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前院这头,薛满山父子四人,也正同岳忠明聊起出游的事情。
郑晴琅选的拜访日子不错,正好是休沐的时间,所以,岳忠明出面接待了他们。
“侥幸成了秀才后,我奶奶说读书不能闭门造车,所以让先生带着我们出外游学,多是在云南境内……”
薛子俊不紧不慢得说着,面对两个高官的目光,他并没有很紧张。
这两三年,他跟着奶奶出去见多了世面,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如今面对一些大场面,都很稳得住。
岳忠明坐在上首,表情十分赞同。
“你奶奶说的不错,古人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求学之人,除了熟读书卷外,也得出外游历,增长见识,不然,光闭门读书,很容易就成了书呆子,京城的学子多有结伴出外游学的传统。”
薛子俊听罢,笑道,“这样呀,我还怕大人说我们荒废学业呢。”
岳忠明摇摇头,笑了笑后,说道,“有没有荒废学业,当场问问就知道了。你们两个明年要参加春闱,那就让我考考你们。”
薛子俊和薛子善立刻正襟危坐,虽有预料到过来会被考校功课,却还是有些紧张。
接着,岳忠明便开始提问了,由浅到深,由简到繁,由粗到细……
问题一个接一个,把两兄弟问得一脑门子汗,直呼问题越来越刁钻了,他们快招架不住了。
薛满山和小儿子薛子良在一旁看着,默默为他们抹了一把汗,他们虽然不懂讲的是什么学问,但可以看得出来,薛子俊两个最后有些吃力了。
过了一会儿,两兄弟“缴械投降”,岳忠明的神情十分满意,甚至可以说惊喜。
薛家这两个孩子,基础的学问很扎实,知识面也远超自己从前接触过的不少平民子弟。
大概是平民出身的缘故,涉及到实务部分时,所答也很务实,若日后为一地父母官,倒不失为一个可以劝课农桑的好官。
可惜,涉猎范围还是略窄了些,若是遇上出题刁钻的考官,就很吃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身普通农家,能够念书已经不错了,不像他们这些大户,可以有那么多藏书可以阅览。
不过,出身农家是劣势,也是优势。
本朝皇上重视农桑,有意提拔农家子弟,若是这两个孩子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过春闱这一关呢。
瞎想一通后,他决定帮两人一把。
“回头我给你们列一份书单,你们抓紧时间看看。期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过来岳府问问我。春闱前,我给你们出些题,到时候再看看你们的进步。”
两兄弟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愣在了当场。
薛满山这个当爹的,急的呀,赶紧出言提醒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感谢岳先生教导之恩。”
薛子俊和薛子善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站到岳忠明跟前,认真施了礼,齐声道,“谢先生教导之恩。”
岳忠明大方受过后,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要是你们两个真的当了官,我也算为皇上分忧,给朝廷培养了两个好官了。”
说完,他便望向薛满山,“说到为皇上分忧,薛二,你献上来的种子已经交给了司农寺,今年西北一带种植的效果不错,皇上正打算论功行赏,其中,你最功不可没呀。”
郑晴琅那年大旱过后突发奇想栽种的旱种水稻,经过薛满山精心培育后,性状已经稳定,种植方法也整理成册。
之后,便随着那年的年礼,交给了岳家。
岳家拿到种子和种植手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皇上,而是在自家庄子上,让人秘密栽种了一次,发现真的如册子上所说,这稻种只需要少量的水肥,就可以生长。
于是,秋收后,便写了折子,将旱种水稻交了上去。
皇上看到折子后,龙颜大悦,将种子交由司农寺负责耕种,果然大获成功。
今年,已经在西北一带的军事屯田区种植了一季,同样十分顺利,已经打算在西北一带推广此稻种。
薛满山意外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笑着说道,“只要这种子对朝廷有用就好。”
岳忠明瞧着他憨厚的笑脸,看得出他并没有什么功利之心,同他日常面对的许多汲汲营营的同僚很是不同,心中好感骤生。
“这种子是你种出来的,趁着皇上的封赏还没定下来,你有想过,要求什么奖赏吗?若是不过分的话,本官可以帮忙争取下。”
“奖赏么?”薛满山重复道,很快就答道,“也没什么想要的,如今家里日子过得去,衣食住行都是顶好的了。我平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种种地,眼下家里的地够我种了。”
岳忠明失笑道,“就算不为你求,也可以为你的孩子求呀,他们不是要走仕途吗?要是明年春闱失利的话,其实也可以拿这份功劳求个小官。”
哪知,薛满山却连连摆手,“这可不行,孩子们要走仕途,让他们正正经经考上就行了,这次不行,下次再考,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哩。不过……”
“不过什么?”岳忠明见他神色迟疑,十分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催促道,“你尽管说,咱们就是私底下聊聊而已。”
薛满山尴尬一笑,他刚刚还说没什么想要的,突然就想到想要的了。
“若是这功劳真的很大的话,我可不可以为我娘求个什么诰命?听说当了官,表现好的话,可以为娘亲求诰命,我只会种地,不会当官,但是我很想让我娘当诰命,我觉得我娘值得,种着旱种也是她的主意,这些年,都是她在鼓励我,支持我……”
岳忠明听着他的剖白,不得不说,薛满山的一腔爱母之心,令他动容。
随即,他也不得不佩服郑晴琅这个人,她将底下的儿孙教养得不错,一个个都是有担当有本事的。
他接触过薛满仓,为人豪爽大方,处事圆滑,虽是逐利的商人,却不是一切都向金银看齐。
听说,京郊的三娘豆酱园子,雇工有一半以上都是村中孤寡贫寒人家或是无家可归的孤儿,给的工钱也很合理,并不是刻意找到这些可怜人再进行压榨。
眼前的薛满山,虽不像他大哥那么外向,放在人堆里,普普通通村汉一个,但是,却能够把种地这种事情做到极致,搞出旱作水稻的种子。
薛家能够发展到今天,郑晴琅功不可没。
“你既这么说,论功行赏的时候,我就为你求一求,不过,成不成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毕竟,这事没有先例。”
平民女子,想要成为诰命,在大齐几乎不可能。
诰命夫人的封号主要是授予官员的妻子或母亲,而且还得是一至五品官员的,才有资格说是诰命,六至九品官员的,只能称为敕命。
要成为诰命夫人,除非郑晴琅是某高官的母亲或者妻子,按照现实的情况来说,郑晴琅不是,所以,挺难实现的。
薛满山从岳忠明的话语中,看得出这事难办,连忙补充道,“我不懂这些,要是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还请岳大人莫要为难。”
岳忠明却很不在意得摆摆手,“没事,我就是尽力一试,绝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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