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不知这些,萧引秀压着宫中赏赐,推说要同父亲禀一声。
府上事儿琐碎,齐悦娘也不好得多言。
只是今儿萧引秀死活不来,兰香听得阿鲁那边嚼舌根的几句怨言,私下与她说了一嘴,她听得瞠目结舌,“二弟妹竟是这么不顾体面?”
兰香叹道,“谁说不是呢?往日听得她不喜四少夫人,可哪有这样大白日的不避不躲,当着世子与两个小郎君直言不讳,听说气得世子都要休了她——”
罢了罢了。
齐悦娘螓首微动,“幸而我不曾再去请,不然以她那性子,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话。”
如今韶华苑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谁又在意她来不来呢?
宋观舟听得齐悦娘说萧引秀身子不适,只说了句,“也是,二嫂子平日里管理家务事儿,动的脑子多过我几十倍,好生休养才是。”
话落地,再不提萧引秀半个字。
王琼蓝与张芳慧妯娌二人挨在一处儿,若有若无也说道,“早晚也不见难受,偏偏这会子,我差了丫头去请,她也是不来。”
“罢了,只是咱姐妹几个往日少见,今后一别,也怕是成年累月才得见一次,快活就是。”
张芳慧看着对面与齐悦娘说说笑笑的宋观舟,心头叹道,长姐啊长姐,你只当自己如今地位高一些,却蒙了眼,看不出来,这府上姑母不做主,宋氏风头正盛,一家子和和美美不好,偏要寻思些旁的,何苦来哉?
钦哥儿几个小郎也不往男客那桌,只挨着宋观舟落座,叽叽喳喳同宋观舟说个不停。
“四婶,你上次说要教我们的绳结,如今也没教呢?”
宋观舟刚吃了一口酒,白皙脸上也晕染了晚霞般的娇艳,她低头同几个小郎说道,“上次教授的,你们可是会打了?”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垂头。
“……次日就忘了。”
宋观舟:……
“行吧,改日再教你们些捆人的技巧。”
几个孩子拍手称快,“这个极好。”齐悦娘听来,扶额苦笑,“你教他们这些作甚啊——”
“好玩嘛!”
实则是保命的手段,真遇到歹人,别手到擒来还败在捆绑之上,宋观舟得意洋洋同几个孩子卖弄,“还有两个好玩的,就是别人捆了你,你却能不动声色逃脱开。”
也不过是从前网络上晃荡时,看到有趣的科普,抓了朋友一起实验。
因为好奇、喜欢,所以学得很好。
而今来到这陌生的架空世界,到有意无意,让她觉得生活没那么无聊,除了等着收监腰斩外,还有别的事儿能干。
小郎君们听来,自是高兴,桓哥儿抓着她窄袖,奶声奶气说道,“四婶,我还要跟着你学戏水呢。”
戏水啊?
宋观舟犯了难。
说来如今天气炎热,能寻一处密林溪水,玩耍一番定然惬意,可未免有些离经叛道,她忽地想起温溪山庄,抬头看向裴岸,“四郎,温溪山庄里可有大一些的汤池?”
裴岸摇头,“倒是没有多大的,虽说引了热泉水往屋中去,没蓄什么大池。”说到这里,反问回去,“你欲要如何?”
宋观舟掐着肉团子的小脸儿,笑答,“桓哥儿欲要戏水,若是没有,改日寻些泥瓦匠去挖出个露天的来。”
女眷无不惊呼,“露天的……”
“几位嫂子,晒着日头,在水里能看到光线入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很是美好。”宋观舟怂恿之意溢于言表,几位传统贵妇哪里能理解,纷纷摆手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宽衣解带,日头当空,就这么下水去——
王琼蓝与齐悦娘年岁更长些,只是想一下,就红霞拂面。
宋观舟浅浅一笑,“真不碍事儿,何况几个小郎君年岁渐长,多些能耐,好过水到跟前不知所措。”那头裴辰倒是性情高涨,“使得使得,我同海叔说一声,回头老四你去看看,寻个好地儿挖出来,如观舟所言,上头能晒日头,底儿青玉石板铺来,倒是多深合适?”
此话问的是宋观舟,宋观舟换算了单位,回答道,“一丈深足矣。”
“啥?一丈,怕是太深了?”
裴岸摇头,“半丈足矣,太深也蓄不住水,广两丈、从一丈,如此来也够戏水了。”
但他心头早早做了打算,若是真挖出来,若有旁人,定不许娘子下水。
小郎君们听得有水塘子玩,甚是开心,喝着酸梅子汤也怡然自得,时不时同宋观舟碰个杯盏,席面随意,却吃得松快,两桌之间不曾竖个屏风的,说说笑笑,乐成一团。
原本齐悦娘与萧家两个少夫人还放不开,吃上三盅酒,也都起了兴致。
尤其是齐悦娘,她守寡多年,恪守规则,连平日里穿衣装扮,都朝着素了来,大红大紫的,她惯来少穿,金簪步摇,也是放在箱子里许久,浅色衣物,银簪银步摇的,经年而来,心也老了。
今日被宋观舟劝着吃了酒,面上犹如绯红花开,言语什么的,较平日也活络许多。
小郎君们也甚是欢快,萧笃见状,不由得感叹,“我家那两个猴头,早知也带着过来,莫说旁的,就是韶华苑这些风景,沾沾四郎进士之光,也见见观舟能耐。”
王琼蓝嘴角上扬,隔着人群与相公说道,“还是没来的好,听母亲说来,他哥俩淘气堪比从前三郎与四郎,若是来了,观舟这好好的院落,定然要被弄得不成样子。”说罢,指着双手捧盏吃酒的萧苍,“就这一个,也要翻天了。”
三郎?
萧笃意会,马上转了话题,大家有一丝尴尬,故而随着萧笃换了新话题。
宋观舟凑到齐悦娘跟前,“大嫂,三郎是指三哥吗?”
“哎,是啊。”齐悦娘微微颔首,与宋观舟耳语道,“往日三郎与四郎形同双胎,进出一起,往萧家外祖家也是一处。”宋观舟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一眼裴岸,只见他微微低头,面色如常,眼神却有些失落。
嫡庶,在这公府分得清清楚楚。
可在眼前的裴四跟前,却跨过了血缘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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