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
汤桑除了慕容迟给的那块墨玉什么也没带,孤身站在宫门口,在高大的宫墙下,她的身影是那么的渺小。
这次她没有宴席上的盛装打扮,仅着月白色素裙,不施粉黛,清丽无双。
宫门缓缓打开,宇文达骑着高头大马在宫门外,身后是两列骑兵,看着美人满眼惊艳。
得此佳人,此生无憾。
他笑得张扬,弯下腰来对汤桑伸出手,“小美人,我来带你走了。”
汤桑犹豫了片刻,往身后的城墙望去。
没有人。
还好楚守生没有冲动,汤桑是真的怕楚守生再有什么意外了。
汤桑也没有让宇文达等太长时间,将手放入他手上,没想到宇文达手的方向一变,直接揽上她的腰,把她抱上来马。
“啊——”
汤桑惊呼一声,下意识抓紧了宇文达的衣襟。
宇文达哈哈大笑,“美人莫怕,我的骑术一向很好,不会摔着你的。”
“驾。”宇文达夹着马肚,胯下的汗血宝马向前奔去。
此时城墙上才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慕容迟看着魏国使臣离去。
他抓着墙的节骨泛白,薄唇微动,“果真是粗人。”
—
“桑儿。”楚守生猛地从病床上惊起。
楚守生掀开被子,未穿鞋袜仓促跑到庭院,见陈禄先正好端着药过来,他冲上去抓住他的手,长时间未饮水的嘴巴干裂开。
“人呢?你把她带回来了吗?”
“守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愚忠的人,并非所有的命令都会听,那舞姬已经被带走了,你也不用再念着了,等以后大权在握,多少美人供你挑选。”
陈禄先空的一只手拍了拍楚守生的肩膀,“我也该回去了,我把私卫留给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再……”
“咳咳——”
楚守生一把将陈禄先的手拍开,双眼红的可怕,一字一句,“为什么不带她回来?我让你带她回来你为什么不带她回来你为什么不照做?”
“守生。”陈禄先眉头微皱。
“楚守生突然仰笑了起来,眼角却止不住的泪水化过,笑得悲凉。
“你什么都不知道,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觉得任何人都不能影响楚国的大业,可她是桑儿啊。”
陈禄先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端着的药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陈禄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什么?她是小桑?老师的女儿?小桑不是跟老师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了吗?”
楚守生字字泣血,眼底的痛苦让人触目惊心。
“她没死,太傅把她托付给我,想让我好好照顾她,是我没用,我出不起那一百匹战马,我不能派人把她带回来,我……咳咳……对不起她。”
陈禄先红着眼眶,“你为什么不早说?小桑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楚守生双眸麻木,“早说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小桑是叛逃的罪臣之女吗?巧莲夫人在楚国一手遮天,她又对太傅恨之入骨,你觉得你身边没有她的人吗?你真以为你我间的联系秦国人都不知道吗?”
他太清楚慕容迟对秦王宫的统治力了,慕容迟是秦国倾全国之力培养的继承人,王宫甚至四国处处都有他的探子。
在秦王宫他话不能说错一句,就连传出去的消息都是无关紧要,就算慕容迟看了也不会出差池,所以慕容迟才能容忍他一直到现在。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太久了,久到觉得一辈子都要活在这密不透风的囚牢中。
陈禄先深深的看了楚守生一眼,向他行了一礼,“秦王寿宴已毕,我等告辞,望公子保重。”
不是为了劫持,只是正常的使团回国。
等车马走出秦王宫,陈禄先立马掀开轿帘,纵着快马,带着一小队人奔驰而去。
魏国使团先行不过大半日,只要快点,还能赶得上。
陈禄先拿着马鞭,抽打着马匹。
快点,快点,一定能赶得及。
他少时贫寒,同舍生皆披绮绣,他却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出不起束修,没有名师教导。
故此也生过极端念头,甚至离经叛道的在诗会作出“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这等公然抨击楚国制度的诗句,还恰好被一国宰相听见。
这样举动足以让他人头落地,九族不得善终,可他家中只有寡母,也在一年前去世,他无所顾忌的宣泄自己对这世道不公的愤懑。
可汤相没有恼怒,反而让人请他进了包厢。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倒是妥帖,既然不满,身为楚国子民,就应该去改变它。”
还对他说,他也不喜这个制度已久,他也期待着楚国有为寒门弟子广开学门的一日。
因为汤相的话,他焚膏继晷,兀兀穷年,有幸拜入汤相门下,与那些世家子弟一同学习。
太傅有教无类,对待他们这些寒门弟子和那些世家贵族一般无二。
汤相说他作的文章虽好,但终究欠缺了一分现实,大多空而不实,无法落实。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就去游历此国。
可没想到等他回来,已经物是人非,楚国变了天,太子被废,偌大的丞相府被一把火烧尽。
昔日在相府和他一同学习的寒门弟子大多也都被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处决。
明明过去已经九年了,那日跪在废墟,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却在昨天。
凛冽的风吹在脸上生疼,陈禄先却不及心尖的痛半分。
“我不喝舞姬伶人所倒之酒。”
陈禄先握着马鞭,用力的仿佛陷入肉里,他怎么能那么对恩师的女儿。
汤桑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烂了,跟着宇文达骑着一匹马,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可偏偏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喊休息。
她之前从来没有骑过马,现在只觉哪哪都不舒服。
可大家都在赶路,也不能为她一个人停下。
汤桑咬牙,该死的慕容迟,都怪他,要不是他,她怎么受这罪。
“停。”
魏国一群人正穿过一片树林,宇文达突然面色一沉。
“嗖——”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直冲而来。
汤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摔下马 ,宇文达一手揽住她,一手拔出腰间的剑,斩断了袭来的飞箭。
“戒备,戒备,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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