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芸手执玉筷,从容地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
的确,偌大的芸神宫群龙无首已有数月,连当了多年宰相的外祖父都撑不了如此繁重的国事,一封请求“告老还乡”的奏折都飞到了这头,就是想让她尽快回国。
长芸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口藕片,道:“我知道了。你还未吃饭吧,这路上辛苦了,与我一同吃个饭?”
萧月也未多想,与殿下一同吃饭是从小就有的事。只是正当她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时,楚丹不知道从哪里闪现而出,拎起她就对长芸说:“殿下,萧月答应过陪我去附近酥饼铺抢限量糕点的,我们先走了。”
说罢,两人便消失不见了。
长芸看着像是落荒而逃的楚丹,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继续吃饭,夹了一块肉,正想蘸点料,发现油碟太远了,伸长手也够不着。这才觉着宫中竟是连个伺候吃饭的宫仆都没有。
殊不知洛晟曾隐姓埋名从军,多年在外征战,做事向来亲力亲为,故称王亦受不惯别人服侍。
洛晟起身给长芸拿油碟,恰巧看见她戴在左手腕处的紫玉手镯。
那是长芸走出万宗宫前下意识戴的。
长芸平素除了那扣弓弦用的小型红玉扳指外,从不曾戴过什么配饰,这暗紫色的手镯此刻倒无比显眼。
“阿元,这镯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洛晟脸色暗了些,问。
长芸也没留意,喝下一杯小酒,道:“这是莫芷鸢临行前给的。”
洛晟听罢,思绪渐沉,眸光悠然地瞥在那一碟陈醋上。
心情不言而喻。
“你还在生她的气?”长芸忽然说。
这才想起初次见面,莫芷鸢走投无路,以身相许的荒唐事。
“我与她只能算作朋友,不要担心。”长芸浅浅道。她已经不想解释自己不喜欢女人的事了,再纠缠此事,她就要精神分裂了。
“是了,你昏迷不醒期间,鲁灵来过,看望了你一下便走了。”长芸忽然想起来,说。
洛晟靠过来了些,轻捏她的掌心。不明白长芸此时提鲁灵的目的,只小心解释道:“阿元别听外面的谣言,我与鲁灵什么事都没有。”
长芸勾起唇角,道:“所以啊,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若缺少信任便会犯了大忌。”
就像当初面对沅生的她一样。终是缺了些信任,误听了他的谎话,才造成后面的惨局。
洛晟点头,将这句话默默记下了。
他转而问:“我收到消息,鲁国公竟公然宣布,将奇渊学府归还洛氏王族的名下……这事与阿元有关吧。”
那一次鲁灵约阿元去纹锦楼,阿元为何肯去,鲁灵又与她说了什么,洛晟都不知道,但如今隐有猜测。
长芸眸中带笑,为鲁灵的说到做到而感到欣慰,她说:“古人既能用杯酒释兵权,那这杯酒亦能释怨仇。条件是鲁灵提出来的,我只是陪她散会心。”
那场赴约,竟然是为了他?
洛晟心下感激,脸色几分动容,本来想说「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但又怕驳了她的好意,于是只命胡轩拿了件东西来。
是一个檀楹镶宝盒。
长芸挑眉,不知洛晟这是何意。
洛晟走到她的身后,双手从后面探出,虚揽她的腰,轻抬她手腕,将紫玉手镯脱下,换上那盒子里装着的白玉细雕苍龙手镯。
光泽细腻的白玉镯与纤长好看的手腕相称。
洛晟的下巴轻轻搁在长芸的脖颈处,低声道:“我瞧着天师开过光的白玉甚是佳绝,觉得与阿元很配,便自己雕了苍龙瑞兽。
但考虑到习武之人带手镯终是不便,就把它放置下来了。如今阿元待我这般好,我却无以为报,便只能将它拿出。
阿元若喜欢,可以在宫里的日子戴上,或许还能时而惦念起我来,不让我等得太辛苦。”
…
马车在蜿蜒的路上行驶着,尘土四起。路边的树木和房屋在视野中缓缓退后。
车身两侧刻着精美而复杂的图案,艳泽夺目。
马车内,一个墨发如瀑,面容昳丽的女子正慵懒靠在车壁上。
洛晟说的没错,才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有些想他了。
以至于微生泠刚开始与长芸说关于奇国行政管理方面的事时,长芸抚着手上的玉镯,有点分神。
“所以,如果芸神国能适当参考这一做法来管理地方,便能为中央收权兼替地方分留部分权力。殿下,你觉得这提议如何?”微生泠说。
长芸反应过来,道:“……好,甚好。”
“那殿下觉着什么时候能实行呢?”微生泠眸中有光芒,灿然闪烁着。
长芸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漏听了什么。但一贯的帝王作风,能让她从容面对任何事情,便道:
“此事体大,回宫后,我会命某些官员与你深入地方调查研究,若是与你说的相符合,这改革便能施行。”
微生泠眼眸弯弯,道:“谢殿下。”
长芸笑笑,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奇国国土,眉目深重了些。
若说几年前,她的使命便是谨遵父皇和严老的教导,做一个有能力带领芸神国重回巅峰的皇帝。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多了一份责任,这责任便是好好对待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莫要再辜负那些珍视她的人和她所珍视的事物。
从奇国到芸神国路途遥远,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也该是特别疲惫的。
但长芸却不知为何,心情一直不错。
队伍此次返程,明显快了许多,也有卫凌横熟悉了地势,抄近路的原因。
不久,长芸便到了芸神国皇城境内。
现在已是夜晚,家家户户却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龙灯、狮舞、高跷、花船等活动随处可见,热闹非凡。
“这是?”长芸低声问。
“殿下,今日恰逢鬼节,这些活动都是为了祭奠先人呢。”楚丹道。
长芸扬起嘴角,多了几分兴趣。
忽然,她在一方祈灵台上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沈二和柳非。
身为仆从,他们是不能轻易离宫的,除非……
长芸眸光流转,看见了那后头,被人群簇拥的清逸男子。
她蓦地回头,说:“萧月,我想下去看看,你们继续行路。沅生已睡着,你让鹿尧带他回承安宫 ,好生照顾。”
萧月点头:“诺。”
…
祈灵台上,苏玉堇身穿一袭月白锦袍,正手捧一顶碧红荷花灯,欲将它放在慰灵河上,普渡逝去的亡灵。
忽然,一道暗绿衣的身影闪来,抓住了他的手,便将他带走。
只留那荷花灯掉在地上,引起了众宫仆的惊恐与侍卫的惊疑。
苏玉堇的腰被紧紧锢着,身子一轻,便落在了百米之外的荒冷街道上。
苏玉堇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便向那人看去,这里的夜色很浓,加上那人戴着半边面具,根本看不清模样。
但还未等他想到应急的策略,就被推至一根两人宽的树干上。
背抵粗糙的树皮,苏玉堇的额间已冒出了冷汗,满眼惊讶而又气愤地看着身前之人。
他张了张唇,想要问清楚这个人是要做什么。
却被那人一手捏起下巴,一手锢着双手,压在树干边强吻。
明明那人与苏玉堇差不多身高,却微微偏着头,从下仰吻着他,让他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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