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传来,宫内今年将招二十人以弥补那些退休太监的空缺。
更好的消息传来,魏四陪着孙暹再次来到海波寺,而此次请客的却是刘吉祥,因为田义已辞去御马监掌印太监之职,他正式成为掌印太监。
这个结果是田义和陈矩商议后向皇上提出的,很懒的万历才懒得管这些小事,摆摆手甩了句:“这种小事,你俩决定便可。”
在他眼里,除了大烟和女人,似乎没有大事。
刘吉祥当然很清楚孙暹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他与陈矩的关系在宫里无人不晓。
泡澡的刘吉祥向孙暹连连表示感谢,并当场作出决定,魏四九日后入宫到御马监上班。
临分手时,魏四把准备好的礼物献上,刘吉祥硬是不拿。并让他外甥,那个小太监赵应元捧着个匣子硬塞给孙暹。
“小礼一件,公公养老之用。”
只以为装有什么贵重礼物,赵应元打开,却只是件玉佛挂件。
孙暹道:“刘公公,你太客气了,杂家也未做什么,却给这么贵重的礼物。”说完,让魏四接过。
见那玉佛,过目不忘的魏四顿觉熟悉。这,这不是雄县赵南星的女儿赵点唇送给自己的那件吗?
不错,这正是雄县县令崔呈秀过年时向孙吉祥进献的礼物。每到过年过节,地方官员总少不了巴结宫里宫外的实权派人物。
回到孙府,魏四把匣子放到桌上,有意无意地道:“这玉佛好是精巧。”
孙暹笑着打开,拿出玉佛,“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是刘公公给义父的礼物,必然价值连城,魏四不敢要。”
“哈哈,魏四,实话告诉你吧。”孙暹的大笑很是刺耳,“刘吉祥送的礼物是这个匣子,非此物。”
“难道这匣子更值钱?”魏四惊讶地盯着匣子。
孙暹点头,“若不珍贵,刘吉祥又怎能拿得出手,百两以上吧。至于这个小玩意嘛,最多几两银子。”说着把那玉佛挂件给了魏四。
魏四不再推辞,接过,“多谢义父。”
老夫人拜佛回来,看到后,道:“来,我给你戴上,保佑我们的儿子平安健康。”
在孙府吃过晚饭后,魏四回到老屋,向弟兄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然而没有欢呼,脸上只有难过的表情。
“我不是还在京城吗?放心好了,我会常来看你们的。”魏四知道他们不舍,安慰道。
除了不舍,其实更多的是惧怕。魏四哥离开后,谁来给我们当家,谁来给我们撑腰?
蛋蛋已经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
小三骂她,“哭个屁啊,魏四哥入宫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说完,自己竟然也跟着啜泣起来,比上次在肃宁的分别更甚。
这不能怪他。前次没有离开后的感受,只希望魏四哥能入宫,飞黄腾达。而现在已经深刻地体会到离开魏四哥的艰辛,心中更是痛苦。
还是刘应选情绪稳定些,“大家别这样啊,魏四哥会难受的。”
“是啊,是啊。”费千金抹抹泪,“魏四哥不会离开我们的。小文、小武,去买酒。”
“不是刚吃过饭吗?”小文不解地问。
“吃过就不能再吃啊。”费千金道。然后向外大喊:“老范,再整两个小菜。”
魏四没有说话。他希望他们能慢慢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
次日来到杨府,向杨守勤夫妇报告这一消息,夫妻俩失望的表情流露在脸上。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杨守勤叹口气道:“我虽未经历过宫内生活,可听说里面艰险无比,魏大哥一切要小心。”
黄翠云未说话,入内拿出几身衣裳给魏四。
魏四忙道:“弟妹前次给的衣裳还有两身未穿呢。”
“那你也得拿着,因为这是根据你的尺寸做的。”黄翠云塞过去,道。
布料是魏四拿过来的朝鲜布,很是结实。魏四想想留给那些弟兄也不错,便点头接过。
衣服拿回,这几个兄弟并未表现出喜悦,因为魏四哥入宫的日子已一步步逼近。
已是黄昏,魏四建议道:“到郊外走走吧。”入宫以后,这清新的空气不知何时才能闻到。
小三、费千金、刘应选陪着他在夕阳下出了广宁门,感受广阔田野的初春气息。
魏四回望广宁门,想想一年前入城到今日的酸甜苦辣,悲喜交加。
斜阳余晖染红天空,魏四几人沿官道缓缓前行,路旁小草已露新芽,蓬勃的生命正在坚强地成长。
“到那边山头坐会。”魏四指不远处小山道。
话音刚落,迎面走过一位年轻人,脸庞棱角分明,黑色衣衫一尘不染,左手握剑,脚步稳重而急速。关键是他的目光尖锐,直视前方,坚定有力。
魏四不觉多看几眼,引来他侧目斜瞥一眼。
魏四忙又对弟兄们说了句:“走,到那边山头。”因为射来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那是可以杀人的目光。魏四心想。只以为是武侠小说的编造,不想真遇到。杀手。他的大脑跳出这个词。
来到山头,夕阳已完全隐于西山,魏四不由地来了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好诗!”小三几人大赞。其实他们哪知道其中含义,反正魏四哥说出的话都是好。
魏四笑笑,站在小山头大喊:“我们都还年轻,是清晨的朝阳,我们要用双手创造我们的未来!弟兄们,你们有信心吗?”
情绪感染了那几位,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有!”
“好!那还犹豫什么?还徘徊什么?路就在我们脚下,弟兄们,让我们共同努力,一起加油,不离不弃,手搀着手坚定地走下去吧!”魏四继续鼓劲。
“不离不弃,走下去!”小三、费千金、刘应选上前,与魏四手臂相连,情绪激昂。
“走,回城!”四人手臂挽在一起,大踏步下山向回走。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笑容,心中起伏着希望,一扫这几日的低沉情绪。
魏四见目的达到,很是高兴。
入宫前,还有几个人必须要去告别,魏四来到“雨婵堂”。这次他选了晌午过后的时间,直到病人们都离去后方才走入。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可莲、可荷急忙出来阻拦。
“什么事啊,这么吵。”很是劳累,入内洗了脸的谈雨婵出来问道。
“雨婵姑娘。”魏四作揖行礼。
雨婵见是他,很不客气地道:“你还来作甚!我给你说清楚哦,你的恩人是我祖母,不是我。”
提起老祖母,魏四带着伤感,“老祖母的恩情,魏四真不知怎么报答。”
可莲在旁调皮地笑道:“想报答还不容易,到那边服侍她老人家不就行了。”
雨婵“噗嗤”一笑,娇媚可人,“可莲你乱说什么,这不是让人家去死嘛。”
“是他自己说要报答的嘛!”可莲两姊妹盯着魏四,“咯咯”笑个不停。
“待魏四死后,必定给老祖母做牛做马。”魏四毫不避讳死亡。
雨婵露出不愿意,“你有什么资格。”
在这些姑娘的伶牙俐齿下,魏四只好选择沉默。
“有什么事,快说吧。”谈雨婵不耐烦地道。因为劳累,她已优雅地坐到椅上。
“我,我要入宫了。”魏四欣赏着这位美人的优美坐姿,道。
“你要去做太监了啊!”可荷惊讶地叫道。
可莲拽下她的衣角,“他本来就是阉人,有什么惊讶的。”
雨婵不想再刺激这位不是男人的男人,轻轻应了句:“哦,那恭喜你。”
魏四苦笑下,道:“象我这类人,除了入宫,也无别的出路。”
雨婵不再说下去。她对眼前这人并没好感,但老祖母曾说过的话响在耳畔。她抿嘴片刻,带着羞涩地道:“你那处的鹅毛管需要经常换,不然容易引起其他部位发炎。”
“哦。”
“自那次后,你换新的了吗?”雨婵猛然想起,问道。
这个还真没。魏四摇摇头。
“可莲,把那些鹅毛管拿来。”
不一会,可莲拿来封存很好的一包鹅毛管。雨婵道:“给他吧。”
魏四接过来。
“这是祖母留下来的,放我这也无其他用处,你拿去吧。”雨婵摆着纤手道。
“谢谢老祖母!”魏四忙道。
可莲不乐意了,“不谢我家小姐啊。”
“谢,全谢,都谢!”魏四有些语无伦次。
“不要什么谢,以后别来烦我就行。”谈雨婵绷着小脸道。
出了“雨婵堂”,魏四只觉舒畅。他的心中似乎一直把雨婵当作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亲人。
当然,还有一位被他当作亲人的美女,“莳花馆”的杨留留。他觉得有必要把入宫的消息告诉她。
又回望几眼“雨婵堂”,魏四很开心地走向百顺胡同。没走几步,突然感觉一股似乎相识的目光与自己擦肩而过。
停步回望,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年轻背影,左手握剑。没错,是他,前日黄昏在广宁门外擦肩而过的那位。魏四断定。
他要杀谁?魏四已在心中把他定为杀手。
雨婵堂?见他已到雨婵堂前,魏四惊着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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