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与殷长穆站在门口,看着云染风和几名大夫将解药给伤者服下。
四名侍卫又去抬那两个大箱子,被云染风拦了一句:“先留在这吧,这种解药并不能完全解毒,还是需要再配制。”
姜羽也将视线放在那些毒药、解药上,语气十分复杂:“这种控制折磨人心的手段,当真是毫无人性。”
殷长穆开了口:“可这些东西的主人,在赤潭却有着十分乐善好施的名声。”
姜羽似是难以置信,转过头去看他,殷长穆又对她点了点头。
“果然人心难测。那些被救济的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吃下去的一菜一粮,就是这样得来的。”
殷长穆却说道:“尚不及温饱的人,自然也就顾不得善恶了。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少吃一口。”
姜羽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似乎事实确实如此,在华夏的历史中,有多少起义是因为酷吏暴政,人民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才造成暴动。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哪儿还会有人在乎那么多的伦理道德。
姜羽叹了一口气,说道:“是非善恶难以分的绝对清楚,确实不该纠结这些立场不同的事情。”
云染风终于查看完了所有的伤者,他只来得及补上最后一句话:“哪儿来那么多是非善恶,就这样的人还值得你们如此认真地评价他?”
姜羽朝他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再过一段时间会醒。”
“这些解药不是只是暂时的吗?”
云染风轻轻嗤了一声:“解药数量足够他们用上大半年,可见这人是打算控制多少人。”
卫阶听他们说完,又弱弱补上一句:“井拙言府中还有许多不明药物。”
姜羽不说话了,这确实已经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殷长穆吩咐:“全部查封,请人验毒。”
卫阶退走了,云染风也往外撵人:“行了,这边没事了,我要配制解药了。”
姜羽跟殷长穆一起出来,“赤潭如今的情况,怕是陛下暂时还走不开,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仙人塞?”
殷长穆却摇头:“城中需要朕亲为的事务并不多,等这两日将大多数事情收尾,便可出发。”
姜羽抚了抚袖袋中的信,点了点头。
*
十月十八,姜羽尚在用早膳,府中小厮前来传话,说陛下让娘娘收拾行装,他们可以即刻启程了。
姜羽惊讶了一瞬,这才仅仅过了一日,殷长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不过等她见到了人,也大概知道原因了。
殷长穆眼下的青黑已经有些明显,就连团子都看不下去了:“爹,你没有好好休息吗?”
殷长穆摸了摸他的头:“因为爹有些事情要忙。”
姜羽直接问:“你几日未睡了?”
殷长穆揉了揉额角,终于尽显疲惫之色:“三日,睡了三个时辰。”
姜羽又问:“今日早膳吃了吗?”
殷长穆又摇了摇头。
姜羽不再看他,起身出了马车吩咐:“花临,去尽快做点吃食过来,尽快。”
花临知道娘娘是用了早膳的,但她不敢多问,急忙先去了。
姜羽退回马车,指了指后面:“那个短榻你睡可能小了点,勉强将就一下吧。”
殷长穆回身看了看,短榻一般都是团子在睡,姜羽偶尔会去歇一歇,他还从未睡过。
姜羽还在说:“我让花临去备饭了,在马车启程之前应该可以做好。你可以现在先眯一会儿,也可以吃完之后再睡。”
殷长穆应:“等用过膳吧。”
姜羽点头,也行。
云团子看了看娘,又看了看爹,有些担心的抚了抚殷长穆的眼尾。
殷长穆笑了,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爹没事。”
姜羽也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收尾?”
姜羽知道,去仙人塞事关南下。就是因为跟团子有关,这人才这么不顾惜自己身体的连夜处理事务。
殷长穆看着姜羽,这似乎是第一次,她用这么不善却担心的语气同他讲话。
以往她总是太过冷静平淡,就算一时被情绪上头,也会在几句话之后便调整回来,再难有波澜。
第一次在太极殿为了离开皇宫是,第二次跟他坦白在后宫中需要借他的名头是,第三次得知团子被立为储君后也是。
这些自持的行为是对他的不信任,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的关心。
但现在不管是因为什么,备饭或者让他去短榻歇息,她算是有些别扭的把这种关心表达出来了。
殷长穆看着她,依旧笑着道:“两国合作之事,殷长川与行宫之事,井拙言府内藏毒之事,遗留的事务确实不少。”
“但总归也是要南下的,这些都宜早不宜迟。”
姜羽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因为团子决定南下,所要承担的压力和风险只多不少,晚动身几天并没有关系,不必这样逼迫自己。”
殷长穆还未说话,团子先震惊了:“爹要跟我们一起南下?”
姜羽摸了摸他的脸,“是。”
“可是爹是大殷的皇帝,也跟我们去不会有危险吗?”
姜羽看着他:“会啊,所以我们要低调一点,不能让别人发现。”
“你喜欢的这辆马车,到了南梁我们就不能再坐了。”
姜云吞点头:“我可以不坐马车,娘以前还带我做过稻草车呢,也很舒服。”
殷长穆疑惑,对姜羽问道:“为什么会坐稻草车。”
姜羽无奈的笑了笑:“哪儿是稻草车呀,就是半辆柴垛半辆枯草。”
“你问他自己,还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人,我们想要出城,就乔装打扮过后,混进了一家进城卖货的农户中。”
“城中哪里来的那么多稻草,是我花了些银子,从一些酒楼后厨买下的,人家要做饭用的柴火。”
“最后我们两人藏在里面,才勉强出了城。”
殷长穆眉头皱了皱,她以为姜羽坐拥千万产业,应当过的富足快乐,却没想到他们也有艰难逃难的时候。
姜云吞有些弱弱的反驳:“是他先跟我动手的。”
姜羽:“娘知道,是那个男孩先推了你,但有些人并不会听你解释。”
“娘也没有怪你,这种事情吃一堑长一智,有过一次经历就能避免以后再犯,还不错。”
殷长穆终于皱着眉开口:“不需要吃一堑长一智。团子是大殷皇子,只需要他不主动行凶动手,不需要再委曲求全。”
团子和姜羽都看着他,殷长穆继续道:“这件事本就不是团子的错,他不用受了委屈还被要求承担后果。”
姜羽沉默下来,神色不明。
她该说什么,不是团子的错,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错了?
可是已经潜移默化形成的偏见和社会习惯,不是只一人反抗就能改变的。
现在殷长穆说的这些,是基于团子身份的变化,但这个身份也并不是绝对的。
在没有这个身份之下,她们以往的生活中,遇到所有的权贵不公,都是委曲求全来的。
姜羽摇头,反驳道:“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是理直气便壮的。”
“若此去南梁再发生这种情况呢,他的身份无法暴露,他就还是那个只能坐着拉柴车逃走的人。”
殷长穆没有说话了,姜羽接着道:“其实那件事,就是发生在南梁。你不能把他教的在大殷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总有大殷皇子这个身份护不住他的时候。”
最后姜羽问道:“陛下在成为质子的时候,受过诬陷和冤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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