,也联系不上周廷昱,既找不出娄易的藏身地,也无法得知他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后厨那两个杀手果然什么都不肯说,一个沉默是金多吐一个字都能要命,一个满嘴跑火车叭叭个没完但没一句实话。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周岩山手段用尽只问出两件事,还不知真假。
一件是周廷昱死了,一件是傅家亡了。
后者的水分比较大,若傅家真遭灭顶之灾,不可能没人联络傅云淇。但要说毫发无伤可能性也不大,只看伤亡多少。至于周廷昱是不是还活着,他不太乐观。因为对方说出了周锦书的名字,从周廷昱口中听来的。
若非意识不清,周廷昱绝不可能将她的名字说出口。傅云淇提过那个金毛杀手曾在周锦书耳边说过什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件事。
将两个鼻青脸肿,掉了好几颗牙的杀手连同枪支一起交给警察后,周岩山做了几天心理建设,然后去了医院。
周锦书和傅云淇在同一间病房,正在交流大学生哪个专业就业形势最好。因傅云淇几乎没有离开过傅家村,对外面同龄人的成长轨迹早就满心好奇。难得有机会遇上个爱说和能说的,甚至在看见周岩山进病房门时面露扫兴的神色。
“你真的假的,空手来啊?”周锦书见周岩山双手插兜,立即谴责起来。
周岩山沉默地站在两张并排病床的中间,从周锦书脸上没看出任何异样,心下顿时一沉。
“谁说空手了,非得拎手上的才算数吗?”周岩山咧嘴一笑,抬手就给她转了十万。
周锦书原本上扬的嘴角缓缓抿出平直的线条,她放下手机安静了片刻,转头看向窗外青灰色的天空,轻声应了句:“谢了。”
“想吃什么就去吃,想做什么就去做。钱不够了打招呼,师父给你兜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死。”周岩山说着,一巴掌按在她头顶上,左右转着将那一头秀发揉成鸟窝,而目光却始终落在别处,没有去看她的脸。
周锦书低下头解锁手机,无意识地来回滑动着屏幕,坠在胸前的浓密长发遮住她的脸,只颤抖的手指泄露出一丝难以自制的情绪。
周岩山猜到了她的打算,并尊重她的决定,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她支持。
对于他的分寸感,周锦书既爱又恨。周岩山从不曾主动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也从没有拦着她往风雨里冲,但他也从未离开。
他始终站在那里,站在悬崖边上,在她快要坠下的时候挡住她。他甚至不会安慰她,只会拍她的头说:你去,师父给你兜着。
同时,周锦书也庆幸周岩山是这样的人。他若仗着自己为人师的身份对她的事大包大揽,她可能早跑了。
傅云淇觉察到周岩山话中有话,遂找借口想离开。
“傅云淇,有件事周廷昱应该没有跟你说。”周岩山将墙边的椅子推过来,坐下后躬身认真地看向傅云淇,“和傅家有关,也和昨天你听到那位娄先生有关。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在我。”
周岩山从那条以光线为承载对象的因果线讲起,缓缓道出整件事始末。包括娄易的目的,和截至目前了解到的所有情况。
傅云淇在他讲述的过程中,脸上神色几番变换,时而难以置信时而愤恨不已。得知傅家可能因此遭劫以及周廷昱生死不明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傅家地处深山密林,信号一直不好,联络不上是常有的事。现在想起来,她确实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接到她弟弟的信息或电话了,这边事情一忙就忘了时日。
傅云淇慌张解锁手机查看信息和通话记录,十天了。她竟然没察觉,她那个粘人弟弟怎么可能十天不跟她联系。
掀开被子踉跄下床,傅云淇红着眼眶往病房外跑。
周岩山起身拦住她,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的,告诉我傅家在哪!”
傅云淇奋力推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目光却带着狠戾的恨意,她指着周岩山,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笔账,我回头跟你算。傅家如果真出事,我要你周家陪葬。”
话到此处,周岩山已无法再劝,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脚步不稳地离开。傅云淇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在他意料之中。
周岩山垂下手,他赌输了。
在决定今日将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他已做好两种心理准备。
若傅云淇够理智,会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会知道应该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去对抗,哪怕是他这个一念之差将祸水引入傅家的人。借他愧疚之心,物尽其用才是最佳选择。若她不够理智,便是眼下的局面。
但这不能怪傅云淇,易地而处,换做他大约也是同样的选择。
“你选了个最差的时机告诉她这件事。”周锦书平静地说道。
周岩山苦笑一记,无奈说道:“确实。”
最佳时机被他爷爷周瑞阳给掐了。后来,似乎总缺了点机会,或者说勇气。总觉得还能再拖一拖,等一等,结果便等成了这般无可挽回的局面。
尽管如此,周岩山依旧觉得傅家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事务司在每个区域都放了不少联络人,若傅家人大范围失联,事务司第一时间就会告知周瑞阳。
此行前周瑞阳曾暗示过,事务司将调查娄易的事交给了他们几个老家伙。既然有他们几个盯着,娄易的动作不会太大。理论上。
但眼下联络不上周廷昱是事实,而傅云淇联络不上她的家人也是事实。推测在事实面前,显得有些脆弱了。
周岩山鼓着腮帮子望着傅云淇消失的背影,捏着手机在掌中转了几圈,然后拨通一个电话。
“她回去了。”
“嗯。”电话另一边,关池惜字如金,只应一声便挂了电话。
傅云淇在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她突然想起那个黑发杀手曾提过傅家。若傅家真遭灭顶之灾,他不会说什么傅家做不做,而会说傅家做不到。既然他们能从周廷昱那里得知周锦书的名字,他们去过傅家村的可能性很大。
去过,但傅家有惊无险——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思及此,傅云淇长出一口气。刚才听周岩山一席话,吓得她理智冷静全扔脑后了。但她弟弟傅云濯这么多天没联系过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回到那座四合院,傅云淇取了自己的身份证,行李都没拿就往车站跑,匆忙间完全没注意有人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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