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
是小檀的吗?!
闻茵不敢深想,也不敢相信。但她明明白白知道,行之断然不会骗她。
陆景起身,从书柜里抽出一封信递给闻茵,道:“来见见你未来的婆母吧。”
闻茵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那封信,心急地扫了一遍。
信很短,笔迹一看便知是妇人手笔,落款处盖有六瓣梅的印信,写着“卫玉澜葶”——这是卫蘅的母亲、玉夫人的闺名。
信上意思也很简单。不论言辞多么客气,表达的却是一个意思——卫夫人扣下了小檀,卫蘅一天找不到,闻茵就别想见到小檀。每隔五天,卫夫人会派人给她寄来一根小檀的手指。
这信是十天前写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闻茵的眼泪扑扑簌簌掉下来,她哽咽道,“小檀他又不是……”
小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就被她连累受苦。
他与她自幼一处长大,说是她的仆人,但更像是她的弟弟。
多日来的担心、疲惫一无所获,如今又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闻茵崩溃了,埋头下去伏在案上大哭起来。
又是十日过去了,小檀岂不是又……
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背上。
“你先别哭。我此时敢把这信给你看,岂不是说明我已经替你圆了此事吗?”陆景温柔说道。
闻茵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陆景道:“我知道卫蘅曾带你进入小瀛洲。”他停了停,似乎对当日之事仍然介怀,然后又继续说道,“卫夫人以为把小檀藏在小瀛洲,你便会无计可施。可她不知道,当初建小瀛洲也有我们陆家之力,我自然知道那地方如何进出。”
闻茵哽咽道:“然后呢?你快说。”
“所以我请穆叔亲自去了一趟,接信后第三日,就把小檀接出来了。”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但过程一定是大费周章。
从这里去淮扬,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五日。穆叔如何两三日赶到?
就算到了淮扬,如何找到小瀛洲,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小瀛洲的守岛人连三也是高手,穆叔如何制服他,还从他口中逼问出小檀的所在?
如此困难重重,可是在他口中却只有一句交代——我已替你圆了此事。
“小檀回来了吗?他在哪?”闻茵心急地问。
陆景温言道:“眼下正在我家养伤,由穆叔亲自照看,你大可以放心。”
闻茵呆呆看着陆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却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感激。
陆景以为她仍在伤心难过,笑着打趣道:“唔,那根手指也想办法替他接上了。你要看断指,我确实没有。”
闻茵却笑不出来。
她从未见过卫夫人,往日从卫蘅口中听到的她,是一位极温柔良善的贵妇人。
可事实上的她,似乎并非如此。
毫无征兆地扣下她最亲信的人做人质,还用如此残暴的方式逼迫她。
显然,卫夫人知道她闻茵与景明侯关系匪浅,也知道她人就在靖岁司,所以才能将亲笔信直接送来。
卫夫人会如何看她?将来,庭郁又会如何看她?
若庭郁无事,将来她嫁过去,能过得好吗?
远嫁淮扬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闻茵只觉得心烦意乱。
陆景见她如此焦灼难安,起身道:“你在此等一等。”
“你去哪里?”闻茵的语气有些直接,也顾不得掩饰了。
她真的很需要他,哪怕他只是坐在她面前。
“你接连受了惊吓,我去给你煎一碗安神汤。”他微微一笑,“别忘了,我还是一个不甚高明的方医。”
她终于被他逗笑了:“确实不太高明,医资还很贵。”
* * *
三炷香之后,陆景端着安神汤回来,却发现闻茵躺在案上睡着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汤药,苦笑起来。
真是多余。闻碧君是天底下心眼最大的女子,怎么会睡不着?
陆景轻轻放下那碗汤药,让她继续睡。
他回到案几边继续翻看案牍,又时不时看看沉沉睡去的她。
现在她应该懂了,为何他一开始便反对她远嫁淮扬。
才不是仅仅因为妒忌……
可若是她招赘,他就能满意,大方地祝她百年好合吗?
他的心沿着一条无底的隧洞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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