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薇看着沈珏这副自责的模样,不由得撇嘴笑了起来。
“行了,这会子不是煽情自责的时候,我身上这些伤基本都是自己做的。”
方琳薇言罢,沈珏脸上原本还一脸哀伤痛苦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恼怒之色。
“你还说,做戏就做戏,干什么要自残,自残就算了还要这么狠,我可告诉你,你得给我在床上养好 了 ,一个月不许下床。”
鬼知道,他心中有多着急,她倒好,竟是这样的没心没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为了演得逼真一点嘛,干嘛生那么大的气。怎么样,张氏死了没有?”
沈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
“命大得很,三条恶犬竟是没有将她咬死。不过,她虽保住了命,左手算是废了。”
“怎么个说法?”
方琳薇好奇的问。
沈珏扬眉冷笑道:
“那恶犬要往她脸上咬,她却被身边的丫鬟死命护在了身下,那丫头回来的时候便断了气,而她自己也是身上多处被咬伤,左手上的肉更是被恶犬竟数撕碎。
如今,大夫也只能将她手上被撕碎的烂肉给全部剔除,就算勉强保住了手,却也成了个残废了。”
“真是可惜!”
方琳薇叹了口气,很是遗憾道:“费了那么大的劲还以为能把她弄死呢,谁曾想竟只是废了一只手,真是祸害遗千年。”
“死不了也没有关系。”
沈珏捏了捏她的脸,眼中满是宠溺道:
“原本就觉得若是她真这样就死了,那也算是便宜了她,让她做个废人,岂不比一死了之更痛快?”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张氏做了那么多恶,他岂能就那样便宜了她。
既然她命大不死,他就要让她亲眼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张家权势,还有她看重的世子之位通通都尽数被悔。
那样,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话是这么说没错。”
方琳薇遗憾道:“可她要不死,咱们就难得清净。这次她赔了夫人又折兵,下次她又会用什么手段谁也不知道。
阿珏,咱们同住在这个大宅子里,她要用什么阴招损招,我们能防一时,却防不了一世。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她还活着,咱们就得劳心劳力的提防着她,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
方琳薇越说越觉得烦闷,她可真是受够了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沈珏看着她烦躁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愧疚,若不是嫁给他,她又岂会成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本事,要是他足够强大,又岂会让她这样不得安宁?
“阿珏,如今,你也已经成家立业了,有没有想过单独出去自立门户?”
方琳薇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她知道,一个家族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要是真的出去自立门户了,那他便再也不能受到这个家族的庇佑了。
日后再踏足这个地方,那也就是来亲戚家,而非是回家。
出去自立门户,就意味着与东凌侯府划清界限了。当然,从此不受侯府庇佑的同时,侯府的祸事也殃及不到他们身上来。
当然了,诛连九族的大罪还是能连累到他们的。
沈珏听着方琳薇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也是一怔,自立门户吗?
他从未想过!
从他娘去世的那天起,他便恨透了沈正阳,也记恨透了张氏。
一直以来,他只想着出人头地,报仇雪恨,却从未想过要从东凌侯府中抽身离去。
他觉得,他就是死,也得烂死在这潭烂泥之中了。
可如今方琳薇这么一说,他仿佛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另得新生。
他不该拖着他的妻子,甚至是将来的子女一起溺死在这片已经烂臭的泥潭里,他们有权利过上安静祥和的日子。
见沈珏沉默不语,方琳薇又道:
“阿珏,你想过没有,张家还有你爹,他们和太子党是绑在了一条船上了的,我们的立场始终是在他们的对立面。
就算没有咱们宅在里的这些恩怨,我们和他们,早晚也会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的。”
沈珏看着她急切劝他的模样,心中突然间就生出了一股暖意。
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无论是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总是一个人在考虑。
从来没有人帮他分析,也从来没有人会劝他,好话歹话都没有。
他反握住方琳薇的手,耐心的说道:
“你要知道,真的自立门户了,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品小官了,可再也不是什么高门子弟了。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眼下自是没关系的,但是要一辈子这样那可真不行啊我的好夫君。”
她知道,沈珏这样的反应,已然是在认真考虑她的建议了。
她心中只觉得满意,还有什么比嫁了一个听话的夫君更满意的事呢?
“有本事的男人,可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江山的,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汉。”
“娘子说的是。”
沈珏笑着在她脸上轻轻琢了一下道: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想要什么都该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才是。
只是娘子还得继续委屈一段时间了,如今我就算有心要自立门户,也还是差一个契机,不是我说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而且,张氏真正报应还没有来呢!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等得。”
方琳薇话说的有些多,只觉得有些口干,便指挥着沈珏去给她倒水。
沈珏闻言,自是笑嘻嘻的十分愿意效劳。他将温热的水递到她手中,又贴心的问道:
“饿不饿?我让碧桃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方琳薇摇头,大半夜的吃东西,漫漫长夜,哪里还能休息。
这时,她也才注意到,沈珏身上的衣服穿的整齐,也不像是上床休息过的。
“你一直坐在这里守着的吗?”
沈珏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她拉了他一把,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傻子吗?自己也是懂医术的人,我到底有没有真的伤到,自己一号脉不就知道了吗,干嘛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虽然,以身犯险的是自己,可沈珏只能旁观,谁又能说他不煎熬呢?
“我这不是怕挤到你吗?毕竟这些伤也是真的伤。”
“我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方琳薇说着,撅嘴道:“还不上床来,夜深露重了,回头冻病了还怎么照顾我?”
沈珏闻言,嘴角笑了起来,怎么就那么有道理呢。
待两人都躺下后,方琳薇才想起来问白天的事。
她皱眉问道:
“你不是最讨厌苏寻的吗?怎么就让他来陪着咱们唱这出戏了?你信得过他?”
方琳薇这么一问,沈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旁的事,我或许是信不过他的,但此事,事关你的安危,我便信得过他。”
如今,他们同在翰林院。抛开他们之间的那点龃龉不说,其实苏寻真的是个有才华有想法的人。
至少,他是很欣赏他的。
“这……怎么说?”
方琳薇笑看着问,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不过是因为她为苏寻说一句话,便吃醋一个月不理她来着?
“苏寻,他是真的在乎你的。他要护你的心并不比我少,所以,我信他会尽力护你周全,哪怕豁出性命。而此事,他也绝对不会出卖于你的。”
只有安排一个恰巧路过的人救了被围困刺杀的方琳薇,她们的这场绝处逢生才能有理有据有说服力。
否则,那么多的刺客,方琳薇身边不过有四个人,岂能以一敌十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那一夜,沈珏临时便去找了苏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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