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草莓挞递给了男人,作为交换,他握住怀表的那只手抵在了额头,嘴里念叨着从未听过的语言,紧接着,金光从他指缝间如水般倾泄而出。
“回到过去的时候,只有我会记得这一年吗?”我忍不住向对方确认。
“没错,”怀表恢复如初,男人伸出手把它递给了我。
“但入江的记忆不会彻底消失,而是被储存在怀表里。”
“就像是玩游戏时切换账号,”他嘟囔着掀开蛋糕盒,目光长久的停驻在草莓挞上,“现在你已经是怀表的主人了。”
“然后用自己的存在为代价切换成简单模式,”叉子扎了下去,“真搞不懂啊,凛你的想法。”
我没有回击他那句暗含指责意味的话语,只是在思考着如何在把龙一排除在外的情况下救下那三位少女。
“凛?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男人拔高声音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力。
抱歉,并没有。
我掀开表盖,勾起手指,敲下去前这才想起告别,于是我侧过头对他许诺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把怀表还你。”
轻轻的叩响三声,然后在撞钟般的轰鸣声中缓缓合上眼。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水泥外沿,更确切的说,是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天台外侧。
正蹲着我视线逐渐聚焦,手中正抓着母亲送给我的小狗挂坠。
回来了吗?回到了高二的第一天,翻过铁丝网挂坠绳子突然断开的那个时刻。
身体仍记着雪的触感,但此刻温暖的春风拂面,恍惚间以为脑袋里多出的那份记忆是一场梦。
但金色怀表静静的躺在地上,于夕阳中闪着光。
“喂!同学,你没事吧!”一道身影伴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撞到了铁丝网上,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抬起头,焦急的扒着铁丝网的正是龙一,是平常的他。
我正是为现在的他而来。
“龙一!”拍了拍裙子,飞速的把挂坠和怀表塞进书包,然后利索的翻过铁丝网。
完美的降落到他的面前,然后抛掉所有可以阻止我的想法,张开双手牢牢的抱住了他:“好想你啊。”
“……”像是块木头僵住的少年沉默了好一会。
我察觉到不对劲,仰起头好奇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知何时染上了如夕阳般的红色。
他小心翼翼的瞥着我,那正是看陌生人的视线。
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我不可思议的松开手,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抱歉,”龙一礼貌的问我,“我认识你吗?”
啊,那个瞬间我意识到回溯的代价是我高一那一年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他眼中,这仍是初次重逢。
没关系,未来还长着呢。
我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低下头把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压下去。
再次面对他时已然是笑脸:“我是凛,凌里凛。”
在对方诧异又惊喜的反应中打着招呼:“好久不见,龙一。”
他和上次一样,寒暄了几句后就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答应之后把他推出了天台。
因为知道接下来神河夏花会来,而我不希望把他牵扯进来。
送走了还想说些什么的龙一,我转身坐在了天台仅有的长椅之上。倚着椅背,静静的等候在某人的必死之路尽头。
正对着的红色夕阳稍微有落下一点,从楼下升起的喧闹声也小了很多。
“咣当!”铁门猝不及防的撞到墙壁上,紧接着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我手按在长椅上,转过头就望见了那一抹金色向天台边缘移去。
是神河夏花,高一那年我在服装设计部见过她,但我是摸鱼社员,她是只在周五才会短暂出席的灵感缪斯,所以一年下来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神河同学!”眼看着她踩上铁丝网,我喊着少女的名字冲了出来。
“谁?”恶狠狠的扭过头来的少女瞪向后方,眼眶里的泪水还打着转。
尽力摆出一副凶狠模样的神河夏花在她自身美貌的加持下,让我联想到了外公家附近的野猫。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也是这样警惕的防备着我的。
“你是谁?”她抬起手抹了抹泪,却把在铁丝网上沾上灰尘一并留在了脸上。
“凌里凛,”我在如此奇异的场景里向她伸出手,仿佛意识不到她正迈向死亡那般,坦诚的向神河夏花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神河同学。”
对方大概率被我的举动打了个猝不及防,她习惯性的探出手,然后我瞅准时机把她活生生的拽了下来。
“欸???”踉跄后在在平地上站稳的少女惊呼出声。
她震惊的望向我,疑惑不解和惊慌失措在对方眼中交错出现,良久才试图手部发力试图从我紧握着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凌里同学,”挣脱无果后,她举起了语言这个武器对准了我,“我们认识吗?”
“或许我和你是一样,是服装设计部的成员?”明明是回答,却被我加上了疑问的语气。
毕竟高一一年的存在作为代价被消耗掉了,我推测神河也不记得我。
“你是那位不知道什么原因休学一年的部员吗?同年级的凌里凛?”少女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原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而是被安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从众人记忆中隐去了吗?
所以我的设定是高一休学一年的凌里凛?
“对,”顾不得深思,我飞速接受了这一设定,“我是休学一年的凌里凛。”
“初次见面,我是神河夏花……”少女不知何时止住了泪,她低下头望向我紧扼住她的手,“所以现在能放开了吗?”
“不行。”我回复以坚定的拒绝,开什么玩笑,现在放开了她一定会再翻过去。
“为什么?凌里同学我们很熟吗?请问你站在什么立场向我提出——”
“我休学是因为我得病了……”不久前我还是要跳下去的那一个,现在转变成劝告者的身份还有些不适应。
除了想要拦下神河夏花这个念头,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最终只能把主导权交给了想象力。
“什么病?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神河顿了顿,眯起眼睛看向我。
想象力指挥着我胡言乱语:“有关系,我得了见到人跳楼自杀就会死的病。”
“哈?”眼前的少女瞬间涨红了脸,“你是在捉弄我吗?”
“怎么会有这种……这种奇怪的病?”她看着我一言不发,先前还充满怒气的声音慢慢了降了下来,最后半信半疑的开口问我,“难道真的有?”
这么离谱的话真的会有人相信吗?这下轮到我审视面前的神河夏花了,但无论怎么看都表明她开始相信我的离谱理由了。
这么容易对人放下防备吗?我望着她遍布着泪痕的脸和红肿的眼眶,默默的叹了口气。
现在死掉也太亏了,亚纪在家庭餐厅那次哭的超久啊。
“我的病是骗你的。”瞥向她背后的铁丝网,我下意识又向攥着她的那只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但松开手神河同学就会从这里跳下去,这件事是真的。”
黑夜从东方蔓延过来,第一阵夜风赶到了天台,撩起眼前少女的金发。
神河同学的长发和怀表是同样灿烂的金色。
“你……凌里你不要多管闲事……”话锋猛转向沉重的话题,对方被说中了心思慌乱的辩解起来,连同学二字都忘记加上了。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在最后一步时蹦出来。”神河下意识想从我身边逃开,她扭过头,泪断了线似的落下。
“我——”我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就被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正在哭吗?空着的那只手碰了碰脸,摸到了湿漉漉的泪水。
啊,我从神河身上看到了自己,正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我能看透她说的每一句话。
每一句话后都是无助的向周围人伸出的手,深陷绝望,连挣扎的力气也耗尽了,最后只能期待着能有人去救她。
所以她流泪的时候,我也照镜子似的感同身受了。
我想要帮助她,或许是在拯救过去的自己。
“神河,”我微微的笑着,“你不想知道发帖人是谁吗?”
紧接着在少女下个呼吸结束前揭晓答案:“是梦夏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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