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对你父亲做的事毫无芥蒂吗?!我昧着良心,用尽一切办法费心为你南宫家周旋,而你呢?是如何待我的?
我以为你是清白的,就算南宫家行差踏错、用钱买官、贪污受贿,那都与你无关。
我天真的相信你,相信我们的誓言,想要无条件站在你的一边,但这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早就厌我,恨我了?
南宫陌玉,你用这好几年的相处和伪装来戏耍我的感情,好玩吗?”
长芸的声音颤抖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因情绪过激而带起波动,控诉着他的冷漠和残忍。
南宫陌玉从未在长芸的脸上看到这般难过的神情,他的心脏仿佛被凌迟了千千万万遍 在无人知晓的暗角悲凄的淌着血。
长芸,杀了我吧,我有罪,是我骗了你……
宗政长芸望进他的双眼,想起了很多曾经的美好,现在已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但尽管如此,手下的剑却仍无法动弹一分。
良久,她把剑挪到自己胸前,决绝地割断一缕乌发,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泣不成声地说:
“南宫陌玉,我不要你了……听见没,是我不要你了。今天,我放过你,祝我们,永世不再相见。”
长芸双眸通红,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扔下剑,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背过身去便立即离开。萧月和楚丹紧紧跟上。
长芸一直走,一路逃,刺骨的冷风割过她的脸庞,卷起她的衣袍。
她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怕自己一回头就想收回刚刚说的话。想不顾他反对,将他一生囚禁在她身边,想为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对抗这世间的一切。
但只因她是太女,是宗政长芸,她不能这般自私,不能这样做。
洛晟不知道南宫陌玉方才与长芸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辜负了阿元为他多日奔波的努力,背离了阿元多年对他毫无保留的深厚感情。
阿元为南宫陌玉,半个月没睡过好觉,洛晟如此心疼,南宫陌玉却变本加厉的伤害她。
阿元轻易的放了他,可他却不会。
洛晟脸色冰冷,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提起他的衣领,一拳就向他挥了过去。
“噗!”
南宫陌玉猝不及防被打得头往一处偏,嘴角迸出鲜血来。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他却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毫不反抗。
现在的他就像个一心求死的人。
洛晟想杀他却不敢违逆长芸,故只是抿紧毫无血色的薄唇,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地,转身就去找长芸。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南宫陌玉清晰却沉重的声音:“洛晟!”
洛晟脚步一顿。
“替我好好照顾她。”南宫陌玉,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洛晟回头朝他怒吼,眼里盛满愤恨。握紧拳头,更快的离开了。
不用他说,他也会好好照顾阿元的。但南宫陌玉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存在,阿元总会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他连接近她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南宫陌玉拥有太女的偏爱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他却把一手好牌打得七穿八烂。
好像只一瞬间,偌大的厅堂就剩南宫陌玉孤零零一人。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伸手将地面乌黑的发丝一根根聚拢在一块。
终是忍不住了。
南宫陌玉双手贴于额间 ,规规矩矩的躬身,朝长芸离开的方向行了一个跪拜礼。
伏在地上,便不再动了。
他把自己的眼泪藏在两臂之间,肩膀轻微颤动,将抽泣呜咽埋在暗黑的一角。
…
太女与南宫决裂的事通过暗线人迅速传到了长恒宫。
玺芸帝心情颇好,立即颁布圣旨,将南宫家的人该治罪的治罪,该削职的削职,太女的婚约也顺理成章的解除了。
…
经过这番诀别,长芸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东宫内,人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寝殿里没有点灯,从外面看就是漆黑一片,安静得很,仿若无人,萧月和楚丹忧心地对看一眼,也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能为力。
她们倒希望殿下会气愤的推翻些什么东西,亦或者好好训上一番东宫卫队的那群新兵蛋子。
直接发泄情绪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殿下把自己关在黑暗里,却让萧月和楚丹感到更加的忐忑不安。
她们一左一右守在寝殿门前,楚丹偏头看向萧月,忽然害怕道:“萧月,殿下不会……想要自尽吧。”
萧月神色一紧,低喃道:“应该不会。”
“那殿下在做什么?”楚丹紧追问。
萧月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脸,忽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惹怒殿下事小,若殿下做出了什么冲动事来,那才叫后悔莫及。
于是萧月当机立断就要去打开殿门。
但当她的手刚碰上大门,门就从后面打开了。
长芸披着一身素白大氅出来了,她悲凉地看萧月一眼,便朝宫外走去。
萧月连忙反应过来,撑起伞追上。
长芸一路在夜色下走着,最终在毓灵宫前停下脚步。
女官见罢便立即去通报。
薛贵妃听到消息后,困倦之意荡然无存了,穿过鞋子走下床,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女儿。
薛贵妃忙走过去,握住长芸的手,既心疼又嘴硬地低骂:“为了一个破男人,何必呢?”
这些日子关于南宫家的事她都有所耳闻,自己倒是后悔八年前答应沐氏他俩的婚事了。
长芸摇摇头,忽然唤:“母妃。”
薛贵妃不解的看向她灰沉的眼睛,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母妃……我怀有身孕两月有余了——是南宫陌玉的。”长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如实道。
“噼啪”一声,是薛贵妃手中的御赐如意被打碎了。
“这事都有谁知道?”薛贵妃脸色“唰”的惨白,拉住长芸问。
长芸扯扯嘴角,说:“脉是我把的,症状也是我察觉到的,这事只有我自己知晓。”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沅生。
“今夜我找母妃,是为坠胎之事。”长芸嗤笑,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之前她还想着既然怀上了就生下吧。但没想过南宫陌玉会发生如此变故。
这孩子定是留不住的,早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已决定好了。
南宫陌玉带给她的伤痛太深,她恨他,但终是选择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坠胎之事她不是很懂,但在深宫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母妃一定懂。
薛贵妃的眼底闪过冷冽杀意,问女儿:“是南宫陌玉强迫的吗?”
长芸自讽地苦笑:“没有,是女儿自己情不自已……”
她笑自己都是活两世的人,怎么还能爱错人。世事总无常,没想到春宵一夜的如玉爱人有一天会变成喂到她嘴边的毒药。
薛贵妃低叹一声,摸摸长芸的脸颊。
她虽心痛女儿要以这种手段彻底斩断情丝,但也庆幸她终究是放下了,放下了对那姓南宫的执着。
薛贵妃偏过头去,派人传召徐女医。
徐女医最是了解胎孕之事,在她的手上有多少婴儿顺利产出,又有多少胎儿死在他人腹中。
多少年来,后宫孕妇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贵妃操控下的徐女医手里。
贵妃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女医的能力竟要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
第三日中午,洛晟以自己即将回国、想与长芸探讨国事的借口,求见长芸。
长芸便也让他进屋了。
她脸色平和的与洛晟谈论着两国的形势,和他说着奇国内部的局势 ,有多少支势力,他应该怎样在奇国境内找回一席之地。
长芸的精神状态都回来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洛晟知道,她心中的创伤还在,只是被隐埋在一副冷色面具下了。
等两人聊得差不多后,一名女医走进房间,给长芸送上一碗颜色浓重的药汤。长芸熟练的抄起,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喝完了。
洛晟下意识问:“阿元,这是什么药?”
他不止一次的看见这位女医端着药从毓灵宫到东宫。
长芸没有丝毫掩饰,她坦然的说:“坠胎药。”
洛晟全然震在了原地,惊怔地望着长芸,心底满是痛苦和苍凉。
这样,一切便得以解释了。
阿元不是不分黑白的人,却愿意屈身为罪臣之家辩护。
阿元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都要好,当初既能以一人之力挡千百匹狼,如今却怎会因为在殿前通宵跪了一夜就虚弱得差点昏厥?
原来都是因为……腹中有了胎儿。
洛晟转而羽睫黑如漆墨,眸色深重冷寒,他的声音里带着疯执的崩溃,道:“我去找他回来!”
他说罢一拂袖就要离去。长芸招了招手,萧月楚丹便即刻上前将他拦下。
长芸站起身来,此刻冷酷的心脏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豆蔻少女该有的柔弱与悲绵,相反她态度果决,语气清冽:
“他执意要走,拿一个孩子留住他有何用?”
洛晟停下了脚步,向来挺拔的背影僵硬,他垂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插进掌心,渗出股股热血来。
“洛晟,不必再横外生枝了,我们继续谈奇国的事。
你此行回国,若能站稳阵脚,便是给我最大的宽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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