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支百余人西军骑兵从大溪村东头的小路杀了进来,他们如狂风般迅猛,战刀犀利,无情地杀戮落单的锡义山贼匪,只片刻间,村子内的形势便被扭转了,贼匪们纷纷丢掉抢掠的财物四散奔逃,可骑兵却不肯放过他们,一路疾追刺杀。
报应来得太快,贼匪们顿时死尸遍地,到处是惨叫哀嚎声,村民们也奋起反击,围攻那些落单的贼匪,用锄头、木棍将他们活活打死。
不仅是大溪村,其他被乱匪侵入的村子都出现了西军骑兵,他们纵马疾奔,到处追杀吓得魂飞魄散的锡义山贼匪,连集水镇内也出现了西军的主力骑兵,沉重的马蹄声敲打在石板路上,冰冷的矛刺刺穿了贼匪们胸膛,寒光闪闪的战刀接连劈飞了人头。
大肆抢掠民财和粮食的锡义山贼匪终究被燕通的西军追上,并由猎人完全变成了猎物,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丢弃财物,纷纷向官道狂奔逃去。
官道上,仅剩的两千余名贼匪已经迅速结成了军阵,王乞驴格外紧张,站在高处向四周眺望,只见他手下的士兵正不断从东面奔逃而来,个个仓皇狼狈,不少人甚至还丢掉了兵器,赤手空拳跑回来,但四周并没有官军袭击的迹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还活着的贼匪们差不多都到齐了,王乞驴清点一下军队,足足少了一千六百人,这必然是被官兵袭击杀死了,王乞驴迅速瞥了一眼均州的几名将领,只见他们尽皆满脸冷笑,负手一言不发,显然王乞驴纵兵劫掠已经触犯到他们心中的底线。
王乞驴心中暗暗恼火,却无法发作,只得喝令道:“原地休息,不得再轻举妄动!”
贼匪们纷纷坐下休息,很多人惊魂未定,呆呆地坐在地上发怔,王乞驴则令人清点粮食,虽然官军骑兵破坏了他们夺取粮食的机会,不过他们还是从镇上抢到一批粮食和牲畜,可供两千多人食用四五日,前往均州是没有问题了。
一夜没有任何动静,官兵就像消失了一般,在方圆三里范围内都再没有出现他们的身影,但士兵们依旧胆颤心惊,基本上都保持着半睡眠状态,没有人敢熟睡。
次日一早,在将领们的喝喊声中,贼匪们纷纷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向南行军......
就在五里外的一片树林内,一千骑兵正在树林内休息。
由于张辰受命前往商州城集结乡兵,以准备之后南下均州的战事,于是燕通此行便和种朴二人率领兵马,尾随南撤的锡义山贼匪,并抓住一切机会歼灭敌军的零星队伍,昨晚王乞驴纵兵抢掠,被官军抓住机会歼灭了一千多人,加上中途溃逃的,贼匪已经是元气大伤了。
这时,一名骑兵斥候疾奔而来,奔进树林喊道:“指挥使,贼匪已经起身出发了。”
燕通随即下令手下骑兵起身,众人纷纷翻身上马,一边赶路一边在马上喝水吃干粮,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基本上和步行差不多,一方面要照顾马力,更重要是要配合敌军的行军速度。
而在骑兵背后则跟着数百头满载干草饲料的骡子,有一百名士兵负责照顾,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当两千锡义山贼匪行军四日四夜,终于赶到数百里外的上津县时,迎接他们的依然是紧闭的城门和城头上冷冰冰的箭矢,上津知县率领一千乡兵上城坚守,将两千多名长途跋涉而来的锡义山贼匪推入了绝望的深渊中。
两里外,两千多贼匪在官道旁的树林内休息,每个人都垂头丧气,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原以为可以进入上津县境内,好好暂且休息并饱餐一顿,不料此地的知县早就有所准备,附近的村落也鲜有人口,除非他们拼死攻下县城,否则真的无路可走了。
王乞驴心中也一样失望到了极点,其实在路上时他便隐隐猜到上津县的情况与丰阳县差不多,县城的安危关系到这些县官的前程,决不会拱手相让,但他还抱有那么一线希望。
或许上津县不会抵抗,更或许沿路能遇到单安派来的快马获取联络得到援手,虽然这段时日以来,在商州的匪军压根儿没有收到来自锡义山的任何消息。
这时,一队南面打探消息的贼匪回来了,王乞驴连忙迎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头领,情况很不妙!”
“什么情况?”王乞驴心一沉,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几名贼匪跪下泣道:“我们本来都出了上津,眼看便要进入郧西,正好撞见了咱们锡义山的一队兵马,岂料对面听说咱们是商州来的,竟直接冲我们放箭!”
“什么?!”
王乞驴急问道:“你们难道没说大军如今掌控在我的手中么?”
“怎能不说!可对面杀得更欢了......”
王乞驴俨如掉入冰窟,冷得浑身发抖,他心中彻底绝望了,难道此前在王冲麾下表现得太过殷勤,单安早就把他视作外人了么?这份投名状看来是献不得了,可所有的逃生之路都被堵死,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一名小校狂奔而来,指着远处大喊:“王头领,快看官军骑兵!”
王乞驴回头望去,只见数里外的一片高地上出现了一支官军骑兵,足有千余人之多,就像一直追随猎物的狼群,正在远远地眺望着他们的猎物。
怎么办?他们又该何去何从?王乞驴呆立良久,最后他不由长长叹息一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转道西进,咱们去金州!”
燕通率领一千骑兵就在十里外跟随着锡义山贼匪,当贼匪们在树林内休息时,他的军队也在同一片树林内休息,只不过始终保持着距离。
后军骡子携带的草料已经吃完了,骑兵们将最后一点煮熟的黑豆喂给了战马,他们随后会在上津县进行补给,然后再继续跟随,燕通却始终不下令进攻,不少骑兵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燕通哪里不知骑兵们心急火燎,为了安抚士兵情绪,他便将队头们召集起来,给他们讲解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在树林中间的一片空地里,队头们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燕通则坐在一块大石上,对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情绪不太好,大家想说什么,尽管说!”
一名年长一点的队头鼓足勇气道:“指挥使,并不是我们有情绪,而是贼匪们早已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弟兄们都觉得可以一战击溃对方,痛痛快快杀一场,便可直接班师了,为何一路拖延战机啊?”
另一名队头也接口道:“这就像一块美味的肥肉,就在眼前却吃不到,时间久了,大家都有点想不通。”
燕通笑了笑对众人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跟随了敌军接连几日却不下死手,其实我也知道在集水镇时,我们就有机会击败他们,但那时就算我们取胜,我们也会付出不少伤亡,岂不知困兽犹斗,贼匪们已入绝路,反抗起来可不能小觑。所以我们只能等到最好的时机出手,或许就能避免几百名弟兄的伤亡,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众人都沉默了,燕通又继续道:“现在上津县他们进不了,据斥候来报,贼匪们的粮食也很快就要断绝,而上津县周围三十里内已经没有人和粮食,我估计今天晚上就会出现逃兵,我等不妨再坚持一下,战功已在眼前了!”
众人得到主将的承诺,又再次情绪高涨起来,燕通起身道:“大家回去安抚弟兄们,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决战的时间就要到了。”
众人纷纷行一礼,快步走了,这时,有斥候来报:“贼匪动身了。”
燕通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他倒也不着急,便命令军队进城补给,同时集结先一步抵达上津县的数百步兵。
燕通刚来到城下,种朴便骑马跟了上来,老远便嚷道:“这场仗打完老子不回去了,便直接赶去商州城,之后跟着张参军继续南下剿匪,这些日子憋在商南县,简直要把我种朴活活闷杀。”
燕通哑然失笑:“种将军,郭太尉可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你若是违令而去,张参军估计也不敢收留你啊!”
种朴冷冷地摇头道:“我自心里有数,眼下商州的贼匪已经山穷水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最后一战就要了结。但贼匪根基仍在均州,若不能杀进他们的老巢,我心中的这口气实在难消啊!”
燕通无奈地回道:“可是你若真的去了,上头如何交待?我不把你带回去,郭太尉也会降罪与我!”
“你便道是我一意孤行,我也不要你留下一兵一卒,我只带麾下的二百本部骑兵就行了。”
种朴执拗得很,一心想继续南下剿匪,燕通拿他没办法,心中暗道只好任他去了。
这时,一名都头匆匆跑来,抱拳行礼道:“卑职特来禀报敌情!”
“贼匪情况如何?”燕通忙问道。
“正如指挥使判断,贼匪果然遣出快马南下求援,卑职按照指挥使的命令,率领弟兄们等在县境,乔装扮成锡义山匪军,放箭将他们乱射驱回。”
“好!”
燕通夸赞一声,又道:“贼匪已彻底走投无路,决战的时候到了!此次记你一大功!”
都头大喜过望,赶忙拱手道:“多谢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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