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长芸与霍倾商议,将这数万奇国援兵留在邺城和虎城同部分芸军一起看守城池。
其余士兵今晚休息,明日一早便前往陆国皇都。
夜色已变得愈加暗沉,商讨完后,长芸走出军帐,营外不远处有一群士兵在篝火边跳着雄壮有力的舞蹈。
长芸问:“他们这是在?”
“他们跳的这支军舞,是为死去的兄弟祷告,祭奠其亡灵。”霍倾说。
长芸轻叹了声气,转眼看见了篝火旁,皮肤黝黑,年轻稚嫩的铁宁。
他坐在石头上,双手握着馒头却不吃,只怔然盯着铿锵有力地跳着军舞的将士们看,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神情有几分茫然与悲伤。
在这次战争中,铁宁被敌人划了一刀,失去了一只眼睛,长芸知道,他再也不能在部队里射箭了……
对此,长芸沉声道:“这孩子今年多大了,这么年轻就要上战场。”若是放在现代,他还是个未成年吧。
“骑东营的弓箭手从六岁便开始接受训练了,这次的队伍缺少拉弓箭的,所以不论年龄大小都要出征。”霍倾回答。
芸律规定,士兵在征战期间受的伤由军队队医免费治疗,再依受伤程度的大小,由军队的财政部发予抚恤金。
但是像铁宁这般,一只眼睛失明的情况,是不能再从军的。
一个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一群人的命运。
出战前,十一万芸神国兵,九万云国兵,到现在,一共不到七万了。
此次攻城,遍地尸骸,死伤无数,抬首望着那祭奠逝者的战舞,长芸亦会感到无限的悲戚。
…
长恒宫外,宫人沉默着低头走过,只道是多了几分死气沉沉,却也看不出有其他端倪。
封住寝殿宫门的横铁被侍卫取下,大皇子宗政宇带着他的舅父踏过门槛,阔步走了进来。
“父皇。”宗政宇见那床边被铁链束缚着双手双脚的人,喊得倒也顺口。
玺芸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复又淡淡转开目光,好似这半月被囚禁而受强制性压迫的人并不是他。
“父皇,今天是给你考虑的最后一天。你要是答应传位于儿臣,儿臣一定奉你为太上皇,让你安享晚年。你要是不愿意……后果将不堪设想。”宗政宇说道,嘴角还噙着微笑。
玺芸帝冷笑听罢,撇过头去,一声不吭。
仿佛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这回宗政宇笑不出来了。他忍不住走前一步,把玺芸帝的脸强行掰回来。
“封我为皇有哪里不好的?!你觉得,儿臣给你丢脸了吗?!四皇女的身上又有哪点好的,值得你从小偏心!”这些日子里,这些话一直在他的脑海盘旋,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从前他做了许多许多可嘉的事,父皇都只是平淡无奇的表示认可。相反,一旦是与宗政长芸有关的事,父皇就会给予无限的支持与照顾。多年前,在选皇储的时候,父皇怕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吧。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那个他日思夜想、无比渴望的皇储之位都会因为父皇的偏心而永远得不到。
宗政宇生气得额间青筋暴起,眼睛都瞪出了血丝来,在此对比下,玺芸帝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终是开口说话了,声音低哑而沉着:“因为你年少时残害兄弟,长大后亦在这儿僭权越位。
你的野心太大,身上始终带着刺,不比太女文韬武略,英勇作为,身上有光芒,却并不扎人。”
看来玺芸帝是不打算让位了。
季琛拉过宗政宇的手,将短剑交到他手上,朗声说:“你的父皇是不要你了,但属于你的皇位你定要夺下。”
宗政宇握着短剑的手有几分颤抖,他下意识的看向玺芸帝,发现他也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殿下,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杀了他,你就是下一任的皇帝。成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得,青史不会在意你的罪名,只会颂扬你的功德。”
季琛将手放在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驱使他向前迈出第一步。
宗政宇握紧短剑,一步步缓缓前去,他知道,懦弱的人是不配登上那九五之位的。
他半垂眼帘,避开玺芸帝的目光,只看向其胸膛处。他双手持剑,认准心脏的位置就使劲用力捅去。
锐利的刀刃插入玺芸帝的胸口,剧痛袭来,他低头望去,只见短剑已深深地没入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染红了他的衣服和地面。
“父皇,你后悔吗?”宗政宇在他耳边说罢,闭上眼睛,便狠心把剑抽出。
胸口的血止不住地喷涌而下。“砰”的一声,玺芸帝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声音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他与地面几乎持平的视线里,看见了被摔倒在地上的一只薄胎白玉瓷药瓶,是那日锦玉宫上,太女送他的生辰贺礼。
后悔?
怎么会。
他的意识在渐渐的涣散,
在沉沉闭上双眼之际,
他好像看到了芸神国旗插在了那六国初立的神坛之上,旗帜烈烈,随风摇曳。
而旗下是坐于黑马之上的太女长芸,她的身后,是千军万马,护着芸神山河,系着芸神威严。
正如他所认知的,诸般子嗣,唯有四女儿长芸有拿捏世间所有的胆气与能力,终有一日,她会带着芸神国一步步走至万国朝拜的巅峰……
…
玺芸帝死后,季琛派下属将他的尸体拖走,并让宫中两太监清理地上的鲜血。
季琛对阶下几个心腹说:“皇帝已死但消息仍要封锁,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听到了吗?”
“是!”几个将领回答。
那匍匐在地,正擦拭血迹的蓝帽太监听罢,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右手就紧紧握住了左臂,强迫自己不要颤抖,免得引人起疑。
地面上的血是黑红色的,明显剑上有毒,再加之尸体拖出去之前,他偷瞥了一眼伤口,剑身早已穿过心脏,就差没有在左胸口凿出个洞来。
一切都迟了,玺芸帝是救不回来了。
蓝帽太监用抹布把最后一丝黏稠的血擦干净后,拎起清水变血水的木桶,朝门口的侍卫点点头,便弯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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